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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蘇殊    


  ###心動出品###千年不醒掃校###

  馬車華麗,平穩地向前方奔馳,車廂裡,有股特有的幽雅香氣。

  裴傾端坐著,身邊除了秋兒外,還有四個藍衫少女,俱是楊素安排來照顧她的。她們的動作雖然慇勤,卻不親切,眉宇間,更有一種說不出的疏離之意。

  此番遠嫁,雖是為了裴家堡的前途著想,卻也包含了幾分賭氣的成分。你們全都寵愛著裴稀又怎樣?此刻救裴家堡於危難之際的,卻是我!想必日後提及時,總該記住這個為家族而犧牲了的女兒裴傾了吧?

  只是所挑中的那位夫婿,卻實在有著不堪的傳聞:

  據說,他相貌醜陋;據說,他脾氣暴躁;據說,他的前六任妻子都因受不了而自殺的自殺,逃的逃,瘋的瘋……

  裴傾忽然嗤鼻,早已對俗塵絕望了的人兒,還在乎這個嗎?

  她掀開車簾,外面白雪皚皚,一片素白。

  正準備放下簾子時,卻見楊素騎著馬趕了上來,湊到車窗旁道:「夫人有何吩咐?」

  裴傾怔了怔,搖了搖頭。

  楊素微微一笑,柔聲道:「再過半日,就可到海邊,坐船出渤海,大約五日,便能到依羅島了。旅途辛苦,還請夫人保重。」銀雪襯托下,這個男人的黑衣和黑眼睛顯得愈見神采。

  裴傾默然半晌,轉回頭來,放下了簾子。簾子垂下的那一刻,她似乎又感覺到楊素那抹獨特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掠過了自己的臉龐。

  再回頭看時,卻見那四個藍衫少女臉上都閃過一絲瞭然於心的嘲笑,又立刻歸復正常。

  奇怪,為什麼氣氛會如此詭異?裴傾輕皺雙眉,心中不安的預感更濃了。

  忽然間,馬車狠狠地前傾了一下,又生生停住,裴傾沒坐穩,整個人頓時往後斜倒了下去,一藍衫少女立時扶住了她,而另三個少女卻「唰」地一聲,一齊拔出了腰繫的長劍。

  「怎麼回事?」秋兒被這突來的情況嚇得臉色頓時一白。

  馬車外傳來了喧鬧之聲。

  車窗外,楊素的臉在簾縫間晃了一晃,沉聲說道:「保護夫人!」說罷又消失不見。

  裴傾站起來,正準備探身出去看時,卻被藍衫少女攔住了道:「夫人,情況危急,請夫人留在車內靜坐!」

  裴傾咬了咬唇,重新坐好,淡淡道:「是無痕宮的人前來攔阻麼?」

  一藍衫少女推開車門跳了下去,過不多時又返回,喘息著說道:「我們中了埋伏!」

  秋兒大驚失色,急聲道:「啊?那我們怎麼辦?」

  那藍衫少女瞥了她一眼,道:「不必驚慌,楊素大人自有辦法解決的。」剛說罷,一支巨箭竟穿透了馬車厚實的車壁,直飛了進來!

  四少女連忙橫劍去擋,只是那箭來勢實在太快,穿過車廂,又自另一面飛了出去!只聽「轟隆」一聲,整個車廂頓時散了開來,車壁四下飛散,清冷的空氣一下子襲人了裴傾的肌膚間。

  她凝眸看去,外面已戰得不可開交,刀光劍影,血花四濺!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是她,她就是這次的新娘!紅衣服那個!抓住她!」頓時便有無數人一齊向她這邊湧了過來:

  秋兒嚇得混身發抖,哭了出來:「大小姐,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裴傾緊抿著唇,一語不發。四個藍衫少女橫劍圍在她身側,道:「夫人莫怕,嬸子誓死保護夫人!」

  裴傾的目光望向紛亂之中,看見了黑色的身影雖在眾人包圍中,卻仍是氣勢如虹,銳不可擋。

  手中劍起,劈倒一人,楊素回頭,正與她的目光相接,一經接觸,卻又立刻分了開去。裴傾暗中歎了口氣,對周道事物再也視而不見。

  忽地聽聞秋兒驚叫一聲:「小姐,小心!」裴傾還未來得及扭頭,只覺背上一痛,卻是一根利箭射中了後背!當下還未有任何舉動時,就見楊素騎馬趕到,一伸手將她拉到了馬上,喝道:「走——」

  馬兒騰空而起,躍過眾人頭頂,飛馳而去——

  ###心動出品###千年不醒掃校###

  裴傾不知道馬兒究竟跑了多久,她只覺得背上的傷口越來越痛,伸手模去,竟然全是鮮血!

  身為裴家堡的女兒,卻天生根骨不佳,無法練武,這算不算是種悲哀呢?

