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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笙晴    


  她好累、好倦,她不是王美娜,她不是,為什麼所有人都要她做王美娜?

  還要多久她才能掙脫身上的枷鎖,擺脫心上禁錮?王美娜,她的名字如同一道符咒束縛著所有人。

  「離開高祥,美娜,我們已經有一大筆錢了,我們到別的地方去。」他抓著她的手,湊在唇邊,親吻她每根手指頭。

  她害怕湯尼的溫柔,他令她渾身不自在,毛骨悚然。

  「我要回去了,高祥在等我,他受傷了,我要照顧他,讓我走好嗎?」她細聲說道,怕激怒湯尼。

  「受傷!」他彷彿突然清醒過來,氣憤地大叫:「他受什麼傷,若有傷也早好了,那個小人!」

  她不喜歡有人說高祥壞話,不自覺中一顆心早偏到高祥身上,她用力甩脫他的手。

  「不!你怎能這麼說,他行動不便的坐在輪椅上啊!是車禍……」

  湯尼突然大笑:「這就是你到這裡的原因嗎?」他的眼神流露出奇異的光芒,閃過一道令她心生恐懼的神色,像在算計什麼。

  他忽悲忽喜忽怒,臉上不知名的詭譎神色和笑意,教人心生不安。

  「我要走了。」她站起身,實在很難再去面對這種情況。

  「別走,坐下來。」

  他堅定的語調令她身子一顫,目光對上他的眼睛,他湛藍的雙瞳像是大海般懾人心魂,她身子一軟,跌坐在椅子上。

  怎麼回事,她怎會……想起來了,剛剛也是這樣,她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不自覺地尋往聲音的發聲處,等到她回復意識時,人已安然的坐在這間屋子的沙發上了。

  「好女孩。」他手指撫摸她的臉頰,聲音輕柔地宛如耳語。

  「你比她還美,還來得動人……你為何發抖?別怕我,我不會傷害你的,連一句重話也不會對你說,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的眼神陷入迷惘中。他瘋了,豐郁恐懼的心想。

  「你應該是一頭野生又美麗的花豹,他們卻把你馴服成一隻柔順的家貓,不過沒關係,不管你是怎生模樣,我都喜歡。

  我們在一起會很快樂的,我比誰都瞭解你……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誰都不能把我們分開……」

  「天色暗了,讓我走。」她頭皮發麻,背脊發冷。

  「住口!」他十指插進她濃密的秀髮中,陰惻惻的警告:「別惹我生氣,乖乖的,讓我疼你。」冰冷的唇貼上她緊闔的小嘴,大力的吸吮、啃咬。

  她抿緊嘴巴,眼中露出驚恐的神情,僵直著身體不敢動。

  豐郁覺得噁心,胃裡不停翻絞,苦汁瞬間湧上了喉頭,這男人的碰觸、這男人的吻,都讓她感到極度噁心,可是高祥不會……

  他的唇滑下她的頸項,逗留許久,雙手解開她的扣子……忽地,他的唇嘗到一滴略帶鹹味的水滴。這才被她的眼淚驚醒,推開她的身子,發現她臉上佈滿恐懼,她不是美娜啊!

  拉攏她身上的衣服,他歎口氣道:「別哭了,我送你回去。」

  ***

  等待的心情他總算是體會到了,焦急、不安、惶恐充斥他整個人。

  她離開他、拋下他了嗎?

  不會的,他相信她,相信她不會背叛他。

  知道她一旦認定了誰,便會誓死跟隨,不論天涯海角。

  可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不再有把握了,信心也動搖了。

  究竟是誰囚禁了誰?

  他因她喜而喜、怒而怒、悲而悲,她左右著他的情緒。他不得不承認,早習慣有她陪伴在身邊的日子,安靜而祥和。

  門悄然地打開,她回來了,但她的臉是蒼白的,她的眼睛是沒有焦距的,像是受到多大的驚嚇,她的聲音是支離破碎的。

  「高……祥……」

  他顧不得什麼謊言、什麼做戲,起身衝到她面前,緊緊抱住她,天!她是怎麼了,整個身子冰冷不已,他低頭看她。

  一張清麗小臉因為害怕而面無表情,她縮回自己的世界,那個世界沒有他,僅有她一人而已。

  他用力抱緊她,「豐郁,豐郁……」聲音溫柔而堅定地一再叫喚她的名字。

  她失神好久,等到回過神時,她人已安然的躺在他的床上,安全窩在他的臂彎中。

  他堅定的聲音,溫柔的眸子,是她的錯覺嗎?

