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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湛露 「我知道了,謝謝你。」秦羽將水玲瓏扶下車,遞給車伕一錠銀子。 打發車伕離開後,水玲瓏拽了拽他的衣角,「我們去別家住吧。」 「怎麼?」 「那些士兵不是要抓我們嗎?萬一這個車伕洩露了我們的行蹤,這裡最容易被官府查到。」 秦羽不由得不佩服她心思縝密,他一心一意想盡快找到大夫,並沒有細想其他的事情。 於是兩人在隔街的上明客棧住下。 「我這就去給妳請大夫,妳在這裡等一等。」他安頓好水玲瓏後,就跑到太醫院去請大夫。 太醫院果然不是普通的地方,看門的土兵就是不讓秦羽進去,眼看一頂小轎從遠處抬來,秦羽聽到那些士兵說-- 「是宋太醫回來了,趕快開門。」 他衝上前,大聲道:「宋太醫,可否移步去救一個人?」 轎簾掀開,有位長者走出來,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東野的規矩嗎?太醫是不為平民看病的。」 「所謂醫者就應該是救死扶傷,怎麼能挑揀病人?」秦羽從旁邊的士兵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奪下一把腰刀,嚇得周圍的人驚叫-- 「你要幹什麼?!」 他將刀橫在自己頸前,「你要是不去看病,我就死在這裡,血濺五步,讓你背上一生的罵名!」 宋太醫驚得愣了愣,最終還是無奈的苦笑,搖搖頭,「小伙子,真有你的,你請大夫怎麼還要動刀動槍的?罷了,我跟你走一趟。」 「多謝您了!」秦羽扔下刀,感激不已。 但是,當他們反身回客棧,房間中卻是空無一人,水玲瓏去向不明。 第十章 天清海平 「說!十四號房的那名姑娘去哪裡了?」秦羽盛怒之下一把抓住客棧老闆的衣領,大聲喝問。 老闆驚嚇不已,「哪位女客?是和您一起來的那位姑娘?哦,對了,剛才有人來拜訪,那姑娘就和那位客人一起走了,我想你們應該是認識的,就沒多問。」 水玲瓏不會輕易和外人走的,而且她現在又全然忘記以前的事情,怎麼會隨隨便便和別人離開? 秦羽不信,「那人是什麼樣子?」 「高高瘦瘦的,長得很清秀俊朗,看上去至少三十多歲。」老闆連說帶比劃。「對了,他手裡還拿著一把看上去很神秘的劍!」 難道是五郎?秦羽頗為吃驚,莫非五郎也追查他們的蹤跡找到這裡來?若來的人真的是五郎,那水玲瓏就可以得救了! 「他們去哪裡了?」他急問。 「不,不知道,就看到他們出門去,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秦羽丟下老闆和那名被他強拉來的太醫,一頭衝出店門。 東都,正如他所聽說的,是一座繁華的都市,有著無數的人、無數的街道,要找一個人的蹤跡談何容易?他毫無線索,根本不知道應該去哪裡尋找。 就在他焦慮萬分的時候,他看到不遠的牆角上有被人用石頭畫了一朵花的記號。這花是夏禹特有的悠羅花,這記號也是夏禹人互相聯絡的秘密。 在這裡,會是誰留下這樣的記號?五郎!一定是五郎! 他順著記號尋找下去,記號的指向漸漸穿過一條條街道,到了城郊一處寺院。 山門外,有個小沙彌正在低頭掃土,秦羽上去問道:「請問,師父可曾看見一男一女兩人從這裡經過?」 小沙彌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見到兩位施主剛剛進山門。」 秦羽立刻要衝進去,小沙彌伸手一攔,「施主且慢,如果您是要找剛才進去的兩位施主,最好還是先等一等。」 「為什麼?」他豈能再等。 「住持說,這兩位施主是貴客,不許外人打攪。」 「你知道我是誰嗎?」他頓足叫道,他再也沒有多少耐性和這個小沙彌耗。 就再他要拔足衝上山的時候,山門打開,有人站在那裡,冷冷說道:「是我說不讓你進的。」 秦羽聽到聲音已然驚呆,再看那個人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人竟然是玉王叔! 「玉王叔?!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妙兒呢?」 「五郎在為她診治。」玉郎居高臨下,面色鐵青,「我想不到你居然會對她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忘情散是什麼樣的迷藥?