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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陳希槐 經過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品蓉終於來到恕堇就醫的中心大樓,並且在值班櫃檯人員的幫助下,找到了韓平的值班室。 她從玻璃窗向內望去,一道認真安靜的背影正在電腦桌前用功著,看來這個人就是韓老先生所說的韓平醫生吧! 品蓉看門沒上鎖,直接走了進來。「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你,請問你是韓平韓醫師嗎?」 韓平倏地回望了一眼。「是的!你是……?」 「我叫做駱品蓉,是一位韓老先生要我來找你的。」 「那應該是我叔叔,請問有什麼事嗎?」韓平站起身,將椅子稍微往後挪移,朝品蓉走近了些。 「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在緬甸時,因為碰上了暴風雨,所以被土石給衝到山腳,幸好是你叔叔好心相救,才讓我朋友脫離險境。我這趟來,是想要知道她現在人怎樣了?傷勢重不重?」品蓉說明了來意,仍是緊繃著一直不敢鬆弛的神經。 韓平露出欣喜的笑。「原來你是那位小姐的朋友,那真是太好了。」他寬慰了不少,這些日子還一直不曉得要怎麼幫她恢復記憶,這下子總算有了些眉目。 品蓉不解他這種興奮從何而來,挑著眉問道:「你叫她小姐,難道你連她姓什麼叫什麼都不知道?」 「不瞞你說,她這次所受的傷非常嚴重,我正在用電腦掃瞄她腦部的組織,說真格的,要完全復原真相當棘手。」韓平請她坐了下來,並為她倒了一杯咖啡。 「你能不能說清楚一點,她受傷的程度到底怎樣了?」品蓉整個身子都涼了半截,這個跟她情同親姐妹的最好的朋友,可千萬不能有什麼重大意外。 而韓平的疲累眼神,在品蓉直覺看來,他已為恕堇的病下了不少功夫,加上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更教品蓉坐立不安,一顆心始終懸在半空中。 「說實在的,相當不樂觀。她在出事之前的記憶有百分之七十都已喪失,最嚴重的,該算是她的臉部,因為受到大量土石的挫傷,肌膚的刮損度深入內部。現在我正用一些輕微的藥量控制她肌膚壞損的蔓延,若是不見其效果,或許要徹底全面換膚,才能有更生的新肌膚出現。」韓平全無隱瞞的將恕堇的病情簡略的說了一遍,讓品蓉也能有個因應的對策。 品蓉的兩肩霎時都垂了下來,連脖子都好像撐不住她沉重的頭顱似的,直往一旁歪斜著。她沉默了一會兒,才將眼睛重新對向韓平,「她現在人還好吧?」 「目前是還沒有什麼大問題,這幾天都是一個人悶坐在病房裡,除了前幾天發生了一件事外,一切看來都還好。」韓平揉了揉眼睛,將手邊的資料隨手收了收。 「什麼事?她有做出什麼異常的舉動嗎?」品蓉當然不肯放棄任何有助於恕堇恢復記憶的事。 「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說,那天晚上我送她回病房後,沒多久又走回去準備拿藥給她吃時,發現她人並不在房裡,我找遍了整棟醫院,才在一樓大廳看到她正在跟一對男女說話,內容好像是她並不想要那對情侶在一起,一直勸那位男士離開那個女的。我看得出她並不像是存心搗蛋;可是,要不是故意的,那她針對那對男女的用意究竟何在,我就真的理不清頭緒了。」他說完,喝了一口咖啡。 「你說的是一對男女?」品蓉將思緒拉回暴風雨的那一夜,恕堇為了要找回季敖,不惜費盡艱苦直奔金色海灘,直到出事的那一刻,想必腦中的最後影像一定是恕蕊和季敖;莫非……這麼因緣際會,三人又在這兒碰上了?「那女的是不是長得很漂亮,而……而那個男的身高很高,長相清秀斯文,體型很像一個運動員。」 韓平努力的將腦中的資料一一快速的整理,當他專心的將那天的畫面拼湊成塊時,才極其篤定的說:「那些特徵跟你說的還滿相吻合的,難道說那兩個人認識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叫梁恕堇,而我若是猜得沒錯的話,那對男女一個叫孫季敖,另一個則是她的妹妹梁恕蕊。」