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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茱麗·嘉伍德    


  「你有沒有告訴蓋理,你今晚會在哪裡?」

  他咧嘴而笑。「我可能有提到我會在『天鵝酒』。」

  她歎口氣。「你可能終於有機會對人開槍了。」

  布恩高中的足球場好得令人印象深刻,足球隊則爛得令人難以置信。

  每個球員都想獻寶給塞奧看。他們確實有天分,只是不會使用。費康磊不得不跟他們比嗓門,他不停地吹哨子,球員卻對哨音充耳不聞。練球是混亂與吵鬧的組合。

  康磊終於使第一隊球員排好隊,接著他們就開始發瘋似地在優美的草地上來回亂跑。

  塞奧、米雪和音樂老師在五十五碼線上觀看。康磊驕傲地轉向塞奧說:「你覺得你的球員如何?」

  塞奧假裝沒聽到「你的」兩個字,他還不打算認領這群烏合之眾。「你何不叫他們練習排一些陣式,米雪和我坐在看台上看。雖然過了好幾年,但我也許還能給你一些建議。」

  康磊一臉迷惑地用下巴指指球場。「你看到的就是。」

  「你說什麼?」

  「你剛剛看到陣式了。」

  「陣式?你們只有一種……」塞奧努力板著臉,不希望康磊認為他沒有把練習當回事。

  音樂老師緊張地拉扯領口。他穿著音樂演奏會的上漿白色禮服襯衫,繫著領帶,外面罩著法蘭絨運動上衣。天空烏雲密怖,天氣悶熱難當,塞奧覺得康磊一定快要窒息了。

  米雪用手肘戳他。「打得不錯,對不對?」

  塞奧沒有回答。

  康磊說:「我們只練好你剛剛看到的那一種陣式,我們把它叫做『毒刺陣』。」

  「原來如此。」塞奧不願撒謊,又想不出別的話可說。

  「不錯吧?」

  米雪再度用手肘戳塞奧。他不理會她,轉身面對康磊。塞奧不想傷他的感情,因為他顯然費了很大的勁才使這群野孩子合作。但塞奧也不打算欺騙他,於是他說:「有意思。」

  「你必須瞭解我的立場和球隊的背景。」康磊熱切地說。「我們的足球隊去年才成軍,教練……在球季中途突然走了。當然啦,他連一場比賽也沒贏。球員們上了場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麼。」他承認。「給我一枝長笛,我會教你怎麼吹,但這個我就不懂了。所以我們迫切需要攻守秘笈。我真的盡力了。」

  「那當然。」塞奧附和,想不出還能說什麼。

  「我甚至上網搜尋過,但完全看不懂在網路上找到的那些充滿圓圈和箭頭的圖。」他脫下哨子遞給塞奧。「交給你了,教練。」

  「我不是……」康磊已經慢步跑向冷飲水箱。「……教練。」塞奧還是把話給說完。

  米雪挨到他身邊低聲說:「他們真的很爛,對不對?」

  「對。」

  她微笑。「我去露天看台上等你們練完球。」

  好吧,他心想,就這一次。他跟球員們談一談,告訴他們,他會寄一些攻守秘笈和錄影帶給費老師,然後他就要閃人。對,他的計劃就是這樣。

  他把兩根手指放進嘴裡吹了聲響哨,引起球員們的注意,然後打手勢叫他們過來。

  他們隆隆地跑向他。其中一個男孩跌了一跤,爬起來,跑了幾碼又被自己的腳絆倒。塞奧希望他不是想當跑衛。他們圍住他不停發問。塞奧一句話也沒說,只是舉起一隻手等待。球員們終於安靜下來。

  他低聲叫他們脫掉頭盔,坐在他面前的草地上。他們竟然服從了。他們坐下來時,塞奧發誓感到腳下一陣震動。華力略突然嚷道:「教練,你的槍呢?」眾人又開始七嘴八舌地吵鬧不休。

  塞奧交抱雙臂,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等他們心領神會。不到一分鐘,他們就再度安靜下來。

  他用近乎耳語的音量說:「力略,我的槍放在安全的地方,但我發誓,下一個在我說話時插嘴的人一定會挨揍。明白嗎?」他強迫他們坐著不動,豎起耳朵聽他說話。「好,我們要這樣做。」

  米雪坐在露天看台的硬板凳上觀看,她很驚訝塞奧那麼容易就管住球隊。隊員們盤腿坐著,頭盔放在大腿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塞奧,全神貫注地聽他說話。康磊看來佩服不已。他已經回到塞奧身邊,正在頻頻點頭。

