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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林淮玉    


  「你的細心是出了名的。」他由衷地讚道。

  「還不夠,你是我的標準,我希望能像你一樣出色。」這樣才能配得上你。

  心頭的想望她並沒有說出來,她知道自己一定會讓他知道,但不是此時此刻。

  沈天鐸是她的夢,早在她是醫學院的新鮮人時,她就注意到他了,為了讓他也注意到她,她拼了命,不眠不休的苦讀,誓言在系裡闖出名聲。

  一年前,她如願進入「沈譯紀念醫院」,期盼能與沈天鐸因日久而生情,共結秦晉之好。

  「你是我見過最努力工作的女人。」他說。

  「不喜歡嗎?」她盯著他的眸子。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為什麼不回答?」她追問。

  「很難回答。」

  她不依,「怎會難回答?把你的好惡說出來便是。」

  沈天鐸歎了口氣,「你活得太緊繃了,很多事情一時是說不清的,例如好惡就是其中一項。」

  她不語,只是定定的審視他。

  「放輕鬆,你已經夠優秀了。」他開導她。

  聽到他對自己的肯定,張翠婉歡喜的點點頭,轉換話題:「你什麼時候回美國?」

  「看情形。對了!別忘了我放你十天假,從現在開始你不必管我的行程,你愛上哪兒玩就上哪兒玩,你不是想去一趟地中海,何不趁此機會?」

  「你呢?」她問。

  「我還會留在義大利幾天。」他簡單的回答。

  見他一臉嚴肅的模樣,她識相的不再往下問。一年來的相處,她雖不算瞭解他,可至少知道他不喜歡太追根究柢的女人。

  所以,她只喔了聲,立刻堆上笑,「那我也留在義大利陪你。」

  「陪我?我不需要人陪,而且我留在義大利不是為了遊山玩水。」他不喜歡受人約束,尤其是女人的約束,自由自在慣了的他,不要女人殷殷盼著他。

  「天鐸,你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夠明顯的暗示了,她不信他不明白。

  他就是有裝呆裝傻的本事。「浪子性格,孤獨慣了,我一向不為這種事煩惱。」

  「總有一天你還是得為這事取捨啊,人不可能滿足於寂寥的生活方式。」她不鬆手的咄咄追問。

  「你不是我,怎知我的寂寞?」他不是很高興的看了她一眼,這個女人未免管得太多了。

  張翠婉不是蠢人,看得懂人的臉色,像沈天鐸這樣的男人不是好惹的,今天他對她友善,是因為他是沈譯紀念醫院的院長,而她是醫院裡最認真的外科醫生。

  沈天鐸是個醫術天才,自然無法忍受愚蠢的同業,她的努力和上進自然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他欣賞的目光,但僅此而已,他無心也無意與她有更進一步的交集。

  和張翠婉的一往情深相比,沈天鐸的冷淡是很傷人的。

  「我、我猜的。」她回答。

  他冷哼了聲,「別對我有太多的想法。」

  她為之語塞,很是尷尬。

  他揚眉淺笑,笑中有諒解。「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

  「你生氣了?」

  他搖搖頭。「小事有什麼好生氣的?我只是希望你多為自己打算,不要老是想著工作,女人的青春有限,這麼說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不明白,她不完全明白。

  她是不是沒有希望了?他這麼說是在拒絕她嗎?他要她為自己打算是不是意味著他發現了她對他的傾慕?

  「我、我有為自己打算啊!」

  他點點頭,「有就好,我可不希望沈譯紀念醫院誤了你的幸福。」

  第1章(2)

