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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頁 晨薔 白蕙獨自坐了一會兒,不見西平回來,便想彈一會兒琴。她走到琴凳旁,發現上面亂七八糟地堆著些琴譜。她心中默想:「准又是珊珊這孩子。」於是一邊收拾,一邊隨意地翻起來。 幾張紙質發黃的手抄曲譜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拿起隨意哼了哼,覺得曲調柔婉優美,可惜譜子不全,沒有開頭。經過一番細心搜檢,白蕙終於在一本厚厚的樂譜中找到了另外幾頁。只見第一頁上用法文寫著:「阿多尼斯獻給維納斯。」這是哪位名家的傑作,白蕙一時想不起來。但維納斯這個風流愛神和美少年阿多尼斯哀艷的戀愛故事,在希臘羅馬神話中赫赫有名,白蕙對其內容並不陌生。反正現在沒事,她乾脆打開琴蓋,擺好樂譜,邊看邊試奏起來。 曲子不長,旋律簡單而明朗,流露出青春洋溢的火一般的熱情,那是初戀中少男少女熾烈情懷的自然表現。白蕙很快熟悉了它的抒情方式,兩遍以後,她已經彈得很順手。她覺得這首曲子非常適合四手聯彈,雖然獨奏也很好聽。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丁家這幢大宅子安靜極了,就連所有的男僕女傭都已就寢。 白蕙陶醉在美妙音樂引起的遐想裡。 突然,一種在黑暗中被人窺視的感覺莫名其妙地襲來。這個念頭一產生,白蕙的心就緊張起來。起初,她堅持著不回頭看,但越是怕回頭就越是想回頭。終於,她鼓足勇氣猛地一回頭。這一下可真把她嚇得魂靈出竅! 只見客廳面對樹木花園的那扇落地窗戶外,站著一個人,一張微微發白的臉,在客廳壁燈的光線下,只能見到一個大致輪廓。但那臉上卻閃爍著一雙發亮的眼睛。當白蕙回過頭去,這個人影不但不躲避,那雙眼睛反而越發精光閃閃,睜得老大。 白蕙差點兒驚叫起來。她的手無意識地在鋼琴鍵上按下去,發出一片極不和諧的聲音。她趕緊舉手摀住嘴。就在這時,那張微白的臉一下子不見了。 失神地、幾乎是僵僵地斜坐著,白蕙好一陣沒回過神來。她用力眨眼,想再次尋找那個黑影。她記得,那張臉臨走之前彷彿給了她一個淒然但並不可伯的笑容,這笑容讓她想起什麼人,一時又辨不清究竟像誰。 忽然,她跳起身來,快步跑到那扇落地窗前,用力推開,向花園裡望去。花園裡靜悄悄的,哪裡有一個人影?窗外,只有一棵棵法國梧桐筆直地矗立著。 一陣風吹得她背對著的那扇客廳門砰砰響。 白蕙轉臉隨意往那兒一看,這回她可真受不了啦:只見一個黑影站在門外,而那臉在微弱的燈光下是那麼蒼白,簡直跟剛才玻璃窗外的那張臉一模一樣。她禁不住「啊」的一聲,驚叫起來。 「阿蕙,你怎麼了,怎麼了?」那黑影衝進客廳,迅速擰亮了客廳的大吊燈。白蕙這才發現,原來是西平。他穿著一身深色衣褲,把本來就不黑的膚色,襯得更白了。 白蕙失態地一下子撲到西平面前,抓住他的手,幾乎帶著哭聲說:「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西平見她抖得像一株風前的小柳,忍不住愛憐地抱住她的肩:「阿蕙,你怎麼了?」 白蕙一時說不出話來,腿也軟得站不住。她把頭靠在西平肩上。 西平知道白蕙一定遇到了什麼事,否則不會如此。他把白蕙扶到沙發前坐下,又給她端來一杯冷開水,讓她喝下去。一面焦急地看著她,問:「發生了什麼事?你好像被什麼嚇著了。」 白蕙軟軟地搖頭一笑:「還說呢,都怪你,帶人家去看那麼恐怖的片子,害得我這兩天盡微噩夢。剛才一個人在這兒等你,以為看到什麼鬼怪了。」 西平這才釋然,放心地哈哈大笑:「甚至把我也當成鬼怪了,是嗎?」說著,伸手刮一下白蕙的鼻子,逗她道:「羞不羞,還口口聲聲說:『我不怕,什麼也不怕。』可剛才嚇得都要撲到……」 白蕙伸手摀住他的嘴:「不讓你說。」 西平趁機抓住白蕙的手,溫柔地說:「好,不說。阿蕙,今天都怪我不好,回來得太晚,讓你久等了。」 白蕙把手從西平的緊握中抽出來,為了掩飾羞澀,故意說;「哎呀,真新鮮,丁家大少爺什麼時候把『白小姐』三個字丟掉,改稱起『阿蕙』來了?」 西平不好意思起來,臉紅紅的,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白蕙見狀,不免心軟。