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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茱麗·嘉伍德 他也憎恨坐在攝政王的包廂。若是給納山知道了,他會叨念上一星期。克林的合夥人比他更不喜歡他們的統治者。畢竟,是他的妻子被這位不怎麼高貴的親王騙走了遺產。 這出天殺的歌劇沒有改進他胡思亂想的性格。最後他閉上了眼睛,試著阻擋發自舞台的尖叫聲。 直到表演結束莉雅才發覺克林睡著了。她轉頭想問他是否欣賞這出歌劇,還沒有開口,他已開始打鼾。她幾乎笑出聲,耗了好大的勁她才保持住鎮靜的表情。這齣戲實在太糟了,其實她也想用睡眠打發。不過她絕不會對克林承認,因為知道他會幸災樂禍。 她用手肘猛力地戳他。克林驚醒過來。 「你真是無可救藥。」她低聲告訴他。 他睡眼朦朧地朝她咧嘴一笑。「我樂於同意。」 她放棄嘗試激怒他。她站起身拿著披肩轉身離開包廂。克林跟隨。 樓下前廳擠滿了人。多數是等著要仔細看她。莉雅旋即捲入一群爭相請求認識的紳士中。嬉鬧推攘之間,她失去了克林的身影,等再找到他時,她看見他被女士們包圍。一位衣著俗麗、胸脯敞開至腰的紅髮女人掛在克林的臂彎。那個可厭的女人一直舔她的上唇,使莉雅聯想到一頭剛發現鮮奶油的餓貓。 克林顯然正是那女人的點心。莉雅試著注意那位自我介紹什麼伯爵的人在說什麼,但她的目光總飄回克林。他看起來非常高興他所受到的注意力,不知怎的,那情形令莉雅氣憤。 她立刻想通了這種不合理的嫉妒。天,那是最恐怖的感覺。 她就是受不了看到那女人的爪子擱在克林的手臂上。 她氣克林但更氣自己。自從她到達英格蘭,她一直試著照她認為一個公主應該有的行徑去做。院長的神聖教誨、尊嚴及禮節,一直在她腦海迴盪。莉雅記得瑪麗修女警告過她避免做出直覺的動作;她曾舉出不下十個因為她一時衝動而惹出的麻煩事。 莉雅歎口氣。她猜想大搖大擺地走到克林身邊,自克林的手臂撥掉那女人的手應該算是直覺的衝動;而且明天的閒話會讓她為一時的衝動後悔。她看起來也會像個嫉妒的潑婦,而她不能容許如此罪惡的情緒強出頭。 前廳彷彿朝她當頭罩下。似乎沒人急著離開,卻有愈來愈多的人擠進這塊小空間。 她需要新鮮空氣。她對那位正在要求她同意接見的紳士道聲失陪,繼而穿過人叢走向前門。 她不管克林是否跟著她。站在前門外的台階,她深吸一口不怎麼新鮮的都市空氣,披上她的披肩,克林的馬車就在下面,而陸蒙立刻看到了她。他爬下駕駛座。 莉雅撩起裙擺動身下台階。有人抓住她的手臂,她想是克林終於趕上她了。但他的手勁太大,她因而轉頭要他鬆手。 抓住她的不是克林。他是個陌生人,穿著一身黑,並戴了一頂黑帽遮住他大部分的眉毛。她幾乎看不到他的臉。 「放手。」她喝令。 「你必須跟我們走,莉雅公主。」 她的心一涼,那人說的是她父親家鄉的語言,她這才瞭解發生了什麼事。她試著壓抑驚慌,猛地抽手試圖逃跑,但是又有一個人從後面將她抓住,莉雅憤怒得已顧不到被捏得太緊的疼痛。在他朋友的協助下,那人開始將她往劇院側面拖。第三個人出現在劇院正門的石柱陰影中,跑下台階攔著正衝上來要保護她的陸蒙。陸蒙揮出一拳,但被他擊中的人只向後搖晃一下。接著他持著一柄銳器向前猛戳。莉雅看到陸蒙的臉淌下鮮血,她開始尖叫。 一隻手摀住她的嘴,截斷了她的呼聲。她用力咬他,攻擊她的人痛苦地大叫,抓住她的手移動了位置。 現在他就要勒死她了。他一直低聲道歉,並且求她放棄,掙扎。 莉雅不能呼吸。她一直掙扎,迫切地想掙脫這個人跑去救陸蒙。她必須救他,他可能會流血致死,而這都是她的錯,她應該聽陸蒙的話保持警戒,她應該留在家裡…… 在看到克林前,她先聽到了他的聲音。黑暗中傳來一聲她從未聽過的怒吼。從後面扣住她的人突然被扯了開,一頭飛向石柱,像個吃剩的蘋果核被摔到地上。 莉雅連聲咳嗽喘氣。抓住她手臂的陌生人試圖將她拉在身前做擋箭牌,克林可不答應。他的動作快速,莉雅甚至插不上手幫忙。