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喬安 > 照子放亮點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12頁 喬安 「本金加利息,一百五十萬不多不少。」 「我替她還。」 「不行!」李恩寵嚇得拾起頭來,急急搖頭。「你不要插手!」 襲日魄上前,一把拉過她,緊緊摟著她的肩。 「老婆欠債老公還,應該的。」 他的話,不管是玩笑,抑或是真心,李恩寵完全傻了,心頭小鹿早已亂撞成一團,甚至開始迭起羅漢。 她無法思考,無法有任何反應。他掌心的溫度,透過她的肩膀直直傳進她的心窩,暖了她長久以來無依無助的心,這種感覺好不真實。 她不記得接下來發生什麼事,她只知道他當場開了一張支票,和對方協議了些什麼,然後,就拿回了爸爸簽的借據和本票。 然後,威震會的兄弟們笑咪咪地離開了。 然後,待她回神,她已經在他的車上了。 他要載她去哪裡?她不在意。 他板著臉,似乎在生氣,她也不在意。 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不是孤單的。她好高興他的出現,她好高興他沒有真的丟下她一個人,她真的好高興、好高興…… 感動的淚水,在眼眶打轉,她咬著唇,不哭出來。 襲日魄看了她一眼,察覺到她回異的神情,終於開口。「身體在痛嗎?是不是受傷了?」 她搖頭,淚水還是不爭氣地滑下臉頰。 「我送妳去醫院檢查。」 她又搖頭,忽然一個側身,雙手環上他的脖子,將臉埋進他的肩窩。 「喂,我在開車。」他一臉嚴肅,提醒她。 她死命搖頭,沒有鬆手,只是緊緊地、緊緊地,執意擁抱著他。 面對他,她始終沒有足夠的勇氣,但這一刻,她決定什麼都不管了,她不想等到下一分鐘勇氣消失了才來後悔,即使是做夢也好,她都要貪戀這短暫的一刻。 襲日魄沒有推開她,只緩緩將車停靠路旁,凝望馬路盡頭,感覺肩膀上的濕濡。 他知道她在哭,而且執拗地不想讓他聽到。 他伸出手臂環著她,大掌輕輕按住她的頭,粗嗄問:「真的這麼痛嗎?」 他的話,攻破她最後一道防線。李恩寵再也壓抑不住,雙肩抽搐顫動,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索性放聲大哭起來。 「對,好痛……手痛……腳也痛……全身都好痛……」 她的倔強包裹著她的脆弱,只在她最信任的人面前展現。 自從國三那年夏天,她原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在別人面前放聲大哭了。 她原以為自己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 她原以為自己可以不再需要任何人。 此時此刻,她才真真正正對自己承認,她真的好害怕一個人。 一直以來都是-- 第六章 「對不起,您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撥……」 話筒另一端,第三次傳來不帶感情的女聲,重複著這刺痛人心的話語。 空號? 李恩寵不相信,不死心地又撥了五次,換來的是一樣的結果。 這是襲日魄親手給她的電話號碼,他說過她可以call他三次的,他說過有困難可以找他的,空號?怎麼會是空號?怎麼可以是空號? 她的頭在發暈。 現在該怎麼辦? 一定定懊熱的天氣害的,熱得她無法思考。 渾渾噩噩走出電話亭。生平第一次,她覺得她被世上所有人給遺棄了。 根本沒有人在意她! 就連小愛姊姊,答應了要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結果也爽約了。 她終究還是只有一個人,一個人呵。 走回班上和幾個死黨會合,進了學生禮堂,畢業典禮如預演般順利進行,她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好像是在看一齣戲。 直到典禮將要結束之際,一大束鮮艷繽紛的向日葵,送來了她手中。 沒有祝詞,沒有署名。 不知道是誰送的花,李恩寵捧著它,也呵捧著唯一的慰藉。 當驪歌響起,她再也忍不住心裡的難過,唏哩嘩啪哭了起來。 「哇哇,妳不要哭嘛,只是畢業而已,以後大家還是可以約出來見面的。」死黨甲見李恩寵眼淚狂飆不止,緊張大叫。 「李恩寵她想去考台北的學校,以後要見面比較難了,所以她心裡難過吧。」