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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林淮玉 「你要陪我跨越彩虹嗎?」他說著醉話。 「你已經擁有比青鳥更珍貴的東西而不自知。」她說。 他不解地看著她。 「薇薇和邦邦明天生日,別讓他們看到你泡了一身酒氣的蠢樣。」她的語氣帶著責備。 「薇薇和邦邦的生日?哦!我真是糊塗的爹地,忘得一乾二淨。十二月八日,對了,是他們六歲的生日。」他懊惱地拍了拍額頭自責地說。 她站起身,關了CD,「你醉得需要好好休息,和我一塊回去吧,洗個澡,吃點東西,明早酒醒了我陪你去挑禮物。」她帶著命令式的口吻說。 他瞅著她說:「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霸道的女人?」 「呃?」她以為她聽錯了。 』 「少來,我說得夠清楚了。走吧!」他咧開嘴對她笑。 * * * 車陣中。 由薛佛開車。 他舒服地倚進椅背裡。 「為什麼心情不好?」她隨口問。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問了呢!嗯——為什麼我會心情不好?如果我說是因為你,你會不會相信?」他斜睨她。 「不會!」她答得乾脆。 「哈哈哈!答得真妙。」 「因為沒有理由,你沒有理由為我而心情不好。」她一片坦然地說。 「你認為什麼樣的理由才算是理由?」他很想知道她的答案。 「要嘛有愛,要嘛有恨,你我之間不痛不癢的,心情是不會有起伏的。」這是她的經驗之談。 「你可有愛人?」他突兀地問。 「有啊!」她答得順口。 「誰?」他挑著眉問她。 「說了你也不認識。」這是實話。 「說說看嘛,很難說我認不認識。」他誘導她回答。 「方凱。」她不假思索地道。 方凱?是她愛人的名字,突然有一股陌生的情緒擾亂了他。 「男朋友?」他不自然地問。 「前任未婚夫。」 「前任?」 「呃!老掉牙的故事,有一天我不小心撞見他和我的好友親熱,在地氈上。接下來的發展可想而知。」至今談起仍讓她心痛。 「你還愛著他嗎?」他輕描淡寫地問。 「唉!」她歎了口長氣,「愛又如何?只能放在心裡塵封起來,看看時間能不能沖淡一切。」 「你開車的技術不錯。」他換了個話題,雙臂交握於前。 「方凱是我的技術指導。」 「看來那個方凱仍然塵封得不夠深。」他開玩笑地說。 「哦——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歡我提到方凱,其實我已經很久不太與人提起他了,只是你今天問起我才談的。」她熟練地將車子滑進車庫。 「我是不希望你仍然活在痛苦裡,何況這種負心漢不值得你這麼多情地懷念。」他實事求是。 「我知道,謝謝。前頭樓梯有點暗,別讓酒精左右了你的平衡感。」 「我根本沒有醉,雪莉登咖啡酒喝不醉人的。」 * * * 星期天。 薛佛準備開車帶薇薇和邦邦到郊外踏青。順便寫生,她好久沒空去畫風景了。 薇薇、邦邦分別攜了一背包自己愛吃的零食,蹦蹦跳跳地跟在薛佛後面。 「歡不歡迎我做你們的司機?」范拓蕪倚在樓梯扶手旁提議道。 「哇——好棒哦,爹地要和我們一起去玩耶!」薇薇大聲喊叫,高興得像只快樂的小雲雀,立刻奔到范拓蕪身旁,牽著他的手。 邦邦則牽著薛佛的手。不知情的人會以為這是一家四口的天倫畫面。 * * * 金瓜石 因為是假日,天氣又好,人潮自然不斷湧入。 選了個風光明媚之處,薛佛架起了畫架開始作畫。第一次欣賞藝術面的薛佛,范拓蕪有一絲驚奇,總覺得這個小女人是個發光體,不斷地給他驚喜。 薇薇和邦邦兩人在不遠處的大樹下遊戲,追著兩隻蝴蝶快樂地奔跑。 「畫了些什麼?」他在畫架前方的石堆上坐了下來。 「畫了雲,也畫了你。」她那忙碌的右手不停地在畫布上揮灑。 「難怪,你一會看我,一會看雲,我覺得你看我時很遠,你看雲時很近。」他隨口吟了一首詩。 「這是顧城的《遠與近》。你一點也不像夜總會的老闆,倒是比較像大學的客座教授,又是《彩虹曲》又是新詩。」她彎著腰調了一抹微藍。 「你也不像簽了六合彩的賭徒。」他瞇著眼觀察她的反應,他愈來愈好奇她渴望為他工作的動機。 