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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沙希 司徒流鏡仍舊不發一言的模樣落在劍士們眼中,成了「認罪」的同義詞,劍士們的長劍紛紛出鞘。 「好,兄弟們結陣式……」首領劍士命令還沒說完,情勢已有了微妙改變。 一直不作聲的司徒流鏡,在一瞬間冷冽殺氣佈滿全身,她此時給劍士們的感覺已不再是「女人」,而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刀」。 就在劍士們懾於司徒流鏡的殺氣的同時,一陣陣慘嚎聲撕裂了眾人的耳膜。 「她殺了五弟、八弟!」一名劍士最先清醒,慘嚎:「啊,還有三哥!」 「可惡!大家一起上!」首領劍士怒吼。 司徒流鏡並不正面交鋒,回身躍出數丈,意欲將戰場搬離祈家村。劍士們追了過去,九把長劍齊向司徒流鏡身上招呼。 心知左手刀法並不靈敏,司徒流鏡左一刀,右一刀,隨意亂擋,左手越來越使不上力。 眼看著自己將死於亂劍之下,她心中竟升起一道聲音,這樣也好,起碼,她不用手刃任慈峰。 聽到她的死訊,不知他是否會難過? 還是拍手稱慶? 「死!」 首領劍士一劍刺下,劍光映進司徒流鏡眼裡,如同黑夜裡點點星光,恍若雷鳴山裡和那人一起看過的星光…… 不管他會有哪種反應,她今生都來不及知道了。 **** 打發強盜,對任慈峰來說是易如反掌。 原本以為會花費至少半天時間「清理」這批惡盜,沒想到他只不過打敗山腰一名小嘍囉,自報姓名,並在這名強盜發誓不再為惡,放走他以後,山頂迎接任慈峰的,是一間空空如也的山寨。 八成那名小嘍囉「不忘本」,沒有自個逃跑,跑上山稟告寨主,結果此舉寨逃亡吧!任慈峰搖搖頭,名聲太大有時候也挺麻煩的。 反正這批人應該不會再回來,沒騎馬,他也無法追得太遠,就直接下出了。 麻煩解決了。 任慈峰悠間的想,瞬間,他輕鬆的步伐慢了下來。 乾坤刃! 司徒流鏡! 真正的戰爭現在才開始。 棘手的不是恨天樓的勢力,不是乾坤刃的鋒利,也不是司徒流鏡的刀法。 是他自己莫名的心態。 任慈峰輕歎了口氣,如果繼續放縱感情,他寄在脖子上廿幾年的人頭,準被司徒流鏡提回恨天樓領功勞。 像幾個時辰前,祈村長請李大夫來幫她看病,他居然暗暗希望李大夫不要進屋,死命瞪著門口,彷彿這麼一瞪,大夫就不敢進門般。 事後想來,當時那種依依不捨的情緒,到底是從何而來的? 她毒傷康復,他才能動手奪回乾坤刃,這是一開始就知道的事。 如果她一輩子好不了,他一輩子奪不回刀,這才是真正的麻煩。 而且,她如果執迷不悟,繼續做殺人越貨的事,他遲早有一天會殺了她,為武林除害! 「任大俠!出事了!」 任慈峰正想得出神時,被慌慌張張的祈連新撞個滿懷。 「出了什麼事?」任慈峰扶起跌倒在地的祈連新問道。 難道強盜趁他不在,襲擊祈家村?不會吧! 「是……司徒姑娘!」祈連新一路跑來,喘得厲害。 「她怎麼了?」心一震,任慈峰猛搖著析連新的肩頭急問。 「一大群拿著長劍的人跑來村裡,惡狠狠的要司徒姑娘出面,否則殺光我們全村。司徒姑娘就出去了……」 「手!她的右手恢復了嗎?」聞言,任慈峰感到嘴唇乾澀了起來。不自覺地緊抓著沂連新衣襟。 只要她右手復原,來人再多也不是她對手! 「咳咳。」被任慈峰扯得喘不過氣來,祈連新艱辛地說:「還沒好……」 祈連新尚未抱怨任慈峰的手勁,喉嚨一鬆,他尊敬的任大俠早已不知去向。 **** --無論處在多麼不利的情況,都要保持冷靜,冷靜才能成事。小時候,宋鴻武告訴任慈峰的話,他銘記在心並奉行不悖。 多年來,不管處理任何事,任慈峰一貫保持冷靜理智,義父宋鴻武的教誨已深深融入了他的血肉。 然而這原則,在今天被打破了! 任慈峰心痛的看那口口聲聲要取他性命,永遠不向任何人屈服的司徒流鏡,此刻正被一名劍士踩在腳下,俯臥在黃土地面上。 眼看圍繞在旁的劍士手中長劍即將揮下,任慈峰想也不想,立刻出聲喝止:「住手!」 劍士們注意力被這聲大喝吸引,紛紛回過頭來。 「不要多管閒事,此人是恨天樓首席殺手,不值得你出手援救。」飛雲堡首席劍士顯然沒有認出任慈峰,以為他是路見不平,想來個拔刀相肋,他忙著解釋道:「這女人手段殘忍,殺了我們好幾個兄弟,我們非報仇不可!」 