死黨乙補充說明。 李恩寵的淚水怎麼都止不住。這時候,死黨丙壓低著嗓音說話了。 「不是啦,是她爸爸上個禮拜跑掉了。」 「跑掉?!」 「我聽我媽說的,好像定欠錢跑了,丟下李恩寵一個……」 「難怪她會哭得這麼傷心。」死黨甲好同情。 「好可憐,那李恩寵以後怎麼辦?」死寅乙紅了眼眶,也快哭了。 「不知道,說不定以後連唸書都有問題了。」 同學們刻意壓低聲音說話,像是怕刺激她,但一字一句,都像根針,一字不漏地刺進她的耳膜。 她什麼都不管,只是痛哭,像是要將淚水一次流盡。 她一點都不可憐,不需要別人同情,她可以自己養活自己,她可以一個人過得很好,她不需要任何人…… ☆ ☆ ☆ ☆ ☆ ☆ ☆ ☆ ☆ ☆ ☆ ☆ ☆ ☆ 賴在襲日魄身上一陣痛哭之後,她忽然覺得好丟臉。 由於她哭得太過激動,到達醫院的時候竟然吐了,加上她晚餐吃的是墨魚義大利面,所以吐出了一堆黑不拉嘰的東西,把醫護人員全嚇了一跳,一度還以為她食物中毒,要緊急幫她洗胃。 做了全身檢查,確定了她福大命大、沒有內外傷之後,他便驅車載她離開。 一路上,兩人沒再交談。 她感覺得出來他心情不佳,所以也很識相地不再說話。直到車子駛進一棟大樓,下了車,跨出電梯,她才終於忍不住好奇問了。 「這是哪裡?」 「我想尋求平靜時待的地方。」 這裡不是襲家位於郊區的大豪宅,而是天母一棟高級大廈裡的私人住宅。 所有傢俱裝潢全是線條簡潔俐落的後現代風格,色調也以灰黑冷色系為主,沒有多餘的裝飾擺設,酷、冷,就跟他的人一樣。 進了門,襲日魄將鑰匙隨手一丟,解開領結和襯衫鈕扣,坐在沙發上,表情十分嚴肅。 「來談談吧。」 李恩寵像個預備聽老師訓話的好學生,乖乖在他面前坐好,心裡卻七上八下。他以前都不愛跟她說話,怎麼現在見了面,反而老愛跟她「談一談」。 「妳有困難,難道都不懂得向朋友求救嗎?」 他點了根煙,看得出來不太高興。 要不是晚上用過餐、送她回家之後,他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停在對街抽煙想事情,赫然看到她當起蜘蛛女,在公寓外牆「搏命演出」,他還真不知道她過的日子原來是如此「多彩多姿」。 「我沒有朋友。」她淡淡說道。 就算曾經有,也都因為她的拖累而常被黑道騷擾,嚇得跑光光了。 襲日魄擰眉。「妳在外面還有多少債主?總共欠多少?」 「今天這個是最大『攤』了,其他的……數目沒有這麼大……」 「列清單出來。」 「啊?」 他抽了電話機旁的便條紙和鋼筆給她。「全部列出來。」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想辦法……」 「快點,我的耐心有限。」他板起臉。 李恩寵縮著脖子,怕他生氣,只好硬著頭皮一一列出債主名單和金額給他。 襲日魄看著紙條上大大小小不等的金額,表情更是冷得可怕。「這全是妳父親欠下的?」 「嗯……」 「妳還有和妳父親聯絡嗎?」 「沒有,大家都找不到他。」 「所以大家都來找妳?」他口氣明顯含著怒氣,他真不敢想像她這幾年到底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李恩寵沒有正面回答他。「錢,我會還你的。」 聽了她的話,他心頭的怒火更盛。「妳打算怎麼還?」 「這個嘛……」她扳著手指,認真算了起來。「一百五十萬,假如我一個月還你兩萬,那就要還……六年……又兩個半月,算六年三個月好了……」 「如果再加上妳壓壞我的車頂,修車費三十萬,再追加一年三個月,總共是七年半。」他也加入算帳行列。 「三、三十萬?」嚇,好貴的修車費! 他再揚了揚手中的紙條,慢條斯理道:「再加紙條上這些數目,我估計妳十年都還不了。」 李恩寵不甘被看扁,好勝心抬頭,理直氣壯道:「才不會那麼久呢,你別瞧不起人,說不定我過不久就會開始賺大錢了,到時候我就會加快還錢的腳步……」 「難不成妳是想靠賣SP假貨賺大錢?」他不以為然。 「才不是咧!」她大聲反駁。「擺地攤只是我暫時蝴口的工作而已,我真正想做的是當漫畫……」她猛地打住,摀住嘴。 他聽到,也猜到了。「當漫畫家?」 她不承認也不否認,她其實最最不想讓他知道,他一定會笑她。 「妳還在畫那些下巴尖尖、眼睛裡有星星的人?」他果然笑她。 「少女漫畫的人物本來就是那樣,我在學校還拿過漫畫大獎,老師都說我很有潛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