  「怎麼哭了?」他輕輕揩去她的淚水。

  「哭?」她抬手輕碰自己的臉頰,「我以為我早就沒有眼淚,不會哭了,是你把我弄哭的。」話意一語雙關。

  他心一震,雙臂放鬆,望著她那雙帶著淚光的眸子,他無言,只是緊緊地抱住她,等到她身子放軟後才開口。

  「你去哪了?保羅到處都找不到你。」他的話中有指責。

  豐郁馬上僵直身子,語調極不自然:「我累了,讓我休息好嗎?」顧左右而言他。

  他不發一語,動手脫掉她的衣服,直接找到答案,襯衫上的鈕扣少了一顆,她的頸子上有深紅色瘀痕,他怒不可抑,粗魯的褪下她上半身的衣服,在鎖骨的地方又發現同樣的瘀痕。

  「這是怎麼回事,被蚊子咬的嗎?」他語出譏諷,毫無剛才的半點柔情。

  她坐起身,拉過薄被覆在胸前,爬離他身邊,木然的抿著唇,心裡受到莫大的傷害。她受的驚嚇和害怕還不夠嗎?他何苦又來添上一筆。

  「說話啊!」他咄咄逼人,「別又裝啞巴了,我知道你不是。」

  他走下床來,步伐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一如過往的英姿勃發,大手一伸,拉住她手臂,她又跌進他懷中。

  豐郁無法置信地睜大眼睛,腦筋還轉不過來。

  「你的腳好了!?你能走了!?」

  他對她漾出一抹邪笑,一臉「你還真蠢」表情。

  「是神跡……不可能……」忽然腦袋靈光一閃,「你騙我,為什麼?」咬著下唇問道。

  兩隻拳頭握緊,重重捶了他幾下,他怎麼可以害她擔心,怎麼可以害她受怕,怎麼可以……

  他暗吃了一驚,手掌包握住她飛來的拳頭。他忍不住微笑,喜歡她的小情緒,表示他對她而言是不一樣的。

  「我騙你,騙你什麼?騙你的貞操,騙你留下來,還是騙你為我暖床?」

  他貴族般的臉孔露出玩味的神情。

  她頓時無言以對,他沒騙過她,是她太笨,笨到自己送上門來,而他只是欣然接受這份唾手可得的贈品。

  「你從沒受傷。」她臉上閃過好幾種心緒,懷疑、指控……

  不,不可能的,他臉上一道道紅色疤痕是真的,而她也曾經到過醫院,看過他滿身的繃帶。

  「傷是真的。」

  他面無表情,聲音平靜地敘述,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車子撞上路邊的民房,我被警察及時拖出車外,在送抵醫院急救時,魂早飛到九霄雲外去了,清醒後,面對的是一張半人半獸的臉孔,和毫無知覺的雙腿。」

  靠著那些該死的、冰冷的、毫無生命力的機器來維持生命,從世界的頂端一下子落到僅有八坪大的病房中……

  她幾乎可以想像,他幾度在生死邊緣掙扎的險況,而她卻在遙遠的天邊。臉上不悅的神色緩和下來,轉為深深的同情之色。

  「你又心軟了,是不是?在你的心底仍不忘你的上帝,表面上你冷然,事實上心卻比誰都來得軟,任誰無禮要求你都能答允,任人欺凌、踐踏。」

  她教他的話堵住了口,他說得沒錯,說得切中要害,讓她沒有一絲反擊的餘地。

  他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輕撫她頸上的瘀痕,大拇指來回地輕揉著傷處,冷聲質問:「是誰?」

  明顯感到她瑟縮了一下。看見她眼底的恐懼,她在怕什麼,為什麼不敢說?

  她環住雙臂,深吸一口氣,眼睛瞄向他的臉,「為什麼不去整容,現在的醫學非常發達,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臉,恢復原來的模樣。」到了那時,也就是她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豐郁。」他親吻她左右臉頰,呢喃道:「轉得太硬了。」

  他瞭解她,對於不願說的事情,她會轉移話題,找些其他的事來說,這點是所有豐家人一貫的伎倆,只是她技巧差。

  她試著對他擠出笑容,卻是更形難堪。

  蒼白臉上淨是可憐兮兮的神倩,誠實的大眼掩不掉殘留的恐懼。

  留住她的人,更想要留下她的心,抓不住她的惶恐始終縈繞在他心頭。

  他逼人的目光一直沒挪開,許久才歎了口氣。

  「你撒不了謊的,你住我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我都該第一個知道。」他輕輕撫著她手心上的紅疤,「是你說要留下來伺候我的,我是這兒的主人,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豐郁哀傷的眼睛靜靜睇凝他,一個早被遺忘的名字從她口中吐出:「湯尼。」

  高祥臉上不動聲色,心底卻著實吃了一驚,雙手緊緊抱住她,像要把她揉進他懷裡,嵌進他身體裡。

  湯尼出現在這裡,選在這個時候,為了什麼?

  猛然間,失去豐郁的惶恐又攫住了他,低頭看向這張令他愛憐的小臉,他不能冒這個險,不能!就算他會下地獄好了,只要能保有她,他也會覺得置身在天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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