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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駱沁    


  是靳嵐的病情惡化了嗎?黑韶心一凜,急忙站起,好不容易敞開的門又再次關上,將他拒於門外。或許只是短短的一毆時間,但當門再次拉開時,他以為已過了千年之久。

  丌官洛首先走出,然後是太后,再來是樊大夫與他的藥童,個個神色哀淒,眼角沾淚。

  黑韶只覺渾身冰涼廣想開口詢問,卻發覺喉頭乾澀得發不出聲音。嚥了口口水,才勉強說出。「靳嵐她……」聲音嘶啞,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他不敢再問下去,怕他們的答案是他一直拒絕接受的結果——

  丌官洛雙手緊握住他的臂膀,像在防範,也像是支柱。黑韶定定地看著他,一股不祥的念頭猛然冒出,讓他手足冰冷,幾乎站不住腳。「皇上……駕崩了……」

  黑韶看著丌官洛的嘴動著,像放慢了動作似的,聲音遲了許久才進入耳膜,印進他的腦海。靳嵐……死了……「不……不可能……」黑韶彷彿失去了心跳。他想要衝進房去,他不相信他們說的,一定是靳嵐不想見他而已!但丌官洛卻箝制著他,令他無法脫身。

  「嵐兒她已經傷重去世了……」太后眼眶含淚,輕道。

  「我不相信,讓我進去看她!」被阻擋了多曰得到的卻是這樣結果,黑韶狂怒,顧不得尊敬長者,奮力擺脫了丌官洛的控制。

  丌官洛眼色一使,四周的侍衛立刻一擁而上,將他壓制在地。

  「讓我進去…」不可能,靳嵐不會連一個吻也來不及給他,便撒手離去;她不會這麼殘忍,用這種方式來懲罰他。黑韶發出如困獸般的嘶喊,那哀憐與絕望的聲音讓聞者的心也隨

  之袱緊。

  「你不能進去,依據陵嵐的傳統,國主駕崩後,必須隨著所處宮落當場火化,如此國主才能盡早升列神位,免在人間受苦,現在裡頭已經燃火了,太遲了。」丌官洛哀痛地看著他,在場的人,只有他與太后懂得黑韶失去靳嵐的痛苦。

  黑韶抬頭,發覺陣陣濃煙從房門竄出,而架人已陸續退出宮院。「不行,你們不能就這麼燒了靳嵐,讓我見她,我要見她!」突來的力氣讓黑韶拖著眾人的重量,一寸寸往房門移動,他那佈滿血絲的眼,只殘存著執著,他要見她,他不相信靳嵐會這麼輕易地離他而奉!

  混亂間,不知誰動手點了黑韶的昏穴,黑韶眼一黑,看著近在咫尺的門房,身不由己地閉起了眼,沉人渾沌,任人抬出了清浥宮。

  ☆ ☆ ☆ ☆ ☆ ☆ ☆ ☆ ☆ ☆ ☆ ☆ ☆ ☆

  這些日子,黑韶不知他是怎麼過的,只覺自己像個遊魂,沒廠自我,也沒了感覺,只有深深的沉痛,無時無刻地跟隨著他他只敢待在清漓宮中,哪裡也不去,因為他怕去到任何地方,靳嵐的一舉一動、一言一笑都將撕裂他的心,攫走他的生存意志。

  他隔絕一切,把自己鎖在房裡,像個他一向唾棄的那種毫無鬥志的空殼。他別無選擇,他只能放空了自己的思想;不如此做的話,他將沒有勇氣繼續活下去。

  他不知喪失國主的陵嵐會如何,他也不知現今找不出繼位人選的皇位會如何,他只是封閉自己,像個行屍走肉。他甚至不知該留下或離去,這個地方的回憶逼得他幾乎要落荒而逃,而怕就此與靳嵐沒有交集的想法卻又讓他躊躇著,不捨離去。

  「黑公子,太后請你前往清水宮一趟。」官僕敲著門,在外頭喊著。

  黑韶充耳不聞,將臉埋人掌中,任由那人喊去。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的喊聲歇止了,四周靜默一片,一如他的心,亦隨著那把火焚而死寂。

  「黑公子,你再不開門,咱家將強行闖入,」太后的語音響在門外。對靳嵐的依戀甚深,所以他對太后還保留著尊重。黑韶歎了口氣,雖然極不情願,還是開了房門,讓太后與跟在後頭的丌官洛進入。

