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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香綾 傅仲軒雖不完全同意他的說法,但也沒反駁他,只是淡然地牽了下嘴角。 「你還記得那名女子的長相?」見傅仲軒沒立即回應,他又補充道:「就是那名竊賊的幫兇。」 「記得。」傅仲軒從襯衫口袋掏出一張A4的紙張,上頭畫了一名嬌艷綽約的女子。「就是她。」 「這麼漂亮?!」阿迪望著紙上的人兒讚不絕口。「你畫的?老天,你不去當畫家真是太可惜了。」 對他的讚美,傅仲軒似乎充耳未聞。「你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找到她?」 「找!而不是捉!」阿迪曖昧地一笑。「這就是你堅持暫時不肯讓警方插手的原因?」 「我想瞭解她真正的動機。」 「偷畫還能有別的企圖嗎?除非她也注意你很久了,故意跟你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否則不出幾天,她一定會高價出售這幅名畫,屆時,我們不想逮她都不行。」 「萬一,」傅仲軒兩眼平視窗外,若有所思地。「她的目的不在出售圖利,而是另有陰謀呢?」 「你是說有人會白白放著八千萬的名畫在身邊,純粹只是為了欣賞?」阿迪道:「這種雅賊不是沒有,但首先她必須有揮霍不盡的萬貫家財,其次,她還得是個懂畫的人。」 他的話觸發了傅仲軒和他自己一道靈光。「你這裡有電腦吧?」 阿迪的話聲未落!他已經拿起話筒,向肯尼交代了一堆亟待搜集的資料。 「三分鐘後,我的助理會給我們需要的所有資料。」傅仲軒沉聲道。「接下來,希望你能做的比我想像的多。」 「不可能。」阿迪嘻皮笑臉地咧著大嘴。「我能做的絕對超乎你的想像。」 如果傅仲軒知道他的來歷背景,篤定就不敢這麼瞧他不起了。可,兩人才初見面,他也沒必要把自己輝煌的過往抬出來嚇死人家。 「報告傅先生。」助理肯尼開門走到傅仲軒身旁,「查過了所有紐約的社交名媛,沒有這名女子的資料。」 「這就對了,她百分之百是小偷的共犯,這下事情就簡單了,根據我豐富的經驗判斷,不出幾天她準定會出售這幅名畫,然後我們就……」阿迪還在繼續發表他的高論,傅仲軒已另行吩咐肯尼—— 「去查出這五年內從紐約各大學院畢業,專攻印象派繪畫的女學生。」肯尼剛轉身,他又喊住他,「等等,先從得過獎的查起。」他有預感,那名在酒會中出現的女子絕對不是一般平庸的學生,極有可能的,她還是印象派的箇中高手。 「你認為她是科班出來的高材生?」阿迪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通常漂亮的女孩子要不成了明星,要不就成了交際花。這一個已經算是長進了,偷拐搶騙通常還需要一點不錯的智商。」他對女人的評價永遠都是負分。 傅仲軒沒興趣跟他爭辯,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喂,說句話好嗎?你這種態度讓我覺得很沒臉耶。」他的抗議只換來傅仲軒冷眉冷眼地一瞥。「嘿,我是保險公司派來的,這兒理當由我掌控並指揮所有的搜尋行動,我認為你調查的方向有誤,請你——」 他的嚴正聲明只嚷嚷了一半,肯尼又進來了。 「找到了,她是紐約州立大學美術系第一名畢業的高材生,學生四年得過大大小小的獎就多達七項之多,並且得過本畫廊提供的獎助學金。」 賓果! 傅仲軒冷峻的臉龐終於綻出了一絲絲得意的笑顏。 「這麼厲害?」打死阿迪他也不信,以他結交過兩卡車以上女朋友的豐富心得,女人除了充當男人的玩物,絕少和智慧、才能,以及膽識和在一起,這個漂亮小妞怎能例外?「把資料給我。」 把肯尼自電腦中列印的資料從頭到尾看了又看,他總算不得不承認,這個叫沈洛寒的的確是鳳毛鱗角中的異數。 「我這就去把畫要回來。」 「你查出她藏畫的地點?」他毛躁的脾性,令傅仲軒對他的能力大大打了折扣。 「當然……還沒。不過,去搜她的住所,應該會有些眉目。」一個女人又不是狡兔,難道她也有三窟? 傅仲軒又是一笑,很嘲弄地。他不表示任何意見,橫豎阿迪是保險公司派來的,他想主導就由他去吧。