便換個話題說:「我就知道,你一到蔣家,遇到什麼繼珍,就不想回來了。再遲幾分鐘,我都不想等你了。」 西平趕忙表白:「今天上蔣家,與繼珍可沒關係。是蔣老伯有要緊事商量。蔣老伯收到一封匿名的恐嚇信。」 「恐嚇信?」 「說是讓他小心一點,再那樣為恆通賣命,對他不客氣。」 「有這樣的事?」 西平冷笑一聲:「哼,大和商行想用這一手逼我們就範。」 「那你們怎麼辦?」 「不要緊,這只是他們耍流氓手段而已。我就不信,大和竟敢在我們的國土上隨便動手殺人。我已跟巡捕房打招呼,讓蔣老伯也小心些,不會出事的,你放心。」 白蕙默默地點點頭。 「可把繼宗、繼珍嚇壞了。繼珍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 「噢,我明白了,」白蕙故意拖長語調說,「這才是你遲遲不回的真正原因。你心疼她了。」 西平先是一愣,繼而忍不住大笑起來,把白蕙弄得莫名其妙。 「原來你也會吃醋!」西乎豎起一個指頭,指著白蕙,不無得意地說。 「胡說,關我什麼事!」白蕙一扭身子。 西平伸手去扳白蕙的肩,俯近她說:「別生氣,你要不願意,我以後再不理她。」 白蕙猛地轉過身來,生氣地說:「這就更沒有道理了。你們兩家是世交,你和她從小就是朋友,我憑什麼讓你不理她。敢情你讓我這麼等著,就是要我聽你胡說八道一通?我可不想奉陪了。」 白蕙說著就站起身來。 西平張開兩臂一面攔阻一面笑道:「跟你開個玩笑嘛。現在我道歉。」 見白蕙愛理不理的樣子,西平又接著說:「以後我要再胡說,就罰我……」他調皮地朝白蕙睒睒眼,「罰我……你說罰我什麼好?」 白蕙故意嘟著嘴不說話。 西平突然一矬身子,說:「那就罰我變成個小矮人,怎麼樣?」 白蕙看著面前高高大大的西平,如果突然變成個小矮人,那該多麼滑稽,不禁「撲哧」一聲笑了。 「從沒聽過這樣賭咒發誓的,變什麼小矮人呀?」 西平見白蕙不再生氣,那一對可愛的小酒渦又出現在臉上,便不覺油嘴滑舌起來:「就是你跟珊珊講的白雪公主故事裡的小矮人呀,你不是挺喜歡那些小矮人嗎?」 「又不正經!」白蕙一跺腳,又要走的樣子。 西平趕緊說:「好了,好了,不說了。今夭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到我房間去好嗎?」 又是一個突如其來。白蕙迅速地想了一想,說:「不。我不去。什麼好東西,非要今天看?」 西平既堅持又讓步道;「那,你就在這幾等著,我一會兒就下來。你一個人呆在這兒不會害怕吧?」 白蕙輕輕歎口氣,返身坐了下來。 西平上樓去了。 白蕙坐在那兒,先是環視一下客廳,然後忍不住朝剛才黑影出現的那扇落地窗瞥一眼。現在看得很清楚,什麼也沒有。 果然,只三分鐘光景,西平就回來了。他手捧著一個大方紙盒,進門就要白蕙閉上眼睛。 白蕙嘴裡嘀咕著:「你這個人,今晚到底搞什麼鬼名堂嘛?」但還是順從地闔上了眼睛。 她只覺得西平把一個什麼東西套在她頭上。她猜是一頂帽子,剛想伸手去摸一下,西平把她雙手拉住:「先別動,也別睜眼,跟我來。」 西平牽著她的手來到門廳那面大鏡子面前,歡快地叫一聲:「好,看吧!」 白蕙睜開眼睛。哦,鏡子裡是自己嗎?眼前的自己頭戴淡紫色花冠。花冠四周綴滿五顏六色的鑽石,閃爍著各種色澤的光芒。這頂花冠和自己身上那件淺紫色紗裙竟那樣相配,彷彿天造地設一般。難怪西平關照自己,不要去換衣服。 「阿蕙,你真比童話裡的白雪公主還美!」西平忍不住讚歎起來,「不,不,你是一枝紫蝴蝶蘭,一枝帶著朝露盛開的紫蝴蝶蘭。」 「怎麼,你也這樣說?」白蕙不無驚奇地說。 「難道已經有人在我之前說過?能告訴我是誰嗎?」西平竟帶點妒意地問。 但是白蕙沒有回答,卻指著頭飾問西平:「這是從哪兒來的?」 西平一副說來話長的樣子,把她拉回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得意地說:「還記得那次化裝晚會嗎?這是我特意為你設計、為你製作的,花了我整整三個晚上呢。我不願它被別人挑走,因此那晚一直把它藏在抽屜裡,想等到你來再拿出來。我要讓大家看看,你有多美!可你那天沒有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