  裴傾迷迷糊糊地想著,然後感覺身子一輕,被人從馬上抱了下來,放在地上。她虛弱地睜開眼睛,便瞧見了楊素一對黑深的陣子,正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自己。不知為什麼,此時此刻,看見這對眼睛,竟有種極溫暖的感覺。

  裴傾扯動唇角,微微一笑道:「我們算不算脫離險境了?」

  「這是個隱蔽的山谷,想必敵人一時半刻還找不到這裡來,我已放出了信號,大概過不了多久,依羅島散佈在此地的下屬們就會趕來支援了……令夫人受傷,楊素真是罪該萬死!」

  裴傾搖搖頭:「關你何事?何必自責……」話剛說了一半,卻忍不住咳嗽了起來,背後的傷越發疼了。

  楊素盯著她,表情嚴肅,忽然道:「夫人,你的傷口很深,不及時處理,只怕生命會有危險。」

  裴傾輕咬著唇,她知道楊素想說什麼,為她治傷,就必需得脫去她的外衣,碰觸到她的肌膚……而她是夫人,他是下屬……這樣的行為本不符身份……但情況卻又危急,除了這樣外,再無它法!

  楊素見她沉默,雙眉一皺,沉聲道:「夫人,請恕楊素得罪了!」他用刀劃開裴傾後背的衣服,將箭拔了出來。裴傾尖叫一聲,痛得暈了過去。

  朦朧中,她似乎看見家中庭院裡的那株梅花,樹的周圍,圍著一大堆人。

  他們在於什麼呢?

  她走過去看,卻發現一個紫衣女人站在一旁,指手劃腳地大聲喝道:「快點,把這株樹砍掉,聽到沒有?妨礙我看其他風景了!」

  不!不!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做呢?這株梅樹可是母親生前種下的啊!不能砍,不能砍!

  她撲到紫衣女人的腿邊跪下,哭著求她:「大娘,求求你,別砍它,求求你,不要砍它!它是娘生前種的……娘什麼都沒留下來,就剩下這株樹了,求求你不要砍……」

  紫衣女人的臉上帶著殘酷的笑,冷冷道:「她什麼都沒留下?她不是還把你這個孽種留下了嗎?滾,一邊去,別妨礙我!」

  她被踢了出去,沒有人來扶她,大家都在忙著砍樹……然後她看見另一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小孩子,穿的也是一件紫衣服,被好多下人們擁著走了出來。紫衣女人一見到那孩子,臉色就緩和了,笑著彎腰去抱那個孩子,嘴裡笑著說:「稀稀啊,就你最好,你是我們裴家堡的寶貝,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

  裴傾猛然驚醒,這才發現原來只不過是在做夢,可夢中的一切,卻又那麼真實。

  轉頭四下觀望,此時天色已暗,自己躺在一棵松樹下,身邊不遠處生著一堆火。背上的傷口還隱隱地痛著,但已經好了許多,甚至還能聞得到自己身上散發出淡淡的一股藥香——看來,在昏迷中,楊素已經為她包紮好傷口了。

  只是……奇怪,楊素去哪了?

  正這樣想時,就看見楊素拎了幾隻已經拔了毛且洗乾淨了的山雞回來,他瞧見她時,臉上的表情很怪。裴傾怔了一下,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臉上冰涼一片,伸手摸去,全是眼淚——難道,我在夢中哭了?

  楊素走到她面前,默默地遞上一塊手帕,裴傾楞了楞,接過了,將淚拭去。

  楊素在火堆旁坐下,開始燒烤,也不說話,氣氛有點怪異,流動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裴傾垂著頭,過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你們少主為什麼答應娶我?你知道嗎?」

  楊素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詫,答道:「依羅島與裴家堡聯姻,本就是對雙方都有利的事,何樂而不為?」

  裴傾又道:「那他為什麼願意娶我,而不是裴家堡艷名四播的四小姐裴稀?他如果想選擇,是可以選擇的。」

  楊素沉默半響,笑了笑,道:「我不知道。」

  氣氛再次跌入沉寂,火堆裡枯枝辟辟啪啪燃燒的聲音點綴著靜謐的空氣,還有山雞油滴入火中響起的「嘶嘶」聲。一切,都有著說不出的怪異感。

  裴傾又開口了,卻似是自言自語:「我爹一共娶了三個妻子,我娘是老二,她最先產下了我,所以我就是裴家堡的大小姐了。」

  「我剛滿三個月時,家裡出了事,父親發現我娘有私情,便連帶著開始懷疑我是不是他的親生骨肉。後來,雖然證明我的確是他的女兒,但因有著心結,從此便對我們母女倆再也不理不問。我娘很傷心,一個人帶著我在別院住下,那是個人跡罕至的小角落,很荒涼,於是娘就在庭院裡種了一株梅花添景,因此,我從小惟一的愛好,就是趴在宙子上望著那株梅花靜靜地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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