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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唐婧    


  「然後你就可以幫他做大事,反正我的感覺不重要,對不對?父皇從來就不認為我可以幫他,對不對?」

  宇文執沒有說話,良久才開口,「我不知道。」

  棘茉陽拾起頭來,輕輕的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事?你讓我很不痛快你知道嗎?」

  「讓你不痛快的人不是我,是你父皇。」咬咬牙,他還是放肆的說出事實。

  他們都只是他手裡的一枚棋子而已。

  「你說,明明父皇最疼我,他明明知道我會難過,為什麼還可以這樣對我呢?如果他一開始就老實告訴我,那我也不會為了想討好他,做多那麼努力。我真的很笨,以為他真的需要我。」

  所以她才會對宇文執那麼生氣,她才會認為他阻止了她為父皇建功的機會。

  「如果早讓你知道了,效果就打折扣了。」她太喜怒形於色,又不會作偽,人家一看就知道了。

  「你知道嗎?知道最疼我的父皇不顧我的感受利用我,我覺得很難過,我想哭呢。」她勉強一笑,眼眶卻迅速的紅了。

  「你父皇的確是最慈愛的父親,但他同時也是一國之君。茉陽,你不要忘了,他是一個國家的主人,不單只是你的父親而已。」

  「他喜歡做一國之尊,大過於做我的父親嗎?」棘茉陽哽咽道:「我今天才知道,在父皇心裡國家比我重要。」

  「你早就知道了,茉陽。」宇文執輕輕的握著她的手,彷彿要支持她,「你崇敬你的父親,你愛你的父親。

  「可是你害怕那個絕對權威的皇帝,那個心裡只有國家社稷的皇帝,所以你要做好右丞相,你要證明你的價值不只是一個公主而已。因為你怕一旦你的價值低過於此,有一天你會是為了國家被犧牲的那一個。

  「你知道你的父皇是個明君、是聖主,所以你被迫要做個聖明的公主!你不肯,不是嗎?你不願意你父皇將國家人民的安定永遠擺在你頭上。」

  「你!」她驚恐的看著他,「不是!你胡說,不是這樣的,你根本不懂!不要以為你很瞭解我!」

  事實上,她知道他說的對。父皇總是說,棘萱國不是棘家的,但棘家所有的人卻都是棘萱國的。

  她每每想到這裡就害怕。

  宇文執斬釘截鐵的告訴她,「我不懂嗎?你錯了,我懂。」

  她愣愣的盯著他,或許他是真的懂。

  棘茉陽雙手掩面,忍不住抽抽搭搭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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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棘茉陽哭了一會,抬頭瞪了他一眼,「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我這麼難過,你幹麼不安慰我?」

  「你哭一哭發洩一下就好了。你雖然難過,可也不會怨皇上。」

  她天性樂觀、善良,應當可以體諒皇上的苦衷。

  再說這件風雨過去,她又是個樂觀開朗的小公主,就像他一直希望她的那樣。

  只是他總是讓她哭。

  他為什麼要說實話害她哭?

  其實多少有點折磨她的意味,他愛她愛得如此辛苦,而她卻仍是一派的樂天。

  人生不應該只有快樂,他應該教她學著認識挫折,她總不會如此一帆風順。

  「什麼都讓你猜得準准的,難道你不嫌煩嗎?你比我還瞭解我嗎?才怪,膽小鬼。」

  宇文執重新催促馬匹上路,安靜的往衙州府駛去。

  「喂!我在難過呀,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都不用安慰一下嗎?在他那麼殘忍的把她內心的恐懼揭穿之後,他難道不需要負責任嗎?

  「你那天親我,難道不是因為喜歡我?」

  如果不是因為她現在很沮喪,在看見他那種驚訝到極點的表情時,她一定會狂笑出聲的。

  宇文執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原來你是醒著的!」

  他真是昏頭了,當時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那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她追著問。

  「不喜歡,」他停了一停,「就不會做這種傻事了。」

  當他說出不喜歡三個字時,棘茉陽的心停跳了一拍,覺得鼻頭酸酸的,眼淚好像又要流出來了。

  可等他一句話說完,她反而笑了,「你喜歡我為什麼不說呢?喔,我知道了,你怕我不喜歡你,對不對?」

  他老實的點頭,乾脆的說:「對。」

  她驕傲的把下巴一昂,說道:「我當然……」

  她當然怎麼樣?她會為他一個笑容心跳加速,可是也會被他一句話氣得兩眼發昏。

  有些時候,她詛咒他下地獄,可是早朝沒看見他,她又擔心他是不是病了。

  她聽到美麗的馨風姊姊老是去找他時,火大的想釘草人阻止他接近姊姊。可是看到他抱著平凡的歌妓,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棘茉陽說不下去了,想了半天,她睜大眼睛問他,「我到底喜不喜歡你呀?」

