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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向雲樵 「別說了,別再說了!」她猛轉過身,胸口積壓著一股怒氣,像要將她整個人撕裂了一般,她握緊了拳頭,青筋立刻清晰可見。 她吸吸鼻,仰頭歎了口氣,覺得眼睛乾澀得難受,卻又欲哭無淚。 「我明白了,依彤懷孕了,你必須負起責任。」她揉揉脹痛的額頭,冷哼道:「好一個負責任的男人。」 她猛地又轉過身,端詳著眼前這個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對他好像一下子陌生了許多。 她再度開口,語調平靜得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一切都過去了。你快去陪新娘子,免得久了,她起疑。」 「依寒,我——」 「我們又碰面了,真巧! 突然間,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介入談話,將依寒和皓誠嚇了一大跳。 依寒轉過頭,正好碰上那炯炯銳利的眼神,她無由的打了個寒顫,嫌惡似的撇撇嘴。 「你總習慣以嚇人為樂嗎?」 「喔,不!」賀宇喬誇張地來回掃視著依寒和皓誠。「是我打擾了二位嗎?真是抱歉。」 賀宇喬話一說出口,依寒霎時感覺秘密又被揭穿似的,窘得耳根發燙;皓誠則緊抿著嘴,不懷好意地瞪著眼前這位不速之客,氣氛一下子充滿火藥味。 賀宇喬似乎渾然不覺氣氛的緊張,他神情詭異的笑道: 「有什麼不對嗎?別客氣,請繼續你們的話題,就當我不在。」 皓誠狠狠的瞪了賀宇喬一眼,轉頭看著依寒,欲言又止,最後只好忿忿地說道:「失陪了,我還有事,你們聊。」說完,即匆勿的轉身離去,留下一臉怒意的依寒和賀宇喬四目相望。 不知所措的依寒勉強向賀宇喬微頷首,逕自轉身離去,她實在沒心情再和他周旋,儘管如此,她依然感受得到背後那一雙逼人的目光。 「你大可不必因為怕我發現了什麼而感到心虛呀!」 賀宇喬說話的口吻很文雅,但卻充滿了自負的味道。 「心虛?」依寒迅速轉過身,眼底蘊含濃濃的怒意。「你以為我會在乎你自以為是的發現嗎?」 賀宇喬瀟灑地聳聳肩。 「不過,我倒很懷疑剛才那位新郎先生處理事情的態度,他一向總習慣將難題丟給別人嗎?」 「喔!你以為短短的幾分鐘就能洞悉別人的一切嗎?對我來說,你只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我不認為你自以為是的一切就是對的。」 賀宇喬凌厲的目光停駐在依寒臉上良久,彷彿要看穿她的心思似的,這讓她更覺得窘迫不安。 其實,賀宇喬說得並不假,在她和皓誠交往的四年以來,他在處理人際關係或感情問題方面,經常有推諉遷過、避重就輕的缺點,她也曾因此而跟他有過好幾次的爭執,就拿這次的事件來說,又何嘗不是他本身個性所造成的結果呢! 想到這兒,依寒的身子又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彷彿跌入陰冷的洞穴中,渾身濕透般。 「你在發抖,需要我為你倒杯熱茶嗎?」 耳畔響起了賀宇喬充滿關懷的聲音,依寒眨眨睫毛,抬起頭望望那一雙充滿疑惑又擔憂的眼眸,感覺溫暖了不少。 「不,我不需要,謝謝!」她牽動了一下嘴角。 「你在冒汗,很不舒服嗎?你現在的模樣就像表面很平靜的湖水,但水面下卻翻騰著不為人知的浪潮一般,這樣子對你是很深的傷害,你該回去好好休息了。」 依寒對賀宇喬能屢次看透她而感到害怕,但她與生俱來的倔強個性促使她強打起精神來,口氣上表現得非常強硬,一點也不像她外表上溫柔的模樣。 她挺挺背脊,不輕易服輸,卻隱隱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 「賀先生,我想你的想像力大豐富些了吧!只可惜,我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個樣子,感謝你多餘的關心。」 「你很驕傲,似乎把別人的關懷都當成了攻擊的目標。有時,你也真該懂得怎樣去抒解自己的情緒,否則,只會讓自己迷失得看不清事實的真相罷了,而且也會使你受到更多的傷害。」 賀宇喬一針見血、慢條斯理的回答,語氣裡帶著幾分威脅的意味,依寒從未遭遇過如此肆無忌憚又真實的批評。 「我待會兒就要離開了,希望在你『康復』之後,我們能再見面。」