克林的拳頭掄進那人的臉,陌生人的帽子飛向一方,人則飛下台階,「咚」的一聲落在陸蒙腳下。莉雅的護衛正忙著和他的敵手兜圈子,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人手持著的刀上。 克林自後面加入戰圈。那人轉身向他劈刺,克林踢掉他的刀,再欺身向前扣住他的手臂,扭成不自然的角度。那人的手骨斷裂,恐怖的骨折聲後隨之而起是痛苦的尖叫。不過克林已結束了打鬥,他將頭探進馬車廂。 莉雅奔下台階,抽出紗巾壓住陸蒙淌血的面頰。 克林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攻擊者。依他看,莉雅只有回到家後才會安全。 「進馬車,莉雅。現在。」 他的聲音嚴厲中夾著憤怒。她想他是在生她的氣。她急急依令動作,試圖帶著陸蒙一起。她挽起他的手臂搭在她肩上,準備承受他的重量,並且低聲要他靠著她。 「我沒事,公主,」陸蒙告訴她。「快進去,你留在這裡不安全。」 克林將她拖離侍衛。他半抱半扔地將她推進馬車,繼而轉身協助陸蒙。 若是陸蒙的狀況尚能照顧莉雅,克林會留下來從那幾個混帳口中問出一些答案。但是陸蒙流了不少血,而且莉雅看起來就要崩潰了。 克林低聲詛咒著上了馬車。馬車伕立刻驅策馬匹全速奔馳。 莉雅坐在侍衛旁邊。「我不懂為什麼沒人幫助我們,」她低喃。「難道他們看不到我們有難?」 「外面只有你一個人,公主,」陸蒙回答。他頹然地靠著車廂一角。「一切發生得太快。你的伴護為什麼沒和你在一起?」 陸蒙轉頭瞪視克林。他用來壓住面頰的紗巾已染成鮮紅。她的雙手交握放在膝上,垂下視線。「都是我的錯,」她說。「我突然不耐煩起來,而前廳裡又擠滿了人,我想吸點新鮮空氣。我應該等的。」 「你本來就該等的。」 「克林,請別生我的氣。」 「席爾曼死到哪裡去了?」 「那位你丟下我之前介紹給我的伯爵?」 「我沒有丟下你,」他咕噥。「席爾曼正要介紹你給他幾個朋友認識,我則趁此和幾位生意上往來的對象打招呼。可惡的莉雅,如果你想離開,為什麼不告訴席爾曼來叫我?」 「不管怎樣都用不著你對我大呼小叫。我願負起今晚所發生的事一切責任。」 她轉向侍衛。「陸蒙,你能原諒我嗎?我應該留在家的,我使你涉險……」 克林打斷她。「莉雅,你不必躲在鎖及鐵窗的後面,只是出去時一定要有我相伴。」 「就算你和我在一起,他們也會攻擊的。」她反駁。 他觀望地看她一眼。「開始解釋吧。」他命令。 「你不再對我大叫時我才解釋。」 他沒有大叫,但她顯然懊惱得沒注意到。她已脫下白手套,他注視她將手套折成方塊遞給陸蒙用以取代被血浸濕的紗巾。 「莉雅,你可能受到傷害。」 「你也一樣,克林。」她回答。「陸蒙需要看醫生。」 「我會要富恩去請溫爵士。」 「溫爵士是你的私人醫生嗎?」 「不認識,」她回答。「至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不過我知道他們是從哪兒來的。」 「他們是狂熱分子。」陸蒙插嘴。 莉雅不忍看克林的皺眉。她靠著椅墊,閉上眼。「那些人是從家父的家鄉來的,他們想帶我回去。」 「嫁給他們的混帳將軍。」陸蒙回答。「對不起,公主,我不該當著你的面說粗話,但是雷將軍的確是混帳。」 克林的其他問題在他們到達他在城中的房子時暫時擱置。一直等到前門打開,他才讓莉雅離開安全的馬車。杜文他們花了足足一小時照料陸蒙的傷。克林的醫生住在三條街外,而且當晚正好在家。富恩搭乘克林的馬車載他過來。 溫爵士是個白髮棕眸的老人,他的聲音溫和,辦事又有效率。他以為這次的攻擊行動是一群殺手所為。沒有人糾正他。 「現在倫敦什麼地方都不安全,街上到處都是暴民。政府一定得拿出辦法,而且要快,否則規矩的人都要被害死了。」 醫生站在大廳中央,抬著陸蒙的下顎檢視他面頰上的傷,一面嘀咕著倫敦的治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