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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昕嵐 她知道,那是夢,也是希望。 商人對著平民打扮的秦芾說:「姑娘,不如和我一起回家吧,看你每年都在這裡等我給你從南安帶來一些物品、帶來消息,既然那麼想南安,何不回去呢?我的車子很大,絕對可以把姑娘帶上的。」 秦芾真希望能夠隨著心意點頭,但是做出的回應卻只能相反。「還不是時候。」 「時候?姑娘說的是什麼意思?」 她接過了可能是他這輩子最後遞來的南安商貨,那是一個上好的陶鑄花瓶,上面繪著圖。 「這是南安嗎?」她指著上面的畫說。 商人高興的回答,「當然,不過這瓶子太小了,根本就畫不全京城的所有。」 秦芾把它抱在懷中,滿臉的笑容,「夠了、夠了,這樣已經足夠了。」 「姑娘,你真的想清楚了,不和我一起回去嗎?」遠在異國的南安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會特別的親近。 「不了,謝謝你,大叔,祝你一路好走。」她衷心地祝福。 「那姑娘可要我替你給家人捎個口信?」這些年,每次遇見她都沒有過問她的姓名和身份,但是從她的一言一行來看,必定是有來頭的,這樣一個有著不凡來歷的女孩,為什麼會到北印來? 秦芾的心微微顫了一下,手心有些發汗,眼睛有些酸楚,半瞇著眼的時候,似乎一下子就看見了爹親的身影。是呀,不能回去,至少也要捎個口信吧。「若是大叔經過桃花郡,請到一處叫做『煙』的茶寮,找它的主人,就告訴他,他的女兒很好,一切平安,若是還有希望,女兒一定會回家去的,就說……」 商人正在記著她要交代的事情,可她話說到一半卻停了下來,他抬頭看時,映入眼的唯有她的眼淚。 「就這樣吧,沒有別的了,謝謝了。」 轉身而去,遠遠地,聽見那商人兩聲的詢問:「姑娘,你叫什麼呀?」 「秦芾,我叫秦芾,我是南安國雲清公主的女兒。」 那商人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那個永遠都穿得十分樸素的美麗女子,竟然就是遠嫁和親的公主,她的事跡他可聽了不少,雲淄城怒罵北印二皇子,大殿前勇鬥北印國君,在這裡那麼多年,她始終盡心幫著同胞,她很了不起的。 「公主,你是我們南安最好的公主!我們每一個南安人都愛你,想著你。」 她心滿意足,眼睛因為這呼聲而閃耀出無比的光芒,她愛南安的百姓,而他們也愛她呀,這輩子就算真的無法盡如心意,那也不會有太多的遺憾了。 ☆ ☆ ☆ ☆ ☆ ☆ ☆ ☆ ☆ ☆ ☆ ☆ ☆ ☆ 秦芾小心翼翼守著自己的甜蜜,不跟任何人說,甚至對顧放也沒有說過,她不說,是怕讓北印人注意到南安的今非昔比,然後再起戰端,如今天下初定,南安是禁不起任何折騰的。 可是,顧家人不是蠢人,他們擁有最好的洞察力,即使這些年忙著兩宮奪權,他們的眼睛一樣沒有放鬆過對於南安的監視,她好幾次在宮裡面見到顧征的時候,他都聚精會神地看著地圖,而他的視線常常都盯著南安的京城。 每一次魏昱有個風吹草動,顧征就會饒有興味地找她來,聽聽她的想法,末了,他總會笑笑說:這個小皇帝還真是有意思。 這些都不是很好的預示,她心裡明白這個顧征已經注意到了魏昱的不甘示弱,他的不斷成長。 雖然顧征不像顧炎那般氣勢洶洶,野心龐大,可是他一樣不喜歡南安的成長,本來只是他手中戲弄的獵物,突然有一天這個養著的動物卻掙開了鎖鏈,跑了出來。顧征的心裡恐怕是這樣想的吧。 每一次他的微笑、他的思索都讓她覺得不安,特別是這兩年來,不安的感覺更重了,她一直記得,當魏昱開始戍邊的消息傳到北印皇宮的時候,她正陪著顧征下棋,聽了消息後的顧征突然就掉了棋子,那一顆顆石頭棋子不安分的在地上跳動了很久。 他目光如同野獸一樣凶狠,問她,「芾兒,你說你的這個弟弟到底在想什麼?開科舉,興朝政,戍邊關,你猜,他下一步棋是不是就要對付我們北印了?」 秦芾大著膽子說;「十弟是不會的,我知道,我們南安人民和北印的百姓一樣,已經受夠了戰爭帶來的苦痛,他們都憎恨戰亂,十弟不會輕易再起戰端的,他如今只是想讓自己的人民過得更加好一點罷了。」 雖然在秦芾的勸說下,顧征暫時緩下了怒氣,可是心裡的懷疑卻一直沒有斷過。 至於顧炎就更加明目張膽了,雖然不曾當著她的面做些什麼,可是她不只一次聽顧放說起,顧炎在朝中請戰。 