現在,還有更好玩的事情等著他呢。 第二章 正午十二點,窗外的驕陽吐著熱烈的火舌,用一種纏綿的姿態燎向她惺忪慵懶的俏臉。 忘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生命中那段清晨的韶光已不知去向,每天睜開眼睛,永遠對著朗朗白晝,直到寅夜寒宵,一天才算真正的結束。 難得的週末,她該早點起床,為自己烹調一份豐厚的早餐兼中餐,再找個地方消磨這大好的時光。 她的廚藝是來美國這幾年,被美式的高油脂、高熱量給逼出來的,吃過的人無不讚不絕口。 因為好吃,所以她買房子之初就把廚房的大小、功用和方便性列為考慮的重點。 簡單梳洗完畢,披著薄薄的睡袍,將頭髮斜斜地挽成一髻垂在腦後,便鑽進廚房,調製她的拿手好菜香酥龍珠。 一般被稱為「龍珠」的就是魷魚嘴。她的這道香酥龍珠配上蒜頭,和剝皮花生跟辣椒同炒,不但夠味,而且讓人一吃就停不下嘴。 不過,它一定要趁熱吃,一旦涼了就風味盡失。沈洛寒和一般台灣人早上興喜吃清淡的豆漿牛奶不同,她喜歡用重口味喚起沉睡未醒的味蕾,滿足了口欲之後,好賣老命地從事她的「地下工程」。 端著香噴噴的美食,正準備大塊朵頤,一掀開布簾就聽到門鈴鬼叫似地大響。 把時間算得這麼準,而且如此膽大包天的除了丹尼爾還會有誰。 不情不願地打開房門,她連招呼都懶得打,兀自坐回餐桌上,大啖那盤猛冒熱煙的龍珠。 「喂,見者有份,你這樣做不嫌太自私了!」丹尼爾老實不客氣,自己到廚房拿了湯匙和碗,強行從她的盤子裡舀過一勺,大口大口吃得滋滋有味。 「那麼『早』來找我幹麼?」沈洛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把手擱在盤子前面,擋住他的狼爪,避免美食又遭掠奪。 「好消息。」丹尼爾三兩口就把半盤的香酥龍珠幹掉。「有人願意出三倍的價錢收買雷諾瓦的仿畫。」 「誰?」仿畫雖非真品,但價錢也不低。只是願意出到三倍,就有些兒違反常理了。 「當然是有錢沒處花,俗氣又愛附庸風雅的大老闆嘍。」丹尼爾說得得意揚揚,並且掏出一張上頭寫著十萬美金的鈔票遞予沈洛寒。「對方先付一半費用,另一半等見到貨再行支付。夠闊氣吧?」 「唔嗯。」沈洛寒臉上殊無欣喜之情。幹這種勾當,既不能揚眉吐氣,又無法光宗耀祖,不管賺多少錢都是有遺憾的。「什麼時候交貨?」 「三個星期後。」丹尼爾躊躇了下,又道:「不過這裡有個小小的問題。」 沈洛寒擰眉豎眼,等著他往下說。通常丹尼爾的小小問題,都是相當具殺傷力的,只不過倒大霉的永遠都是她。 「那人要求先看看你。」 「看我做什麼?」沈洛寒不由得光火,「他是要買畫,還是要相親?簡直莫名其妙,你答應啦?」 「呃……你先別急著冒火嘛,只不過是吃吃飯,聊聊天而已,你如果不喜歡,我這就去拒絕掉。」丹尼爾手機拿起半天,就是不肯乾乾脆脆撥出去。「呃……我想……」 「說實話。」合作多年,他從不讓她冒險去面兒買主,今兒卻婆婆媽媽的,內情一定不單純。「你究竟在考慮或顧慮什麼?」 「對方是個大肥羊,我看得出來。」丹尼爾眉飛色舞地,連眼珠子都發亮。「也許,我們做完了這一票,就可以金盆洗手,從此高枕無憂了。」 「那樣也犯不著讓我去充當陪酒女郎呀。」記得他們剛接下第一個案子時,丹尼爾曾發下豪語,這一生要和仿畫結永久之緣,讓全世界愛畫者都可以擁有一幅和真畫幾乎沒兩樣的畫作,把藝術推廣向普羅大眾,不再是有錢人的專利。 怎麼才一個晚上他的偉大抱負就全變了?其中想必另有蹊蹺。 「算了,不去拉倒。」他突然伸手把猶在桌上的支票拿了回去。「筆錢我先拿了,你的部份等完稿交件時再給,行吧?」 不行還能怎樣?「你今天真的很怪,是不是你那個愛人又跟你鬧翻了?」 「不是。」他頹然地歎了口氣。「我已經決定跟他散了,為了能讓他好好說再見,我答應給他一筆贍養費。」 「嗟!」沈洛寒一口菜沒吞進去,差點嗆到。一他又不是你老婆,你這是給哪門子的贍養費?再說,他從你身上撈的油水還不夠多嗎?」丹尼爾處理每筆交易,都是冷靜決斷,惟獨對情之一字拖泥帶水,既軟弱又缺乏主見。沈洛寒相信他賺來的錢,十之八九都填到「溫柔鄉」裡餵養那些臭男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