品蓉大膽做了一個假設,她和恕堇情同手足,她明白恕堇不是那種存心找碴的人。 韓平有些錯愕,他有些不可思議的張嘴道:「這不可能吧!那個女人要真是她的妹妹,她怎能狠得下心來對她的姐姐拳打腳踢,還打得她全身瘀青?就算兩人再有什麼深仇大恨,在我看來,也沒必要連一點親情的情分都不顧。」 「什麼?恕堇被打得全身瘀傷,他們對一個已沒任何反擊能力的病人也能狠心痛下毒手,我去找他們理論!」品蓉越聽越火大,恕堇是造了什麼孽,要受到這種近乎泯滅人性的對待。 「你稍安勿躁,說不定他們也不是你要找的那兩個人,我想你應該先去看梁小姐,看能不能藉由你的關係,讓她的腦神經受些刺激,加強她恢復記憶的功效。」韓平的考量是對的,讓恕堇能快一點好起來才是當務之急。 聽了韓平的分析,品蓉也只好先暫時吞下不滿的怒氣。從現在起,她一刻也不能離開恕堇半步,再也不容許別人欺侮她,想想她受到感情的折磨已夠不幸的了,老天偏偏還落井下石的折磨她的rou體,難道說要得到一份真愛就要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那恕堇的苦難也受得夠多了,要是上蒼還有眼,期盼能讓她的病情露出一絲絲曙光,也不枉她在情路上走得比別人辛苦艱難了。 *** 隔天一早,恕蕊便迫不及待到詢問處去查詢那名神秘女子的資料,為了避免被季敖發現,她還刻意戴了頂帽子,扮成小男生的模樣,來迴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小姐,請問一下,四樓靠放射室的那間病房裡住的病人是誰?」她閃閃躲躲的低頭問著護士小姐。 一名年輕的小護士抬起了頭,疑惑的望著她,然後本著醫護人員謹慎的態度,先詢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恕蕊吞吐了一會兒,訕訕地回答:「我是曼谷派來這裡的社工人員,接到通知說這裡有一位顏面傷殘的重傷病患,想來這裡跟她聊聊,並瞭解一下狀況。」 小護士聽恕蕊這樣一說,心防立即撤除一半,她拿出病歷表,翻了幾頁說:「這位小姐並沒有登記名字,不過聽說她是從緬甸轉過來這邊接受治療的,好像……是主治大夫韓平的叔叔委託人家送過來的;我覺得你若是想要知道更詳細一點的資料,可以親自去問韓醫生。」 緬甸?韓醫生? 光是這兩個重點就足以讓恕蕊進入緊戒狀態,她一直耿耿於懷的事終於有了一點眉目,幸好她積極的先瞭解整個情況的大概。 「謝謝你,真的很感謝你的配合。」恕蕊道了聲謝,正要離去時卻意外的發現大廳角落裡的公用電話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她為了怕被發現,急忙躲到一株萬年青的盆栽旁邊。 是駱品蓉那個老女人?她怎麼也會找到這兒來了? 恕蕊有感事情的發展越來越詭異,她現在可以十分的斷定恕堇一定還活著,而且或許……就是那個戴著金色面具的神秘女子。她的眼神有種奇異的光芒一閃而逝,幸好她發現得早,要不然自己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曉得。 恕蕊東躲西藏的到護士休息室去「借」了一套護士裝,她再也無法捺住性子等著東窗事發,唯有先下手為強,才能免除自己落敗的命運。 匆匆趕往四樓的方向,她非要求證在那金色面具後面的那張臉,究竟是不是她心中的那根刺——梁恕堇? *** 第6章(2) 四O三室 病床上方的照明燈已經關上,百葉窗將陽光擋在外頭,使得整個房間感覺仍有些冷意。 坐在窗前,只透過窗簾與窗簾間的縫隙,恕堇呆茫的就著篩進的小陽光朝外看去,她眼中沒了生氣,沒有期待,只是任由時間漸漸的流逝而去。身心的雙重傷害,早讓她沒了生存的意義,連最親的品蓉來看她,也勾不起她任何過往的情事;而臉上的面罩,她也已習慣去擁有,如今也唯有它,是最不嫌棄她的最佳夥伴吧! 咿呀的一道開門聲,並沒有引起恕堇回頭的意願,她知道在這間森冷的小斗室內,除了韓平和品蓉外,沒什麼人是心甘情願願意進來的。 恕蕊穿著一身雪白的護士服,為了掩人耳目,還端著一隻放滿針筒的鐵盤,她悄悄的再把門關上,並朝喇叭鎖上的按鈕用力一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