他說,已經到了不可不戰的時候了,如果再由著那小鳥長大,將來一定會後悔莫及的。 他說,南安小皇帝的野心要遠遠超過他所展現的那樣。 他說,沒有一個君王是不喜歡侵佔和掠奪的,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年輕血氣方剛的少年,他一定會不安分的,如果等到發現他有所舉動,那麼就為時已晚了。 雖然,至今為止,顧征還沒有說什麼,但是看得出他已經動了這個念頭,顧放說他勸了多次,可是好像成效有限,因為朝中大多數人都是主戰派。 她實在擔心,現在的局面太不安定了,她不明白,為什麼顧炎和顧征一定要這樣,彷彿只有把南安納為己有了,才算滿意。 她曾經想過要去和顧炎談談,可是一想到彼此之間的糾葛就卻步了,他很固執,不是那麼容易改的,就是那個晚上,他說愛她的時候,也絲毫沒有鬆口。她懷疑,這個世界上還有可以讓他放棄權力的人存在,沒有吧?既然說不通,她就只能暗自戒備,為著最後的關鍵而準備著。 聽說,顧炎已經開始練兵。 聽說,顧炎和一些武將經常在暗處商量著什麼。 難道,在多年之後的今時今日,兩國的百姓還要經歷浩劫嗎? 她無法預測。 ☆ ☆ ☆ ☆ ☆ ☆ ☆ ☆ ☆ ☆ ☆ ☆ ☆ ☆ 北印征德二十年。 這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早,還沒有到三月,那河上的冰層已經開始溶化,岸邊的樹木也開始抽芽。 那一天,秦芾特意起了個大早,登上羅明山去看朝日,還沒有爬到山頂,顧放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他還穿著朝服,顯然尚未回房,這樣的事情並不尋常,她一下子就敏感的察覺了什麼。 「出了什麼事?要打仗了是不是?」她最怕的就是這個了。 「是要打仗了。」看她一下子變了臉色,他連忙安慰道:「芾兒,你不要著急,我們並不是去打你的國家,是去攻打容晴國。」容晴國是一個非常小的國家,就位於南安的西側,它的前身是莫雲,三十年前莫雲發生政變,這個國家就獨立出來,成立自己的政權。 「你們出兵多少?」 「三十萬吧!」所有的事情都是顧炎安排的,具體的時間、人數,他都不太清楚,甚至就是攻打容晴這麼大的事情,他也是剛才在朝上才知道。 秦芾聽了他的話,一點也沒有得到安慰,反而更加擔心起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容晴國總共也不過區區數萬人,其中還包括老弱婦孺,顧炎怎麼可能動這樣大的干戈,去攻打一個小小的容晴呢?這不像是他的作為,不尋常,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的。」 「應該、應該不會吧?」顧放已經沒有了剛才的肯定,因為她的話一針見血把所有的問題都點明了,這件事情沒有表面上那樣簡單。 秦芾一臉的不放心,「你瞧,你也開始懷疑了,事實就是這樣,他們這次用的就是聲東擊西的作戰之術,看起來好像是要進攻容晴,可就我看他們的目的沒有那麼簡單。」 顧放皺起了眉頭,溫和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面對這樣心焦的她,他真的想不出什麼法子來安慰了。「芾兒,你也不要多想,也許根本就沒有你想的那樣複雜,更何況,如果真的去攻打南安,父皇沒有道理連我也給瞞著呀,所以定然是芾兒多想了。」 「但願吧。」她雖然心中早就有了想法,可是怎麼說也不願意顧放陪著她一起擔心,他這些年為她做的夠多了。「顧放,你知道大軍什麼時候出發嗎?」 他點頭告知實情。 「定了,大軍就在三天之後出發。」 「為什麼這麼快?就是要打仗也要準備一下吧,怎麼突然就說要打了?難道顧炎他們都已經準備好了?三十萬的士兵可不是個小數目呀。」她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恐懼,怕他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若是這樣,所有的一切就晚了,甚至連補救的機會也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