你怎能輕易對她下這種毒手?」 「玉王叔,我已經知錯了。」秦羽一步步走上台階,聽到五郎在為水玲瓏看病,他已經安心許多,「我願意接受你任何責罰,只求能見她一面。」 玉郎伸出右臂攔住他的去路,黑寶石般的瞳眸泛著冷凝的寒光,「從你到西涼起,你就沒有說過一句實話,要我怎麼相信你?你負了玲瓏的癡心,也負了我的信任,是你自己剝奪了再見她的權利,怨不得別人。」 「我是說了不少謊話,但是人生在世誰不會說謊?」他激動的握緊拳頭,「玉王叔這一生說過的謊話絕不會比我少,欺騙的感情也遠勝於我,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對我大談背叛負心?」 玉郎眉尖抖動,「你是在為你娘的事情怨恨我嗎?」 秦羽連連冷笑,「我怎麼敢怪玉王叔?是我娘人傻,將她一生的情愛都賭在你身上,活該她一生痛苦!」 「夏禹清揚!」玉郎低聲喝出他的名字,「這裡是方外世界,我不與你談男女之事,但很多事情,遠非你想的那樣簡單,我與你娘,因為各自有各自的苦衷,再加上許多陰差陽錯,才造成今日的最終結局。這份苦衷不求你能理解,但也絕不是你可以拿來與玲瓏相提並論的借口!」 秦羽還在冷笑,「玉叔的義正嚴辭不用拿來教訓我,回去說給你的女王聽吧,你此次離開西涼經她允許了嗎?她肯放你出來了?」 「施主,裡面那位施主請您進去,那位女施主醒過來了。」 一個和尚從山門內走出,對玉郎說。 秦羽推開玉郎,抓住那個和尚,「她在哪裡?帶我去!」 和尚遲疑著看著玉郎,等他的回答。 玉郎長歎一聲,「帶他去看吧,看看他知道的,和他所不知道的,讓我們在佛祖面前懺悔,不要再將這份憾恨帶到來生去。」 秦羽聽不大懂他這句話,沒來由的,他說什麼憾恨?他衝進去,找到和尚所說的那間房。 一推門,就看到五郎斜對著門口,凝視床上的人,然而,除了她與床上那人之外,床邊還坐著一個人,此時那人回頭,是水玲瓏! 「妙兒,妳怎麼樣?」秦羽緊緊抓住她的手,梭巡著她的臉,她的臉色比起分手的時候好了許多,臉上還掛著微笑。 「秦大哥,讓你擔心了,我沒什麼事,是這位夫人病重。」 秦羽低下頭,方看清床上那人的面孔--今日他所遇到的震驚就像夜空中的閃電,一道又一道,帶著滾滾的雷聲敲在他的天熏穴上,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在這裡,東野都城中的一個小寺廟裡,他居然會看到她-- 「娘!」他雙膝跪倒,如泥塑木雞、娘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應該在夏禹國嗎?她不是應該被三哥他們軟禁在深宮之中的嗎? 「你娘,拖著最後一口氣,從夏禹逃到這裡來。在西涼和東野相交的海域上,我們不期而遇。」五郎平靜的訴說,「七皇子,為什麼要謊稱她已經去世了?」 秦羽咬牙說:「她的心早已經死了,和死人區別的只是那一口氣,她日思夜想的人懷中抱著別人,我寧可她死了,永遠不知道這一切。」 玉郎站在門邊,聽到他的話只是慘笑,「你的想當然、你的驕傲,和皇兄一模一樣,當年,原本是我先認識你娘,但因為矜持,我和你娘都沒有互相挑明這段感情,皇兄後來看到你娘,驚為天人。你娘那時候為了和我見面,經常會到宮中走動,皇兄於是誤會了,強娶了她。我和你娘,從頭至尾,說過的話不超過二十句,但卻遠勝那些虛浮的海誓山盟,今生我們既然不能成為夫妻,就只能持禮相待,或者,永遠分離。」 他看著秦羽,「你可知道我為什麼會在西涼,留就是十幾年嗎?」 秦羽盯著他不語。 「因為女王的那雙眼睛像極了你娘,尤其是在她溫柔的時候,所以我沒辦法捨棄她。」 秦羽怔住,隨即狂笑,「原來你也是偽君子,為了你那該死的自尊,竟然誤了兩個女人的一生!」 水玲瓏聽到他的笑聲有些害怕,拉住他的肩膀輕聲說:「秦大哥,不要笑了好不好?你現在的樣子好嚇人。」 他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妙兒,妳怕我笑的樣子是嗎?可是之前妳還求我多笑一笑。妳看,這世上的事變得多快。」 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髮梢,「妙兒,我騙了妳許多事,最不應該的就是騙妳吃下忘情散。我多希望妳可以打我、罵我,哪怕用刀刺在我的心口上,我也會好過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