任慈峰不言,眼光膠在司徒流鏡身上,她動也不動,想是昏過去了吧。 「不值得你出手援助!」,劍士這句話直說進任慈峰心坎。他非常清楚,自己的確不該強出頭。 「我們是飛雲堡的護衛,這女人殺了我們少堡主,我們找她報仇天經地義。」另一劍士補充道。 緩緩歎口氣,任慈峰瞭解,司徒流鏡殺了人家少堡主,飛雲堡向之索命,完全是自作自受。 他不能,也不可以干涉。說明自己身份並把乾坤刃帶走,這才是他該做的事。 「喂,你是悶嘴葫蘆啊?怎麼不說話?」 剩下來的其中一名劍士不由得納悶,今天先後遇上的兩個人都不愛說話,難道真是巧合嗎? 「我是任慈峰。」 他自報家門後,在場劍士面面相覷,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更大的震驚還在後面,任慈峰又接著說出令他們幾乎不敢置信的話來。 「我不許任何人動她,你們立刻離開!」 「任……任大俠,你知道這女子是誰嗎?」首領劍士驚問,以為自己剛才沒有解釋清楚。司徒流鏡應該是任慈峰的仇敵,他沒有理由救她? 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司徒流鏡,」深吸口氣,任慈峰一字字緩緩吐出:「恨天樓首席殺手。」 飛雲堡屬下一離開終南山,必定大肆宣揚的「英雄救美」,昔日的大俠成了與惡人同流合污的壞蛋。即使這樣,他就是無法眼睜睜看著司徒流鏡在他面前喪命。為什麼?……等她醒來再想吧! 苦笑著,任慈峰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抱起司徒流鏡,慢慢走回祈家村! 第八章 「謝謝你救了我。」 司徒流鏡趁著任慈峰取藥外出時,練習好幾逼,準備一見到任慈峰要正式向他道謝。 模模糊糊中,她知道是任慈峰不顧流言地救了她。他當時彷彿還說了句讓她很在意的話,但等她清醒時人已躺在床上,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究竟那時,他說了什麼?為何她會這麼在意? 就在她耗盡心神猜測之際,寂寥的院落中響起了跫音。 司徒流鏡側耳傾聽,這輕盈獨特的步伐節奏,過去幾天她已十分熟悉,是任慈峰! 頃刻間,腳步聲已來到門外。 不管了,先道謝再說! 當任慈峰推開房門,一副令他洩氣的景象進入眼簾。 他捨棄名聲解救回來的她端坐床緣正神情肅然隱含殺氣,嘴角微微抽動看似怒火正盛,左手握緊拳頭放在身側,八成在等他走近,好賞他一拳。 唉,看來就算他救她一百次、一千次,她還是不會領情吧!指望她因感恩,就此金盆洗手,真是笑話一場! 任慈峰歎口氣,舉起雙手道:「救你是我多管閒事,抱歉得很。」 她大概又在一個人生悶氣,不堪尊嚴被傷吧?當初在雷鳴山裡,足足氣了好幾天,現在兩罪並一,她不氣昏也難。 等會兒,她的口頭禪,「沒有實力的人本來就不該活在世上」,十之八九又要跑出來了,真服了她的固執。 全然不知任慈峰腦海裡的念頭,司徒流鏡聽他這麼一說,好不容易堆上臉的「感激微笑」瞬間垮了下來。 眉頭一挑,她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看不出她的感激嗎? 還是,他並不接受她的道謝?更或是說,他……後悔救了她?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任慈峰雙肩一聳,身體靠在門檻上不進房。 司徒流鏡沒受什麼傷,又處在殺意高漲的狀態,聰明人是不會在這種時候去惹怒一名殺手的。他來,只是想看看她清醒了沒。 儘管李大夫向他保證,司徒流鏡分毫未損,然而,沒有親眼證實,任慈峰還是無法放心。 在司徒流鏡醒來前,他曾不只一次問過自己,是否會後悔? 前後兩次解救要他的命的女殺手,一次失去拿回乾坤刃的良機,另一次甚至賠上自己的聲譽名望…… 「哼!後悔救了我,對吧?」司徒流鏡鼻尖輕皺,頭恨恨往旁邊一甩,怒道:「反正我也不希罕!」 早知任慈峰是這種想法,她為何要像個白癡般,一個人在房裡來回練習! 為了讓任慈峰知道她的道歉出自真心,司徒流鏡特地練了無數次微笑,「優雅的微笑」才能表示真誠。眼神也不能輕忽,她無比認真地注視任慈峰,這份誠意他不可能感受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