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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陶陶    


  他抬起頭,她立刻止住笑意,繼續瞪他。

  他面無表情地拿起布巾,將之放回水盆,順手擰乾後,傾身將布巾放回她的左臉上,動作輕柔。

  她抬手撫上他緊皺的眉頭。「別……氣了。」她困難地說著。

  凝視她的黑眸閃了下,可臉色依舊鐵青,不為所動,艷衣拉了下丈夫的手,示意他坐到她身邊,

  「我真的弄不懂你在想什麼--」

  她拚命拉扯他的手,打斷他的話。

  「你到底……」

  她更用力的拉扯,整個人往後幾乎要倒在床榻上了。

  他眉頭緊攏的瞪著她,最後終於認命的長歎一聲,移至她身側,才坐定,她便靠向他,右臉貼在他的胸膛上,雙手摟著他的腰。

  「別想這樣就可以逃避我的怒氣。」他握著她的肩,將她稍微拉離自己的胸膛。

  當他瞧著她的臉時,忽然整個人沉默下來,臉色僵硬,他拿起濕巾,小心的擦過她的鼻下。

  艷衣瞄了眼,發現濕巾上有血,她抬手摸了下鼻子,翟玄領伸手拿起水盆旁的乾布巾壓在她的鼻子上。

  見他一臉憂心,艷衣低聲道:「沒……關係……」她忍疼說著。

  他不發一語,臉部的線條更顯僵硬。

  艷衣瞅著他,柔荑輕觸他的臉頰,聽見他再次喟歎出聲,而後拿開布巾,見血沒再流後,他才鬆了口氣。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他環住她纖瘦的身子,下巴靠在她頭頂上,語氣滿是無奈。

  艷衣舒服地長吁口氣,經過一天的疲憊,如今能這樣偎在丈夫懷中,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就像是天賜的禮物一般。艷衣撫著丈夫的背,希望他能冷靜下來。

  翟玄領攬著她,積壓在體內的張力慢慢紆解,可仍不夠好,他真想用力的搖晃她,問她的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什麼。

  「從現在起,我不准你管任何事,一件事都不行。」

  她驚訝地仰起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所有的事娘會全接回來管,小到紅兒,大至爺爺的壽宴、垮台的戲棚--」

  「為什--」她激動地打斷他的話,可吃苦的卻是自己,她疼痛地哀叫一聲,她的嘴好痛……

  「你這樣還想管事嗎?」他表情嚴厲。

  「我……嗚……」她疼得住了嘴,眼淚頒出眼眶。

  「別說話了。」他急忙弄涼濕巾,小心地放回她左臉上,拇指拭去她右頰的淚。

  她抽噎地放棄說服他的決心,她現在就像劍客沒了劍,文人無筆可寫一樣,都是有志難伸……對了,她可以寫……

  翟玄領發現自己被推開,妻子連鞋也沒穿的奔跑到坐榻上,起初他還不明白她想做什麼,當他看見她拿起筆時,他在心裡呻吟一聲,太陽穴開始抽搐。

  「夠了。」他生氣地走到妻子身邊,專斷地拿走她的筆。

  艷衣怒喊一聲,又拿了另一隻筆。

  他再次奪下她的筆,火大的抱起妻子,將她帶離坐榻,艷衣氣憤地捶打他。「離……太夠混……」

  「什麼太夠混?」他疑惑地頓了下,而後突然爽朗而笑。「太過分嗎?」

  她瞪著他,不甘心地坐回床上。

  「從現在起,你除了吃喝睡,什麼也不用管。」見她又想說話,他按住她的嘴。「你都傷成這樣了,就不能安分點嗎?」他緊皺眉頭。

  挫折感讓她生氣地捶著他。「卡誤--」

  翟玄領猜測她說的是可惡,為了不惹惱她,他只能忍住笑,可聽她語意不清地一直說著卡誤卡誤,終於讓他忍不住大笑。

  艷衣不知丈夫為何而笑,可她沒笨到不明白他是在取笑她,她幾乎想放聲尖叫,像紅兒般的無理取鬧,可最後一絲理性阻止了她,她絞著丈夫陶前的衣裳,放任自己哭出聲……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怎麼?很疼嗎?」

  丈夫憂心的話語讓艷衣停住淚,她搖首。「沒……」

  「好了,別哭。」他抹去她的淚,神情不安而焦急。

  「嗯!」她點頭,試著振作自己,相公說的對,她現在這樣能管什麼事?可她還是難過,好不容易已逐漸上手,現在卻變成這樣,她吸吸鼻子,尋求安慰的靠回他懷中。

  他抱緊她,而後開始對她說大道理,她閉眼聽著丈夫低沉的聲音,王於內容,因她現在無法說話,屈於下風,所以為免自己聽了後生氣而悶出內傷,她選擇略過,如此一來,他高興,她也歡喜,濫衣無奈的低歎一聲,目前也只能這樣了:

