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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岳盈 霧氣在微曦中繚繞,穿過樹根、葉縫,瀰漫於空間。直到熾熱的陽光發揮威力,才漸次淡去。 綴在葉間、花瓣裡的露珠猶自晶瑩剔透,啁啾鳥鳴低唱於山澗流水聲中,將山間曉色映襯得有如仙境般。 本來是仙境啦,無奈有只烏鴉不知醜的啞啞嘶啼,把原本和悅寧馨的大自然樂聲給破壞了。 小兔深吸一口清冽甘美的空氣,無法揮去心頭的煩躁。 她正走在枝椏茂密的小路上,點點金陽從葉縫間篩下,落得人一頭一臉。即使身負任務,處身於繁花似錦、綠樹成蔭的山林小徑並不是件苦差事,如果身邊沒有那只聒噪的烏鴉就更完美了! 「我逗你半天,你怎麼不說話?」活力十足的男聲唱歌似地揚起。 因為不屑跟你說話! 小兔微抬起眼皮,陰沉地瞪了一眼前方面對她倒著走的魁梧漢子。 斑駁的陽光篩過濃密枝椏落在他高大的身軀,發須箕張的粗獷臉容在明滅不定的光影閃爍下看起來更形滑稽。 「我知道你叫小兔,還聽到你跟鳳族長說話,你明明不是啞巴呀!」他攢眉蹙額地故作不解狀,氣壞了她。 她當然不是啞巴!只是不耐煩努動尊貴的嘴巴! 小兔粉嫣的唇抿得更緊,銀牙暗咬,眼裡漸漸生起兩簇火花。 「你還為昨天的事生我的氣?」一抹恍然飛進那雙盈滿笑意的漂亮眼瞳,被風輕拂的鬚髮彷彿因這番領悟而飛舞輕揚。 真是拿壺不開提哪壺! 小兔恨不得一拳揮去那雙眼瞳裡得意洋洋的笑意。 她的身手在鳳族武士中雖不算是頂尖,但輕靈迅速不遜於族長初月,卻在跟這傢伙一照面就栽在他手裡,教她怎麼不生氣? 如果這傢伙是正大光明地撂倒她也就算了,問題是他太狡猾了,居然是趁她忙著給另一名野蠻人一記後旋踢,身子尚未站穩時突然撲了過來,讓她來不及閃身避開。 她被他衝撞得倒跌向地面,意料中的疼痛卻沒有發生,原來這傢伙自願當肉墊,但只一眨眼的工夫,他便翻身以強壯的身軀壓制住她的反擊。 更可惡的是,他是以一種很曖昧的姿勢騎在她身上。先不提他比野豬還重的身軀如何令他難以忍受了,他遮掩在濃密睫毛下,帶著強烈掠奪意味,虎視耽耽地梭巡著她女性化曲線的眼光簡直比正午的陽光還要炙熱,幾乎要把她給曬昏。 當她在他的目光下暈眩、呼吸困難時,這傢伙毫不留情地取出山籐將她捆綁起來,還把她當成獵物般,頭下腳上地扛在肩上,擄到那座隱蔽的山洞。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堂堂的鳳族武士,當然嚥不下這口氣嘛! 偏偏兩人又在族長的命令下成為搭檔,讓小兔更是有氣沒法出。加上這傢伙不知是超級的厚臉皮,還是遲鈍過頭了,無視於她臉上的陰沉,從兩人和眾人在山洞前分手後一路上便只聽見他呱呱呱地叫個不休,沒一刻安靜下來。 「當時我們是敵對的,我那樣對你也是無心之過。你該不會為那種小事耿耿於懷吧?」風強說完還微瞇起眼,一副把她瞧扁的模樣。 其實他是在欣賞她細緻而輪廓分明的臉容,還有那兩片被他氣得發抖的柔軟唇瓣,忖測著嘗起來的味道會有多甜美。 小兔當然不知道這一點,她雙頰氣鼓鼓的,生氣風強暗示她有那麼小心眼。 「嘿,你的臉好紅喔,要不要休息一下?」 休息個頭!他們連一座樹林都還沒穿過,這傢伙居然想休息?照這樣走走停停,他們什麼時候才能趕到涿鹿見牛祭司? 從這裡到涿鹿,原本只有兩天的騎程。拜這群野蠻人之賜,她現在沒法騎馬縱馳,大搖大擺地進入九黎之境,反而得偷偷摸摸,怕被九黎人發現,潛行進涿鹿向牛祭司轉達族長的命令。 人的兩條腿自然比不上馬的四條腿,他們至少得走個四、五天才能到達涿鹿,這傢伙還要她休息?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們每耽誤一刻,牛祭司就多一份危險! 她惱火地瞇眼瞪視眼前只長肉不長腦的彪形巨漢。 雖然身高還不到人家的肩頭,小兔仍設法做出睨視他的姿勢,用極其輕蔑的眼光把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即使是倒退著走,這個叫風強的巨漢仍是健步如飛,絲毫不感到吃力,像是後腦勺有長眼睛似的,不曾為任何障礙物所絆倒。 