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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笙晴    


  他俯下身,告訴她:「回台北去,如你所願。」

  豐郁抬眼望向他剛毅的下巴,回台北,真如她所願嗎?她茫然了……

  第9章(1)

  事情的發展出乎眾人意料之外。

  車子快到豐家大宅時,竟遭聞風而至的記者們攔截,閃爍的鎂光燈和麥克風、攝影機,全一古腦湧現在高祥周圍。

  啪啪啪的拍照聲,許多尖銳的問題充斥在左右,環繞著他們。

  豐郁又驚又愕,除了高祥、她和保羅他們三人之外,再加上剛通知不久而聞訊趕到的岳仕,不該有其他人知曉他們的行蹤才是啊!

  怎會走漏消息,高祥的決定很突然的,怎會?

  記者犀利的提出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高總裁,請問您對於當年車禍發生,和前未婚妻王美娜小姐意外身亡的真相,有何看法?」

  豐郁看到高祥抿緊嘴巴,眼睛瞇成一直線,刻意的看了一下發問記者的名牌,她知道他的不悅和惱怒。他轉身示意岳仕盡快將豐郁送出車外,自己則引開記者的注意力。

  他不語的拉低帽沿,拉高風衣領子,使得他大半的臉被隱藏住,表示他不接受訪談,可此舉無形中加深他的神秘感。

  保羅高大的身軀擋在高祥面前,威嚴可怖的神色令人懼怕。

  然而那些記者像扒糞的蒼蠅揮之不去,反而將麥克風遞到保羅面前。

  「那身為貼身保鏢的保羅先生,請問這件事您知道多少呢?」

  保羅不耐煩地大手一揮,以手、身體擋掉一群人,使得高祥能夠繼續向前進。

  「高先生,這件事是否會影響到您繼任高氏?」

  「高先生,對於這些影響您個人聲望的謠傳,您是否打算採取任何法律行動?」

  一個接一個的尖銳問題,朝高祥轟過來。

  「高先生的律師會代他回答各位的問題。」岳仕十分從容的適時出面說道。

  她傻眼了,只能怔然的站在原地,看著那群記者把他們隔離開,突然心中空了一個好大的洞。

  心中莫名的失落來得好快,來得令她措手不及。

  腦袋裡一片混亂,那些問題一道又一道的出籠,每一個問題都如毒蛇猛獸,逼得人退無可退、擋無可擋,無法招架。

  言語原來有那麼大的殺傷力,不見血便能殺人於無形,置人於死地。

  從他鬆手的那刻起,她就該知道,他們又是平行的兩條線了,他低身鑽進了車裡,不曾回頭看向她,一次都沒有。

  她站在原地,任冷風吹襲她荏弱的身子,看著高祥的座車絕塵而去,那群記者跟著一哄而散,天地之間,恍若只剩她一人而已。

  寒意迎面而來,她發顫的身體不覺得冷,眼眶逕自發熱,喉頭哽的硬塊兀自嚥不下……

  她該慶幸的,被殘酷的輿論包圍攻訐的不是她,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她的心像被利刃劃過,好痛、好痛!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阿枝的大嗓門喚醒了沉思中的她。

  「小姐、小姐……」

  「阿枝!」豐郁回過神來,驚詫的望著阿枝,她怎會在這裡呢?

  「小姐,老太爺在等你。」阿枝指了指距離五十公尺的一輛黑色勞斯萊斯。

  車窗在她目光觸及時搖下來,一張她熟悉的臉孔出現在車窗內。

  爺爺!今天的意外實在太多了。

  豐郁立刻收斂自己表露於外的情緒,不讓那些情緒干擾自己。

  她和阿枝踱步走過去。

  阿枝嘴巴動呀動,拚命發洩,「小姐,我什麼都沒有說,豐霖小姐說要扣我一半薪水……」

  豐霖想必又在無理取鬧,可憐那些大大小小的傭人,肯定被刮了好幾頓。

  現在豐霖應該出國了吧!記得她異想天開說要到北海道去品嚐雪的滋味,又說要到東北去挖棒子……

  她努力想將思緒轉到別的地方去,阿枝卻一再提醒她,做了多麼又笨又蠢又吃力不討好的事,賠了身子賠了真心——

  「小姐,你不見好多天,老太爺問了好幾次,我都沒說哩,我也不知道,老太爺怎會知道。」

  爺爺很擔心她吧,一聲不響地,她一走就好幾天,如今,還勞爺爺大駕,她真是不孝、真是該死。「小姐,你怎麼去了那麼多天,那麼久,我還以為你不見了,嚇死人了,連通電話也沒打。」

