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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樓心月 柔軟的觸感,一如上回的甜蜜,他愈吻愈深入,濁熱的呼吸,擾亂了彼此的心跳,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原來他是這麼熱切地期盼重溫與她共有的美好回憶,如果他夠誠實,就應該承認打一開始,筠庭就已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她對他而言,一直有著不僅止於下屬的特別意義,或許他早該承認琬凝所說的話——他是愛她的。 良久,他結束這令人意亂情迷的熱吻,卻捨不得放開她,以僅僅一寸之遙的距離深深凝視著她,深邃的黑眸中猶有未退的情潮。 「筠——」 「放開我!」理智瞬間湧回腦海,筠庭倏地推開他,步履凌亂地驚退了幾步,一臉的慌亂和無措,「你……你怎麼可以……可以……」她呼吸急促,胸膛劇烈起伏,惱怒與氣憤,使她細緻的容顏緋紅一片。 他當然不會說什麼「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之類的道歉詞,事實上他當時雖然氣瘋了,卻不後悔衝動地吻了她,他清楚地知道,他渴望擁有她的一切。 「筠庭,」他一跨步,拉近彼此的距離,試著讓她明白他的心意,「我——」 反射性地,筠庭想也不想,冷不防地揚手揮向他,清脆的巴掌聲在冷寂的黑夜中響起,顯得格外尖銳刺耳,俊挺出色的面容瞬時浮現清晰的五指印。 「你卑鄙!」筠庭羞忿交織地怒罵,眼底浮起屈辱的淚光。 趙毅翔僵立原地,血色一點一滴白臉上消退。一句「卑鄙」,澆息了他熱切的情意,凍結了他欲出口的真情告白。 「卑鄙!」他悲哀而諷刺地重複著,輕輕逸出一絲酸楚的苦笑,「這就是你對我的觀感?」 怒火狂熾的筠庭,不曾注意到他眼底所凝聚的痛楚光芒,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憤情緒中,不知情的她,將他的情不自禁誤解成輕薄的戲弄。 噢,該死的男人,他怎能如此待她! 明知道初識之時,他便已將她歸類成放浪隨便的女人,為何她還要再次沉溺於他撒下的柔情網中一錯再錯?原以為這段日子的相處該讓他多少都有一點瞭解她,沒想到她仍無法贏得他絲毫的尊重,在他眼中,她依舊是那個可以任男人上下其手的隨便女子?這想法傷透了她的心。 她噙著淚,悲憤莫名地大吼:「趙毅翔!你……你究竟把我當成了什麼樣的女人?如果今天你對我有一絲一毫的尊重,我相信你不會對我這麼放肆。我……見鬼的!我幹嗎要忍受你一次又一次的無禮對待?就因為你是我的上司,又湊巧曾幫我化解危機,所以我就活該任你為所欲為?」在他眼中,她難道就這麼低賤?在傷心失望的衝擊之下,她口不擇言地說,「你好可惡、好卑劣、好下流、好……混賬透頂!」 趙毅翔的反應出奇地平靜,他默默承受著她一字字毫不留情的殘酷控訴,一顆心卻早已被她的話傷得鮮血淋漓、支離破碎了,萬念俱灰的他,再也無意去解釋什麼,反正她也不會在乎、不會相信,他又何苦做多餘而愚蠢的解釋? 幽冷的眸子深沉地凝望著她,「在你心中,我就這麼不堪?」他悲涼而自嘲地問。 「不然你還期望我怎麼想?」 在他心裡明明想著唐琬凝,並口口聲聲說無法對唐琬凝忘情的時候,居然還能熱情如火地吻著她,這難道就是他的愛?「如果這就是你對愛情詮釋的方式,原諒我無法苟同。」那麼,他又將她當成了什麼?唐琬凝的代替品?一個可以隨意玩弄,卻不必付出半點真心的廉價代替品? 噢,該死的渾蛋!他怎能如此羞辱她? 「你——厭惡我的碰觸?」他艱澀地問,眼底浮起了痛楚。 是否就因為她不曾對他存有感情,所以他的碰觸讓她覺得被侵犯了,同時也排斥他們之間的親密接觸,更無法苟同他愛她卻不尊重她的行為,是這樣的嗎? 「接受我——對你而言真是這麼勉強而困難?」他心灰意冷地問。 筠庭強迫自己忽略他那仿若受傷的眸子所帶給她的錐心之痛,面無表情地說:「或許我該感謝你這麼看得起我,可惜我無法接受這種荒謬而又可笑至極的關係。」她是該受寵若驚,並痛哭流涕地感激他的垂憐,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她那麼「幸運」,得以讓他看上眼,暫時取代唐琬凝在他心中的位置,不是嗎?