他向後跨一步是她的一步半,她卻沒有追得氣喘吁吁的困擾,原因在於他刻意放緩腳步,隨時調整自己的步伐配合她。 身為被人配合的人,小兔卻一點都不領情,甚至有些嫉妒這巨人的悠閒從容。 走同樣的路,僅帶著乾糧、水壺的她是奮力邁著腿急急往前走,身背笨重行囊的風強卻一副野外踏青的模樣,不但能邊走邊說話,還連滴汗都沒有! 她憤然揮去額上的汗珠。 「小兔,你別這樣。我知道自己英俊瀟灑、惹人垂涎,可是你這副巴不得把我一口吞下肚的模樣,教我怎麼好意思嘛!」他擠眉弄眼地曖昧笑道,霎時點燃小兔滿腹的怒氣。 她惡狠狠地瞪著風強。她想吞他?這個不要臉的臭傢伙!也不想想他的皮又硬又粗,她會想吃他?她寧願餓死,也不會這麼不挑食! 還說自己英俊瀟灑、惹人垂涎,照她看是醜陋邋遢、遭人唾棄! 她受夠他了! 小兔含憤揮拳攻向風強,趁他閃身避開時,一溜煙地從他身側越過,將他遠遠甩在身後。 風強笑看那穿花拂葉、有如兔般躍動的輕靈身軀。怪不得她會叫小兔,果然跑得像隻兔子。 直到穿過樹林,小兔才嬌喘著放慢步伐,沿著廣袤無垠的草原朝前走。 地面燙得嚇人,汗水自她冒著熱氣的皮膚不斷往外滲,她催促自己不斷挪動腳步。再往前去有座山丘,那裡有果林和小溪,適合休憩。 「你一個人跑那麼快做什麼?」 接近小丘時,身後冷不防傳來帶著悶笑的戲謔聲。正走得腳軟腿疲的小兔被嚇了一跳,腳步踉蹌便要往前跌去。 「嘿!小心點。」粗大的手臂及時從身後抱住她。 燒著她背脊的胸膛,有如一塊被炙陽曬得發燙的岩石,幾乎要燒焦了她柔嫩的背部。最該死的是那雙肌肉壘壘、堅逾石頭的手臂,湊巧地橫在她胸前! 一股酥麻的電流沿著兩人相觸的部位衝擊向小兔,如此親密的肉體接觸嚇得她腦子一片空白,血色急往臉上湧,心頭小鹿都要跳到喉腔來了。 「放……開。」她挨住他無法動彈,連呼吸都得輕輕的,不敢大聲喘氣。 「你終於肯開口了。」那令人討厭的聲音好整以暇地對著她燒紅的耳垂傾吐,「我還以為自從跟鳳族長和你那群好姊妹們話別之後,你就突然啞了,才會不管我怎麼逗,就是不肯開口。」 「你……放……開……」 「不是很想放呢,怎麼辦?」他繼續逗她。 「你……」淚花在眼裡亂轉,從未跟男人如此接近的小兔氣得咬牙切齒。 她迅速命令眼裡的水氣散去,張開嘴往風強黝黑堅硬的臂肌咬下去。 風強吃痛,迅速甩開她,黑的發亮的眼珠瞪視她從容從地面一躍起身的敏捷身影,好氣又好笑地道:「你還真的想吃我。」 「誰要吃你了!」小兔朝地面吐口水,豐潤柔軟的菱唇抿成不屑的線條,細緻的臉頰泛上不容人忽視的紅暈,眼光避開他無禮的凝視。「是你耍無賴,不肯放開我。」 即使是罵人,那清脆如珠玉撞擊般的嬌嫩嗓音仍是聽的風強全身一陣舒坦,再看到她含羞、懊惱的小女孩嬌態,他恨不得再被她多罵幾句。 「我哪有耍無賴,只是跟你開個玩笑,沒想到你這麼認真。」 「誰理你了!」她白他一眼,轉身就走。 風強急忙跟上去。「小兔,你不要生氣嘛。剛才是我不對,不過我沒惡意的。誰教你又香又軟,讓我捨不得放棄……」 「你還說!」她羞得無臉見人,只得低頭疾步快走。「不准你再胡說八道!」 「哎,怎麼說我胡說八道?我是真心話——」 「不准說了!」她倏的轉身吼他,風強險些停不住腳步,撞上她。 鼻尖離那堵壯如山的胸膛不到一指寬,強烈的男性體息隨著呼吸嗆進她體內,薰得小兔氣血翻湧,腦裡一片混亂。 她急忙倒退了好幾步。 「你跟那麼近做什麼!」她氣急敗壞地叫嚷。 「我怎麼知道你會突然停下來嘛!」風強揚動濃密有致的眉宇,星辰般閃耀的眼眼眸裡滿是無辜,照得小兔頓覺心虛起來。「我是怕你又跑得不見人影,只好亦步亦趨地跟著你呀!」 「我能跑到哪去?再怎麼跑你還不是追上我了!」她沒好氣地旋身繼續往前走。 她一直以自己的腳力為傲,就連牛祭司都稱讚她有雙如羚羊般會跑的腿,很少人能及得上她。沒想到風強能在短短時間內趕上她,令她不得不對這個蠻子另眼相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