  很多天,是嗎!時間過的可真快,小提琴悠揚樂聲還在她耳邊迴旋,手上還留著錦織畫的觸感,藍寶石靜躺在她胸前……有關高祥的一切都深植在她心深處。

  但事實便是事實,高祥又從她生命中錯開了。

  阿枝的情報很廉價也很沒用,但豐郁還是十分感激。

  「阿枝,謝謝。」

  她低身坐進車子,爺爺厚實溫暖的手伸過來包住她的手,用枴杖敲敲隔音的玻璃,示意開車。

  「爺爺。」她艱難叫出聲。

  「睡吧。」豐老爺拍拍豐郁瘦削的雙頰,將她的頭按在肩上,不再說話。

  曾幾何時,爺爺兩鬢已灰白,額上的皺紋多了好幾條,以往健壯的身子呈現佝僂樣,變得……老了。

  喉嚨卡緊了,她不說話,溫順地依在爺爺肩上,心中卻是起伏不定,悵然不已。

  濃重的歉疚感和失落感又攫住她,使她看不到爺爺眼裡閃爍著難以掩飾的光芒。

  所有道德的,不道德的又再一次壓上她肩頭,她又抬不起頭了,垂下頭目光盯在鞋頭上。

  ***

  「兄弟!」岳仕張開手臂,臉上掛著噁心至極的表情。

  高祥一拳重重捶過去,冷笑道:「你少惡爛了!」

  岳仕聳聳肩,無所謂的一笑:「原來你還有幽默感,只是格調差了點。」

  「是你承讓了。」高祥蹺起二郎腿,學岳仕把整個人的重量全放在舒適的座椅上。

  「嘖嘖!一年不見,你的嘴還是一樣毒,不知道你的心如何了。」岳仕誇張的拍了拍額頭,「啊!失言、失言,你是地遠心自偏嘛!」掏出口袋所剩無幾的香煙。

  高祥瞪了岳仕一眼,直覺他話中有話,「有話就說,婆婆媽媽像老太婆似的。」

  他最討厭岳仕這迂迴來迂迴去的態度,商場上有書生之稱的岳仕,其行事風格看似中規中矩,臉上總是掛著善良老百姓的笑容,暗地裡狠、快、准的手段卻不下於他,看久了……一副很欠人扁的模樣。

  岳仕斜睨他一眼,從公事包裡拿出公文夾。「你這是什麼意思,好好的一塊地,說死說活的終於拿到手,你居然要放棄,你有病,而且還病得不輕,腦子撞壞了。」他用食指指著腦袋。

  一想到孤兒院的院長帶領一大堆的小朋友來跟他道謝,那情景可真是盛況空前,五、六十名小孩子,叔叔長叔叔短的,叫得好不親熱。

  他簡直是傻眼了,他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但高祥真的……欠扁。

  高祥瞟了卷宗一眼,笑開了口:「日行一善嘛!幫你積點陰德、做點好事,省得跑了老婆還怪在我頭上。」

  笑裡藏刀,狠狠削了岳仕一筆,十分樂於看到他變臉。

  「去!」岳仕咒罵了句,「你當真腦袋壞了,那塊地的位置在市中心,所有的商業契機……旁邊是高樓大廈林立,中間是難民營,哈!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高祥當真覺得交友不慎,有做好友的會如此落井下石,一再揭你傷疤,而且還揭得不亦樂乎的嗎?

  他丟給岳仕一份文件,土地所有人的名字是豐郁,其他的岳仕不再看了,發出一聲冷笑。

  「喲!好了不起啊!先打人家一巴掌再順順她的毛,可真會做人。」岳仕從鼻孔裡發出冷哼。「大善人,什麼麼時候鋪路造橋啊?」

  「酸葡萄心理。」高祥說了一句,然後拿起眼鏡戴上,打算不理會岳仕的冷嘲熱諷。

  偏岳仕就是恨不得惹火他,問道:「你決定動手術了?」

  「嗯。」他點頭。

  「是為了嚇壞她,還是想嚇走她?」岳仕用力捋了虎鬚一下。

  高祥緩慢轉頭,凶狠的目光狠狠瞪著臉上兀自掛著笑容的岳仕,這該死的傢伙,嘴巴又爛又賤。他站起身,脫下身上的外套。

  岳仕也跟著解開鈕扣,挽起袖子,擺好架勢。

  兩名高大男人同時出了拳、格開對方的拳頭。

  「媽的!你來真的。」岳仕先中了高祥一拳,低咒著跳開一步,準備好好幹一架。

  「廢話少說,我想揍爛你那張臉已經等很久了,小白臉。」他用目光測量著彼此的距離。

  兩人出拳踢腿,虎虎生風,渴望自己的拳頭打中對方。

  「哈!黑面仔,你嫉妒我面紅齒白,用不著耍酷,女人就直接貼過來,在牛津時……」

  「對!在牛津時,你因為這小白臉樣,引來弗萊登公爵夫人說要包養你,你不說我還忘了呢!」高祥惡劣地提起往事。

  「去你的!」

  岳仕左右開弓,再加上一個側踢,順利踢中高祥的腹部。高祥往後倒的同時不忘拉住對方的腳,兩人瞬間倒在地上,彼此視線在空中交會,收回拳頭,不約而同地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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