薛佛定了定心魂,鎮定地看著他說:「也許我太異想天開了吧,忘了古人的訓誡十賭九輸,總覺得自己一定可以翻本。可惜事與願違。」 「你說你欠了地下錢莊兩千萬?怎麼沒見債主找上門來?我聽說還不了錢的人少不了要斷手斷腳的。」他不放鬆地進逼,想要尋個水落石出。 「我——我——向一個好朋友先借了兩千萬還債。」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圓謊,只好又扯了一個謊來圓那個謊。 「兩千萬不是小數目,存這種交情的朋友關係一定非比尋常。是方凱嗎?」他試探地問。 「不是。方凱人在渥太華,而且我就算餓死也不可能用他的一分錢。」她可不是那麼沒有骨氣的女人。 「那是誰?你的現任男朋友?」他鍥而不捨地問。 「你非要打破砂鍋嗎?」她不耐煩地說。 「你為我工作我當然有權知道,要是哪天有債主上門向你討債,我要能分辨真偽,不然很容易被瞎蒙過去。」她愈是避重就輕,他愈是覺得可疑。 「不會有那麼一天,范老闆,請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的債主絕對只會和我本人聯絡,不會牽涉到范家的人。」她信誓旦旦地保證。 見她堅不吐實,他暫不逼她,起身立於她的身後,本以為她只是依著興趣臨時隨意勾勒幾筆,沒想到畫裡的藍天白雲,碧草如茵以及立於草坪石堆裡的男子,寫情寫意,輪廓已深具專業筆勁。 「才華洋溢。」他讚道,不禁打從心底佩服。 「謝謝,這是我最喜歡聽到的讚美。」她只略微一笑,繼續冷靜地作畫。 為了不打擾她,范拓蕪加入了薇薇和邦邦的遊戲行列,讓她能靜靜作畫。 薛佛十分感激他的善體人意。 日落時分,一輪紅球正要隱人地平線深處,薛佛收拾了畫具,還來不及捕捉初冬夕陽的美景,即要向黑暗投靠,打道回府去也。 到了市區,范拓蕪將車子停在東區一處西餐廳前,「佛,你先帶薇薇邦邦進餐廳,我找停車位。」 「爹地,晚上吃牛排嗎?」邦邦問。 「是啊!喜不喜歡吃牛排?」 「喜歡。」兩小孩異口同聲歡呼,「耶!」 「晚上不去海之朝露嗎?」薛佛問。 「週末和星期天,夜總會生意會差點,客人都回家做好丈夫好爸爸去了。艾咪一個人就可以應付得很好。」他不介意偶爾放自己一天假。 吃著副餐冰淇淋時,薇薇朝薛佛說:「阿姨,自從你到我們家之後爹地變得比較不那麼忙了,今天還會陪我們出來玩。」 薛佛意在言外地看著范拓蕪說:「不是爹地比較不忙了,而是爹地覺得休息也很重要。以後爹地會抽出更多的時間陪你們,高不高興啊?」 「真的嗎?爹地,以後你真的會常常帶我們出來玩嗎?」邦邦眨著無邪的雙眼渴切地看著范拓蕪。 「呃!如果薛阿姨答應幫爹地帶你們其中一人的話。因為爹地一個人帶不來薇薇和邦邦兩個人。」他故意耍賴地說。 薛佛抿著嘴也不答腔,不想多話落入范拓蕪的陷阱裡,也不知他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 * * 已經是第二個月將要邁人第三個月了,從未聽過范拓蕪提起唐又詩。至於兩人有無見面,就不得而知了。按理說唐又詩應該不至於到海之朝露找他才是,那種地方,唐又詩是個大家閨秀,恐怕是退避三舍都來不及呢! 一天,兩人正在吃早餐。 范拓蕪開口問:「你那天在金瓜石畫的畫呢?」 「賣了。」薛佛喝了口粥說。 「賣了?為什麼賣了?賣給誰?」他一連問了三個問題。 「為什麼賣?因為我要多賺點錢;至於賣給誰?新笙畫廊的老闆。」她在金瓜石有兩幅畫作,一幅賣給新笙畫廊。 「新笙畫廊的老闆?我是新笙畫廊的老闆。」他正色回答,真是巧合。 「你是新笙畫廊的老闆?我以為劉經理是新笙畫廊的老闆。」她好不容易才找著舌頭說話。 「劉長生是個專業經理人,新笙畫廊是我的物產之一,你和新笙畫廊合作多久了?」 「這是合作的第一幅畫,以往我通常把畫賣給學校附近的畫商,自有專人負責收購,新笙畫廊的劉經理是從前的指導教授介紹的,沒想到新笙竟然也是你的。」她搖頭輕笑,為了這一個偶然。 「從今天開始,你的畫我全買下,個人收藏,不需經過新笙畫廊。」他宣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