筠庭譏諷而酸澀地想。 趙毅翔沉重地點點頭,咬牙道:「我想——我懂了。」答案再明顯不過了,筠庭對他沒有感情,一點都沒有!她永遠無法接受主雇之外的關係,而他趙毅翔又再次成了自作多情的大傻瓜! 「我就算再怎麼不識趣,也不至於強人所難,卑劣到向你勒索你給不起的感情!」 踉蹌地退了幾步,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甩甩頭,強忍泣血錐心的疼,迅速轉身離去,倉促而去的他,卻不曾發覺筠庭眼中瞬間湧起的淚霧。 她淚意盈然地注視著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沉沉夜幕中,沒來由的痛楚緊緊揪住她脆弱的心房,她咬著唇疲憊地靠在家門前,彷彿全身的血液全被抽乾似的,空洞蕭索的靈魂只剩下無盡的悲涼與悵惘。 淒楚的淚一顆一顆不斷地撲落,佈滿了她細緻脫俗的麗容,在錐心刺骨的絕望中,她才發現—— 她的一顆心,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淪陷。 * * * 擁著絲被,筠庭兩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輾轉一夜,終宵無眠,直至晨曦初綻,糾葛如麻的愁思依舊理不出頭緒。 她煩躁地翻身坐起,下巴抵著膝蓋,如浪潮般的記憶不斷衝擊著她,讓她沒有絲毫的喘息空間。 他的吻——好溫存、好醉人。 筠庭不自覺地撫上他曾盡情憐愛過的唇,好似唇邊仍留有他的餘溫。 在昨夜,她便已清楚地知道,除了趙毅翔,再沒有人有能耐勾起她心靈深處潛藏的情潮,令她不由自主地沉溺! 事情不該是這麼發展的,一切全都走了樣,脫軌的情勢演變令她措手不及,無力阻止。怎麼會這樣呢?他們之間不是連當普通朋友都算勉強嗎?曾幾何時,她竟會對他——動了心?而他,不是一心一意只愛唐琬凝嗎?為何又來招惹她?就算只是尋找替代品,她又憑哪一點讓他挑上? 昨夜她太衝動了,一個人在怒氣的當口所說的話能有幾句是真心的?她知道他不是輕浮的人,也一直相信他是個胸懷磊落的謙謙君子,當然,他不可能會惡劣地玩弄她。 是否,她該假設他對她也有真心? 不!她潛意識裡逃避著這個答案,這是不可能的,他愛的是唐琬凝,一直都是! 「唉——」她幽幽怨怨地輕聲歎息,有誰能告訴她,究竟她該怎麼做,才能斬斷這不該有的情絲? 壁上的時鐘告訴她,如果不想遲到,最好立刻下床梳洗,準備上班,但在如此尷尬而難堪的情形下,她實在提不起勇氣面對趙毅翔,更不知該以何種方式與他相處,況且她並不認為自己此刻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精神狀況能辦得了什麼事。 於是,她再度放任自己,讓虛軟無力的身子癱在柔軟舒適的彈簧床上,不去想自己身上所背負的任務,不去想趙毅翔,就讓她任性這麼一回,就算趙毅翔會因她的無故蹺班而在一怒之下公報私仇地將她fire了、就算柯紹朋交付她的任務會因此而功敗垂成,她也完全不在乎了! 「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吧,天大的事,醒來再說!」她喃喃告訴自己。 然而,一閉上眼,那令她芳心大亂的俊挺臉孔竟又不期然竄進腦海—— * * * 「啊——」她鬱悶地失聲尖叫,幾乎捉狂得想殺人了! 一雙噴火的美目瞪著吵醒她睡眠的始作俑者——電話。而那不知死活的電話仍舊不識相地鈴鈴作響。 大約在十點鐘左右,筠庭好不容易在惱人的千愁萬緒中倦極而眠,沒想到這吵得足以令人發瘋的電話鈴聲就是不肯放過她,硬是將她由和周公的約會中拉了出來。 她揉了揉因睡眠不足而微微抽痛的太陽穴,抬眼看了一下壁鐘。老天,十二點!她睡不到兩小時。 她哀哀呻吟出聲。誰來幫她宰了這個擾人清夢的可惡傢伙? 「喂!」她不情願地拿起電話,口吻滿是火藥味。 「喂,莫——呃,請問是莫筠庭嗎?」另一端傳來不肯定的女音,顯然也察覺到筠庭的情緒不怎麼穩定。奇怪了,筠庭不是一向謙和待人的嗎?怎麼口氣這麼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