  乍見黑韶的頹廢模樣,太后歎了口氣,丌官洛也不以為然地皺起了眉。

  「咱家有事與你相商,可以嗎?」太后柔聲問道。黑韶不置可否,面無表情地走至桌前坐下,倒好三杯茶,靜默地雙手交握,淡淡地看著不知何處的遠方。

  太后與丌官洛相視苦笑,走至黑韶面前的位置坐下。

  「咱家知道,現在提這件事的時極不對,」太后和丌官洛交換廠個神色,然後看向黑韶柔聲道:「但是,有些事總是要面對的。」

  「已經一個月了,該走出陰影了。」像唱雙簧似的,丌官洛恰到好處地接了下去。

  一個月了嗎?黑韶輕歎了口氣,為何他毫無感覺?沒了靳嵐,他的時間、他的生命就停止流動,宛如一灘死水。

  「百姓們已從喪失國主的哀痛中走出,開始意識到無主的慌亂。」太后續道,一面悄悄地觀察黑韶的反應。

  「如今陵嵐已無王儲存在,皇位懸宕著,將使民心的不安更為高漲。」丌官洛雙拳微握,停頓中帶著期待的眼神看著黑韶,希望這個話題能由他繼續下去。

  黑韶依然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對眼前兩名長輩的暗示與誘導不為所動,任由他們說下去。

  見黑韶毫無反應,太后與丌官洛為難地互看一眼,決定導入正題。

  「現在皇室中只餘下一名長公主,因自幼體弱被送往鄉間居住調養,所以鮮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也因此誤了她的婚期。」太后首先開口。「如今要說皇室血統,只有她最名正言順,但偏她又是個公主……」

  「公主已在回宮途中,宮中一切已準備就緒,等公主一回到宮中,立刻舉行登基大典,百姓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再下去恐怕會因人心恐慌而引起暴動。」丌官洛分析著,帶著智者的威嚴。

  讓一個公主登基?他不相信民風保守的陵嵐國能接受這種污蔑男性尊嚴的事發生。黑韶冷冷地看著眼前一搭一唱的太后與丌官洛,已嗅出了陰謀的氣味。

  見黑韶依然悶不吭聲,只拿緇黑的眸子若有似無地看著他們,太后和丌官洛開始慌了,猶豫著該不該把接下來的事說出口。「嵐兒向來顧全大局。」太后首先開口。「而她也一定不希望看你這麼折磨自己。

  丌官洛在一旁緘默,低著頭。「你們想說什麼?」黑韶冷冷地打斷太后的話,他無法忍受太后把靳嵐拿來當藉口。

  太后還想解釋,卻被丌官洛伸手阻下。「我們希望你能人贅陵嵐,代替靳嵐治理這個國家。」丌官洛平靜地看著他,說。—出他們的來意。

  黑韶眼睫低垂看了一下置於桌面的手,然後看向丌官洛,輕柔地開口。「你們要我娶那名陵嵐殘存的公主?」

  黑韶的語調輕緩,裡頭嗅不出怒氣,也找不出任何情緒,像是隨口的一句低語;這樣的聲音該是沒有任何威脅性的,但為何,他們卻覺得冷,這種異樣的感覺凍得他們寒毛直豎。

  「是的。」話既已說出,再吞吞吐吐反而更容易壞事。太后深吸了口氣,硬著頭皮點頭。

  黑韶看著他們許久,眼神調向窗外,撫額沉沉地低笑著。

  太后和丌官洛相視,心中忐忑不安。黑韶的笑,像是帶著面具,冷冽無情。「靳嵐死去對我的影響,你們該是最懂的啊!」黑韶笑著輕語,瞇起了眼,帶著危險殘酷的光看向他們。「對我,她不是個被人民所崇仰的君王,她不是個為親情犧牲一切的孝子,她甚至不是個與我交情匪淺的益友。她對我而言,只是個平凡的女子,一個可以帶走我的生命思想的平凡女子!」

  太后和丌官洛被他的話震住了,被他話中所含的深情與痛苦震住了。「所有的人都以為我是為了喪失好友而失魂若此,他們這樣想,我無所謂,因為他們不懂靳嵐。但你們怎麼能?」黑韶依然笑著,條地睜大了雙眼,兩道冷凝的眸光直射逼人,咬緊牙,沉鬱地從齒縫中進出了字句。「你們扼殺了靳嵐的女兒身,如今又想如法炮製,將她帶給我的感覺完全抹減嗎?!她死了還不夠,你們還要將她所遺留下來的回憶換上男裝,要我自欺欺人,告訴自己,我所付出的只是一段友誼?!」

  丌官洛深信,假若提出這項要求的人不是他和太后的話,眼前這名狂怒的男子定會將來人碎屍萬段。但他忍住了,緊握的拳青筋浮現,因為他和太后是靳嵐最尊敬的長輩。

  「其實,你對嵐兒,還有嵐兒對你的感情,咱家看得再清楚不過。」太后躊躇了一會兒,輕歎了口氣。「你該是最懂嵐兒的人,她放不下這個國家,也放不下她的身份,不然,她大可義無反顧地跟你離去。」

  「這又如何?」盛怒之下,黑韶的眸子燃著熊熊的火焰,壓低了嗓子沉道。「這只能證明你們的殘忍,不顧靳嵐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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