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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晨薔 清明、端午、中秋、春節是夏亦寒母親季文玉重視的一年中的「四大節」。她還是當年在鄉間養成的習慣,這些節日裡,一定要閤家團聚。兒子、繡蓮是她的家庭成員,自然必不可少,哥哥文良沒有成家,所以也每節必到。除此以外她在上海也就沒有什麼親人了。自夏中范死後,他的那些親戚也很少來往了。 晚上的家宴早已準備就緒。吃中飯的時候,文玉和菊仙又把菜餚,從冷盤、熱炒到大菜、湯,都清點了一遍,覺得夠豐盛的了,這才放心。 兩個女人各自回房歇息不久,三點不到,繡蓮就回來了,問她亦寒呢,她說:表哥醫院裡還有些事。過會兒才能回來。 繡蓮匆匆上樓去了一會,又匆匆下來,說要出去一趟。 「你上哪兒去?」文玉問。 「我想,那些魚呀、肉的,玉姑,你又吃不了,我到玉佛寺去買幾樣素菜回來。」 「繡蓮想得真周到,」菊仙正好進來,不禁讚歎道。 「有個女兒真比兒子強!」文玉也感慨地說。 「文玉,你也別沒良心哦!亦寒也算得是個孝子了。」菊仙一邊收拾著屋子,一邊主持公道似地說。 「那倒也是,可男孩子就是粗心,哪像繡蓮會體貼人哪!唉,我能吃幾口?繡蓮,不用去買了。」文玉說。 「玉姑,你就別管哪!」繡蓮說,「舅舅不是也愛吃玉佛寺的素菜嗎?他平日裡一個人過,吃得馬虎,今天可得讓他吃好。」 「繡蓮待舅舅就是好,你文良舅舅都跟我叨咕好幾回了。」文玉說著就掏出錢來給繡蓮,「那你就快去快回吧!」 「我這兒有著呢!」繡蓮說著,一揚手,走了。 這裡,文玉和菊汕看著她的背影,不約而同地想:這真是一個知冷知熱的好孩子! 自鳴鐘剛剛敲過四點,文良就來了。 他是特意早來一點的,想跟文玉談談話。 近來,他手下人替他刺探到的那些情況,令他大吃一驚。世界實在太小了,冥冥之中難道真有操縱人命運的上帝,非要讓不該見面的人,狹路相逢? 熬過了幾個不眠之夜,文良自己也沒注意到,他的鬢邊出現了第一綹白髮。 他不能不對外甥的戀愛密切地注意起來。不是為了他自已,他當然是不怕的。而是為了他一生中最愛惜,因而要竭力加以保護的妹妹。 難道葉小姐會對季文玉構成威脅? 季文良在弄清了葉風荷的身份和來歷以後,千百遍地想過這問題。他在社會上混得久了,很懂得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道理。他的結論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無論如何要防患於未然。為了文玉,當然也是為了亦寒,為了他們夏家的平安、寧靜,文良必須當機立斷,採取有力措施,切斷外甥與葉風荷的關係。 今天是中秋,這是個好機會,先摸一摸亦寒的心理,看看下一步如何辦。而在這之前,文良當然要從文玉和菊仙那裡盡量瞭解亦寒和繡蓮的近況。所以,他特意提前到了妹妹這兒。 文良一面喝著妹妹文玉親手泡製的龍井,一面聽她隨意地聊著家常。菊仙也跟一家人似地,一面做事,一面不時插上幾句。 「舅舅,你來啦!」繡蓮回來,一見文良,就親親熱熱地叫了他一聲。 「繡蓮,才下班呀?」文良答應著,隨口問。 「哥,繡蓮是給你買玉佛寺的素菜去了。她待你可是一片孝心啊,」文玉在旁不無誇張地說。 「今天運氣好,買到了素燒鵝和素火腿。」繡蓮邊說邊從包裡拿出兩個大荷葉包來。 「哈哈,還是繡蓮貼心啊!」文良高興地向她招招手,「來,舅舅送你一樣東西。」 一塊小巧的金亮女表! 除了玉姑每月給繡蓮一份充裕的生活費外,文良舅舅每次來,總要塞些錢給她零花。繡蓮實在不好意思再接受文良如此貴重的饋贈,連連搖手拒絕。 「舅舅送你的,拿著吧!」文玉在旁鼓勵著她。 「謝謝舅舅。」繡蓮這才從文良手中接過金錶。 「戴上,讓我看看。」文良興致勃勃地說。 繡蓮露出雪白的手腕,把手錶戴了上去。自己先欣賞了一眼,又把手腕伸到文良面前,「真好看!舅舅,是嗎?」 「喜歡嗎?」 「喜歡!」 