  「天鐸……」

  「呃?」他站起身正要往外走,她叫住了他。

  「你之所以留在義大利是不是為了討回伯母留給你的遺物?」

  他微愣,「你怎麼知道遺物的事?是不是北城告訴你的?」其實不用問他也知道答案。

  這個孟北城,忘了交代他守口如瓶,他老兄竟然到處嚷嚷。

  「前天北城來找你,我和他聊了幾句,他說溜了嘴。」

  沈天鐸只道:「這是我的私事,外人莫管。」

  她的心被紮了一下,原來不論她多麼努力的在工作上力求表現,他還是把她當作外人看待。

  台北

  艷陽高照。

  「好熱,真不是人過的。」走在敦化南路上的白嬌蘭忍不住抱怨著。

  「一會兒就有冷氣可吹了,忍著點。」

  看了一眼手裡一樣大包小包的段研菲,白嬌蘭佩服道:「是不是因為你是夏天出生的所以才不怕熱?」

  她莞爾一笑。「什麼怪理論,我也是人,你的感覺也是我的感覺,太陽公公沒少照我一分。」

  「可沒聽你喊熱啊!」她的汗水早已濕透衣服。

  「喊也沒用啊!太陽不會因此大發慈悲。」不如省點力氣。

  「要不是那輛爛朋馳,咱們也不用在烈日下行走。說也奇怪,好好的一輛名車怎會這麼容易拋錨?」

  「它想拋錨就拋錨羅,還有啥理由?」如果連車子拋錨的事也要煩惱,她段研菲早被煩惱給淹沒。

  「八成有人動了手腳。」

  「誰會這麼無聊?」猜測總得有憑有據。

  「孟北城啊!」

  「孟北城?」段研菲失笑。「他不是那麼無聊的人。」她寧願相信他是個君子。

  「我倒覺得這次車子拋錨的事警告意味濃厚,是孟北城試圖逼你交出經營權的手段。」

  「他不會這麼低級。」她始終不願把人想得太惡毒。

  「人不可貌相,他的外貌是不低級,可是人格低級,低級得不像話。」白嬌蘭有仇似的破口大罵。

  走著走著,終於走回誼闊集團的辦公大樓,玻璃帷幕在陽光下展現出逼人目光的磅礡氣勢。

  總機接待處兩位甜美的小姐見她倆走進一樓大廳立即站起身,臉上漾著笑。

  「大小姐。」

  她們趨向前,準備接過段研菲手上的提袋。

  「不用麻煩了,你們忙你們的,東西不重。」貴為段誼闊的獨生女,她並沒有一絲富家小姐的驕氣,這在上流社會是個異數。

  走進電梯,直達三十樓。

  「孟北城下午會來,你要見他嗎?」白嬌蘭問道。

  「見啊!為什麼不見?」

  「都什麼時代了,為什麼男人看我們女人還是這麼沙豬?」表現得再完美還是會受到質疑的目光。

  「人性吧!誰知道?男人總是這樣,縱使現在女強人滿街跑,還是有人會不服氣。」

  「你準備如何同他談?需不需要我扮黑臉?」基本上白嬌蘭萬分希望能在現場,破口大罵幾句她也高興。

  「談什麼內容我現在還沒個底,他想談什麼就談什麼,我是生冷不忌的。」

  「那我呢?要不要在場?」

  段研菲看了一眼白嬌蘭期待的眼神。「想在場就在場吧!我明白不給你機會罵罵孟北城,你心裡不會痛快的。」

  「是想狠狠罵他幾句,不過我會見機行事。」

  到了三十樓,電梯門一開,秘書楊素芬匆匆跑來。

  「大小姐,孟先生在會議室等你一會兒了。」

  「不是說好下午才來的嗎?高興提早來就提早來,他以為這裡是他的地盤啊!」

  白嬌蘭放下手中提袋,雙手叉腰吼道。

  「他大概認為這裡遲早會是他的吧!」無所謂,現在談和下午談沒什麼差別。

  「那也不能這麼欺侮人啊,他以為你閒閒沒事可做,隨時等著迎接他啊?」

  段研菲正要說什麼,電梯門正巧打開,來者喚了聲:「研菲。」

  她回眸,微愣。「先覺?」

  一旁的白嬌蘭更是吃驚的張大了嘴。

  不會吧!在此生死存亡之際,一顆浪漫多情的心足以擾亂任何談判專家的理智。

  果然。

  「嬌蘭,孟北城交給你全權處理,你想踢、想罵、想扁,都由你決定。」

  「嗄?我最不擅長談判了,你把誼闊的前途交給我有沒有搞錯啊?」白嬌蘭慌亂地看向素來整潔乾淨又十分出色的王先覺。

  王先覺露出大男孩般的笑容,客氣地道:「不好意思,我有些話想對研菲說。」

  「你們可好了,忙著談情說愛去,偏要我一個人屠龍,天理何在?」可憐的苦命人。

  「不是準備好好的和孟北城較量口才嗎?現在是你發揮的大好機會。」段研菲勾著王先覺的手臂,頭也不回地離去。

  推開辦公室的小套房。

  「想喝什麼?」

  「拿鐵,有嗎?」王先覺站在大片落地窗前,聽不出情緒地道。

  「當然有,這裡什麼都有,你忘了我有個十分懂得品味人生的父親。」段研菲邊說話邊著手準備。

  兩人短暫沉默,直到她遞上杯子。

  「怎麼要回來台灣也沒說一聲?」她偏著頭心情愉快地望著他。

  他低頭喝了一大口拿鐵,然後定定的審視她,突地放下杯子將她一把扯入懷中,狠狠地壓在牆上狂吻。

  許久後才罷休。

  她微喘地看著他。「發生了什麼事?」敏感的她隱約從他的反應裡嗅出不尋常的味道。

  麻省理工學院畢業的他一向溫和持重、開朗明亮,現下看他的神色,分明心裡有事。

  忽地,他抱著頭,悲哀地哭了起來。

  「我愛你!」話中竟有深沉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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