  宇文執一笑,「你告訴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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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棘馨風哭紅了雙眼,倒退著從上書房走出來。

  她鼓起勇氣求父皇為她允婚,誰知道反而挨了一頓罵。

  父皇從來沒有用那麼嚴厲的聲音訓斥過她,還罵她什麼國難當頭,只想兒女私情。

  哪有什麼國難嘛!棘萱國內安和樂利,四海昇平,是一片興盛的太平盛世呀。

  父皇斥她生為公主,卻只顧個人利益,要她感到可恥。

  但她只想嫁個如意郎君,難道這是羞恥的事嗎?

  她不懂,真的不懂!為什麼只有茉陽是他的心頭肉,難道她不是他親生的女兒嗎?

  上書房內,棘剛歎了一口氣,心疼的看著女兒委屈的背影。

  他並不想對她那麼嚴厲,可是邊境傳來的消息和急報讓他煩了心。

  不能在這個時候呀,他還沒有準備好,不能在這個時候和名雙國開戰哪!

  他揉了揉眉頭,有些疲累的說:「李先勇,傳宇文執進宮見朕。」

  「皇上,宇文大人和公主到大理寺錄囚了,還沒回來呢。」

  「朕倒是忘了。」棘剛轉而道:「朕累了,在這歇一歇,宇文執一回來,要他馬上進宮。」

  「皇上,還是移駕養心殿歇著吧。」他擔心的看著一國之君,打從心裡覺得心疼。

  「不了。」他搖搖頭,疲倦的揮揮手,「你也下去吧,朕要一個人歇一歇。」

  「是。」他擔心的把門關上,又歎了一口氣。

  棘剛,這個棘萱國裡地位最高的人,就趴在桌上,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夕陽斜斜的由窗縫中穿了進來,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他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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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執,你怎麼說?」

  他想了一想,堅定的回答,「臣認為,攘外必先安內。」

  棘剛點了點頭,「朕心裡也這麼想。

  「名雙國三番兩次進犯,朕早已容他不得。這次挑的時機可真好,逼得朕還是得繼續忍。」

  「皇上忍一時之氣,換永世太平。」

  「宇文執,你說的對。的確是要忍一時之氣,名雙就先讓他得意一陣子吧。」

  宇文執覺得皇上的表情怪怪的,可是又說不上哪裡怪。

  他火速召他進宮,他一進來他就跟他說邊關急報,名雙國大軍進犯,問他該發兵抵禦還是接受條件。

  名雙突然進犯,他實在有點吃驚!一個半月前,名雙才遣使者來締盟,送上大批禮物互約永不進犯。

  難道那只是障眼法,故意向棘萱示好,其實大軍早就準備壓境了?

  可是他還是覺得奇怪,怎麼會已經大軍壓境了,還要送書說有和談的條件?

  他真是不明白。

  「宇文執,朕老實告訴你,名雙的大軍並沒有進犯。」他的笑容並不是輕鬆,而是苦澀的,「他們已經為了開戰做好準備,還記得上個月來的名雙使者嗎?」

  他點頭。

  「他們不懷好意呀!三年前一戰,雙方都沒有得到好處。朕是努力使百姓生活回到正軌,他們是努力增兵準備再次進犯。

  「他們上次來,就清清楚楚的看出來了,朕的子民沒有準備要戰爭,而他們的百姓卻是一直活在備戰之中。

  「朕忽略了,怎麼沒想到他們如此好戰。」他原本以為起碼還有數年的和平時間。

  他要先整頓朝綱之後,再來對付名雙國的挑釁,但不是現在。

  「你知道他們要什麼嗎?」他指著桌上的急報,「駿馬三千匹、犛牛六千匹、絲綢九千匹,還要朕的茉陽公主下嫁名雙太子。」

  「收了聘禮就沒有大軍。」

  宇文執猛然一震,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是威脅!絕對是一種下流、無恥的威脅!

  「宇文執。」棘剛沉痛而期盼的問他,「你怎麼說?」

  他盯著他,緊緊的盯著他,看得那麼深刻,過了許久許久,才顫聲道:「臣、臣還是那一句話,攘外必先安內。」

  他還在等呵,等茉陽的一句話,卻先等到了名雙的聘禮、大軍。

  棘剛道:「你下去吧。」

  「臣遵旨。」

  宇文執平靜的倒退著出去,正要跨過門檻時,棘剛的聲音又響起,「宇文執!朕……對不住你。」

  他,一國之君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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