「喜歡就好,哈哈!」 「大阿姨,舅舅給我買的表,你看,」繡蓮把手腕伸到剛剛進來的菊仙面前。 「哦唷,戴在繡蓮手上,真漂亮!」菊仙由衷地說,「舅老爺,這表一定很貴吧?」 文良正在喝茶,他笑著放下茶杯,說: 「不算貴,不算貴。將來我們繡蓮結婚,我還要送她全套金首飾呢!」 這句話可把繡蓮說羞了。她紅著臉嬌嗅地叫一聲:「舅舅,你說些啥呀!」就「咚咚」地跑開了。 這裡三個大人都哈哈地笑起來。 「媽,舅舅,什麼事讓你們這麼開心呀?」 夏亦寒夾著公事包進來,正看到這一情景。 「哦,亦寒回來了,」文玉第一個欣慰地叫起來,「快上樓洗一洗就下來,我們馬上開飯。」 這是一次豐盛而愉快的家宴。席上融融樂樂的家庭氣氛,使三位上了年紀的人感到無限欣慰。 他們邊吃邊聊,有說有笑。等到文良酒足飯飽地放一下筷子,接過繡蓮給他遞過來的一根牙籤時,已經快八點鐘了。 飯後,三個女人一起動手收拾碗筷,亦寒就按照慣例,扶著微醺的舅舅登上二樓的陽台。下一個節目:賞月,將在這兒進行。 陽台上早已支好一張活動的方桌,上面放著果品、月餅。舅甥兩個剛在椅子上坐下,繡蓮又送來一壺沏得釅釅的好茶。 亦寒讓繡蓮也來坐。繡蓮說還要下去幫大阿姨做事,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茶,就笑笑走了。 黃澄澄的圓月已經遠遠地升起來了。周圍是一片祥和歡樂的節日氣氛。偶爾從不知哪個鄰居家傳來歡快的笑聲和划拳聲。 文良忽然長歎一聲。 亦寒一驚,一面劃火幫他點著香煙,一面問:「舅舅。你怎麼啦?」 「老囉。我老了,你媽也老了。」文良深深吸了一口煙,直等把煙全部吐出,才說。 亦寒不禁失笑:「舅舅你真是的,你從來都是精神抖擻,勁頭十足,怎麼今天歎起老來了!」 「我是替你媽擔心。你沒看出來,她有心事嗎?」 「媽有心事?」亦寒不明白。「 「是啊,這就是你們男孩子粗心的地方了,」文良又吸一口煙,然後輕輕吐出來:「你媽是在為你的婚姻大事操心啊!」 原來如此!這我不是不知道,我不是正在努力嗎?可那是要水到渠成,瓜熟蒂落才好的呀,怎麼能操之過急呢! 亦寒正想著,又聽舅舅問他: 「你和繡蓮什麼時候辦喜事啊?」 他差一點從椅子上跳起來:誰說我要跟繡蓮辦喜事了?舅舅從不瞎開玩笑,今天是怎麼啦! 「舅舅,你……你這是從何說起呀?」 「你和繡蓮都是我看著長大的,都是好孩於。我,你媽,還有菊仙阿姨,都認為這是好事、喜事。人家繡蓮也沒有問題,現在,就看你了。」 舅舅說得很平靜,好像這一切都那麼自然,那麼順理成章。如果自己不聲言,不抗辯,以後可就說不清了。 亦寒只覺得頓時渾身熱汗騰騰,甩出一句硬梆梆的話來: 「我可沒有這個意思!你們不要瞎想!」 文良看著亦寒著急的樣子,寬容地笑了。他伸出手去,在煙灰缸上彈一彈煙灰,說道。 「這又沒啥好難為情的。你們青梅竹馬十幾年,感情夠深的了。繡蓮人又好,手又巧,對你可是一片真心。你做醫生,她也學醫,還不是為了將來做你的好幫手。亦寒,你可別放跑了自己的好福氣呵!」 這番話引起了亦寒的反感:繡蓮學醫也是為了我嗎?這怎麼扯得到一起!莫不是她自己這樣講過? 他忽然想起,醫院裡有些人背後傳言,說他和繡蓮將來是要象戲文裡常唱的那樣,表兄妹成親的,這又是誰放的風?又想起浦江夜遊回來看到繡蓮留的那張條子和第二天在汽車裡的談話,看來,繡蓮果真是早就用了心。那麼,今天舅舅跟自己談這些,也是早有預謀的了?是啊,我們在這兒坐了半天,她們三人一個也不來,恐怕也不是偶然的吧。 看來,不攤牌是不行了,亦寒想。遲早要公開的,今天正是個時機! 「舅舅,我已經有女朋友了!」亦寒特意把「有」宇說得重些長些,一面注意著舅舅的反應,「本來想過一陣給你和媽說的……」 「你有女朋友了?」文良故意吃驚地問,「到什麼程度啦?」 到什麼程度?怎麼說呢!直截了當地告訴舅舅,已經是海誓山盟,雷打不散了? 「也沒有……也沒有到什麼程度……」亦寒不知如何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