  「對不起,小姐?」

  米雪聞聲轉頭。一個高大微胖的黑髮男子站在更衣室的通道口,他看來有點眼熟。

  「什麼事?」

  陌生男子往前走。他穿著卡其短褲和卡其短袖襯衫,胸前的口袋上方繡著「快捷」兩個字,口袋上別著名牌,但距離太遠,無法看清他的名字。他拿著一個「快捷快遞」的包裹。

  「我在找一位雷米雪醫師。妳知不知道哪裡可以找到她?」

  「我就是雷醫師。」

  投遞員露出笑容。「謝天謝地。我在這個小鎮到處找妳。」他把包裹挾在腋下,快步走上金屬樓梯。

  「有東西要給我嗎?」

  「沒有,醫師。我們遇到了一個問題,但我希望妳能在艾迪被開除前幫我解決它。」

  「請再說一遍。」

  「艾迪是我們的新進人員,他捅了大樓子。對了,我叫范良。」投遞員與她握手。他的手濕濕黏黏,握起手來有氣無力。

  「你的朋友捅了什麼樓子?」她問。

  「他送錯了包裹。」他說。「但他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因為他的太太懷孕了,如果被開除,艾迪會失去他的保險。他只有十九歲。我覺得該負些責任,因為他是我訓練的,所以我利用休假時間想在老闆發現前解決這件事。」

  「你真是個好人。」她說。「我能幫上什麼忙?」

  「事情是這樣的。星期一艾迪到紐奧良的一家律師事務所拿了一個包裹,他應該在接待處當場填好標籤貼在包裹上,但他卻把包裹拿回公司的車子裡。他已經從貝沙實驗室拿了一個包裹,同樣沒有貼好標籤。他坐在開了冷氣的車子裡填好兩張標籤,但在黏貼時卻貼錯了包裹。我會發現這個錯誤,是因為另一家律師事務所的秘書打電話來,說她收到錯誤的包裹。她打開包裹,發現裡面是一家藥廠的新藥研究報告。算艾迪幸運,接電話的正好是我。如果那個秘書向我們的老闆投訴,後果恐怕不堪設想。我們公司標榜的是迅速可靠,我發誓這是三年來第一次出差錯。」他把重心從一腳移到另一腳。「總之,我希望妳把那個誤送給妳的包裹給我,那樣我今天就可以把它送去那家律師事務所。」

  米雪搖頭。「我很想幫忙,但我不記得收過任何快遞。你知不知道包裹在什麼時候送到什麼地方?」

  「艾迪把包裹送去了醫院。」

  她注意到他翻筆記簿時手在發抖。他很緊張,不敢正視她。她覺得有點奇怪,但猜他是因送錯包裹而難為情。

  「我已經去過醫院,希望能找到妳。有個護士好心地查了日誌,她說那天傍晚有車禍傷患,艾迪送包裹去時,妳正在手術室裡動手術,但那似乎說不通,因為妳在收據上簽了名。」

  「啊,對,我想起來了。我在外科樓層趕病歷時,急診室是有通知我有包裹。但我不記得我有拿到它。」

  「但妳在收據上簽了名。」

  「我有嗎?」她不記得她有簽收包裹。

  「有,醫師,妳有。」他懊喪地說。「我們把收據正本寄回給寄件人時都會留副本,收據上明明有妳的簽名。」他的語氣除了焦慮以外,還有更多的氣憤。

  「生氣於事無補。」她說。「如果你看得懂我的筆跡,那麼名字絕不是我簽的。沒有人看得懂我的筆跡。我想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名字是急診室秘書替我簽的,那是標準程序。」她努力回想過程。「啊,對,我有下去拿包裹。」

  「哪裡?」他急切地問,匆匆回頭瞥向足球隊。「掛號處或急診室?」

  「急診室。」她回答。「緊接著救護車就抵達了。」她聳聳肩。「我直接回到手術室接連動了兩個手術。」

  「那麼妳沒有打開過包裹了?」他露出微笑,聽來鬆了口氣。

  「沒有。如果有,我一定會記得,尤其是來自律師事務所的文件。」

  「妳想必瞭解收件人的那家律師事務所,有多麼急於拿到那些機密文件。我可不可以立刻開車去醫院找那位秘書拿那些文件?她叫什麼名字?」

  「苗愛蓮,但她不會給你,除非我告訴她沒關係。」

  「妳可不可以現在打電話給她?艾迪已經取回那個原本要給妳的包裹,正在前來這裡的途中。我很想在今天把這件事辦完。妳可以用我的行動電話打。」

  他靠近把電話遞給她。米雪可以聞到他的刮鬍水味。他搽了很多,但掩蓋不了汗臭。

  瞧他那副緊張兮兮的模樣,難怪他一身臭汗。他不停回頭瞥向球場,好像以為球會突然飛向他。她撥電話到醫院,等秘書來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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