賀宇喬溫和又優雅地向她點點頭,唇邊漾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不可能了,我不住在家裡,更何況,我的工作相當忙碌,你應該也是吧?」依寒相當篤定的說。 「或許吧,後會有期。」賀宇喬的眼神充滿了神秘,臉上又泛起一絲漠然的微笑,溫文有禮的轉身走開了。 他——究竟是誰? 依寒獨自站在略顯寒意的庭院中,只覺心底深處正升起一股莫明的恐慌。自母親去世後,多少年來,她從不肯在人前宣洩自己深藏在內心的秘密;今天,她居然被一個陌生人數度看穿自己的內心世界…… 她突然有種預感,這個人不會就此罷休的;他究竟會對她採取什麼樣的舉動呢?又有何目的呢? 想到這兒,她不覺畏懼了起來。 第三章 一道刺眼的陽光迫使依寒由睡夢中驚醒。她緊蹙眉頭,記起昨夜忘了拉上窗簾,她低聲嘟噥著,一面慵懶地將枕頭直立起來,整個人無精打采的轉個身趴臥在上面,一動也不動的,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徐徐地睜開眼睛,轉頭楞楞地盯著窗邊正飛舞個不停的白紗窗簾發呆。 她又作那個駭人的夢了。自十二歲那年,失足跌入那個潮濕的洞裡後,惡夢就如同鬼魅般一直跟隨著她,令她永遠也無法將那段恐怖的記憶自腦海中拔除掉。 那次,她因與父親嘔氣,獨自上母親的墓地祭拜,卻不諳回家的路而迷失在雜草叢生的山谷間。 她慌忙的東奔西竄,心中的恐懼隨著天色漸暗而升高;沒多久,厚厚的雲層很快就覆滿了整個天空,濃濃的霧氣瀰漫在四周,她彷彿聽到高掛在天邊的淡月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邪笑,隨著快速移動的雲層飄浮在四面八方,直入她的耳際。 「救命,誰救我呀!……媽咪……」 她大聲嘶喊著,恐懼罩滿她的全身,雙腿在草叢間酸軟得幾乎無法動彈;突然,腳下一落空,她整個人就跌了下去。 恍惚之間,不知經過多久,一個厚實的聲音隱隱傳入她的耳中—— 「來,抓住我的手,不要怕。」 一隻溫熱有力的手掌,試圖將虛弱得幾乎不省人事的她拉出黑洞,她吃力地張大雙眼,卻看不清那人的臉孔而昏厥了…… 依寒吸了口大氣,掙扎地坐了起來,她偏過頭探探窗外;雖已是十月,秋陽卻燦爛得刺人,窗欞上偶爾飛來幾隻灰白相間的小鳥正吱吱喳喳地叫著。 今天是個好天氣,乾脆去探探母親的墳吧!她想著,立刻起身簡單的梳洗一番,攏攏散亂的頭髮,並換上一套輕便的淺色褲裝;照照鏡子,映照出她一張疲憊的臉,眼眸深處依稀還殘留著一絲焦慮和憂傷。 憂傷? 喔!是的,昨天依彤和皓誠的婚禮剛過,她是該憂傷的,但為什麼現在的她,卻有一種莫名的、解脫後的感覺呢? 她閉閉眼,按按脹痛的太陽穴,輕啐了一聲;昨天,那個該殺的賀宇喬惹得她情緒劇烈波動,神經緊繃得無法入眠,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又惡夢不斷。她搖搖頭,甩開紛亂的思緒,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客廳的一角,有著細碎的談話聲,依寒看看腕表——八點十分,心想:這個時候,會有什麼客人來呢? 她好奇地循著聲音走去,在轉彎處,瞥見飯廳裡圍坐著四個人——父親、雲姨、依彤和皓誠;她吃了一驚,正想退出去,但已來不及了,雲姨馬上叫住了她。 「起來啦!依寒,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呢?」 「喔!不了,我睡得夠晚了,抱歉。」依寒鎮定了一下自己,眼角不經意瞄了瞄皓誠和依彤,稍稍感覺有些不安。 「快坐下吃早餐,小寒。」沈父神情相當愉快,他指了指依彤和皓誠,說:「他們小兩口正談論著度蜜月的事呢!」 「蜜月?」依寒顯然還很迷惑。 「我們決定去夏威夷,皓誠說,那裡的風景極美,很適合度蜜月的。」 依彤一臉沈浸在幸福中的模樣,她親熱地擁著皓誠的肩頭,甜孜孜地說著;皓誠則是一副尷尬的模樣,刻意閃躲著依寒迷惑的眼神…… 「夏威夷?」依寒又再度感到疑惑。 「對呀!」依彤很高興的回答。 「一大片蔚藍清澈的天空,連一絲雲也沒有,一望無際湛藍如寶石般的海水,還有細白鬆軟的沙灘,任我們奔馳、跳躍。在那裡,我們可以盡情游泳、堆沙堡、玩衝浪,在海邊漫步,迎夕陽、數星辰,擁抱著輕風、明月、椰林、美食……」皓誠在她耳邊吹著氣呢喃著,依寒陶醉了——在皓誠的臂彎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