  ☆ ☆ ☆ ☆ ☆ ☆ ☆ ☆ ☆ ☆ ☆ ☆ ☆ ☆

  接下來的日子,除了發呆看書外,艷衣不曉得自己還能做什麼,她現在終於知道天下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有口難言,有口難吃,望著眼前飽滿圓潤,粉紅色的可口桃子,卻根本食不下嚥。

  冬黎已盡可能將東西切得粉碎,可送人口中時還是難以咀嚼,最後索性將東西全搗成糊,看著黏糊糊的東西真會教人失去胃口。

  原以為第一天是最難熬的,沒想第二天才是生不如死,她的臉在第二天轉變成紫青,破裂的嘴角加上唇內長出的水泡讓一切雪上加霜,她的沮喪與疼痛無處可發,只能落淚。

  幸好沐文來找她,告訴她府裡的事,她才知道昨天公公已決定寫休離書,讓二娘與亞坤搬出翟府。

  「大伯說五哥也大了,能自己照顧自己,他會給他們母子一筆錢,甚至為他們買個宅院,二娘哭死哭活的不肯出去,大娘抽了她一巴掌,她才安靜。」

  艷衣驚訝的張大眼,她從沒想過婆婆會打人。

  「更精采的在後頭,大娘反對大伯休掉二娘,說她沒泛大錯,不能如此草率。」翟沐文搖搖頭。「有時我真弄不懂大娘,做什麼不讓二姨娘出府算了,大伯也沒說要虧待他們,還要送宅院,也算仁至義盡了吧!每回都是他們倆把大夥兒搞得雞犬不寧,為什麼不讓他們出去算了?」

  艷衣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現在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她和五哥當然還在府裡。」沐文歎口氣;「連三嬸都開口說不贊成休掉二姨娘,大伯還能怎麼辦?你也知他最聽三嬸的話了。」

  艷衣深思著,聽著沭文繼續說著。「有時我真弄不清大伯他們在想什麼……」她雙手托頰,更正道:「不對,該說大伯的做法很容易理解,可大娘與三嬸……唉……真是莫名其妙,我問我娘她知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麼,我娘只說小孩子別管這麼多,這是什麼話,我還小嗎?我看連她自個兒也不知道,才拿這些不著邊際的話唬弄我。」

  沐文瞄了她一眼。「大嫂,你的臉真慘。」

  她無奈地點點頭,這話已不知多少人對她說過了,今早丈夫瞧見她的臉時,眉頭都皺在一塊兒,向老爺子請安時,他驚訝地盯了她的臉許久,還搖頭說:「治臨都幾歲的人了,還控制不住自個兒的脾氣,真是……」

  緊接著向公婆請安時,她能感覺公公在瞧著她時有些坐立難安,婆婆先是吃了一驚,隨即掩住嘴角,艷衣彷彿瞧見她眸中一閃而逝的笑意。

  而後她注意列公公與丈夫之間的氣氛很僵硬,兩人幾乎是互瞪著對方,她很想問丈夫怎麼回事,可她無法說話,想到這兒,她就沮喪得想踢東西。

  「不過換個角度想,你這樣也能好好休息,不會有煩人的事來煩你。」翟沐文說著。

  話雖如此,可有口不能言,再加上臉上不斷的抽痛,讓她根本無心享受這無事一身輕的感覺。

  沮喪的過了兩天後,艷衣停止自憐,開始振作精神,自小到大,她面對過饑荒、看過死亡--包括她的親身父母、養父母,她一個人撐起撫育弟妹的責任,與難纏的客人周旋,從來沒有事情能難倒她,現在她只是臉腫得像鬼妖,嘴巴痛得不能講話罷了,沒必要在房裡哭哭啼啼的。

  一振作起來後,她便到樂天食肆去找她以前當「廚司」時的搭檔--尤二娘,詢問她近日探聽的結果。

  「那狗娘養的,他打你!」尤二娘一見到她掀起蓋頭,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隨即進出一串罵。「見他一表人才,沒想是衣冠禽獸,這樣糟蹋人,咱們見官去,替你討回公道,要不我廚房多的是菜刀,讓你藏著一把,暗夜裡把他給做了。」

  艷衣笑出聲,隨即痛得抿住嘴。

  「你說什麼?少夫人不是讓我家少爺打的,那是意外。」一旁的冬黎斥道。

  艷衣連忙點頭,示意冬黎解釋清楚,等到誤會冰釋,也已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尤二娘聽完後,搖搖頭。

  「真是難為你了。」她拍拍濫衣的手。「沒想富貴人家狗屁倒灶的事也不少。」

  艷衣朝冬黎做個手勢,要她先到外頭等,而後自袖中隱袋拿出預先寫好的話語。

  尤二娘瞄了眼她紙上的字,說道:「你要我查的金虎力是茶商胡延義的手下,這人好女色,有一身的蠻力,除了是胡延義的貼身護衛之外,聽說也幫他處理茶園戶的事,聽人說這金虎力以前是在園戶工作的,是個窮小子,自從跟了胡大爺發達後,就作威作福起來,下過他對胡大爺倒是挺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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