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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珍·安·克蘭茲    


  「該死!東尼是最大的嫌疑犯。」

  「你這是情緒化反應,不合邏輯,石達克。」

  「如果你指的是我有點煩躁,你說對了。不過,我沒有不合邏輯。不合邏輯的是你。」

  「我對邏輯並不特別感興趣,」夢娜說。「或許它對某些人有效,但是我們姓戴的更依賴直覺。」

  「那就請用你的直覺想想看支付我的費用的問題。」達克的聲調飽含威脅。

  「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是,」達克刻意地說。「你負擔不起請我的費用。」

  「這就是你想錯的地方了,」夢娜說。「我有你要的東西,而你有我要的,而我們倆都是生意人,我們應該可以商量出一個方案的。」

  電話那頭陷入岑寂。達克接下來的話彷彿覆上一層冰。「你提供的究竟是什麼?」

  夢娜握緊話筒。「我替你公司免費承辦宴會一年,以交換你在電腦保全方面的調查。」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哦。」

  夢娜瞪著手中的話筒一眼。「怎麼了?你的口氣很怪。」

  「我以為你打算提供的是別的東西。」

  「我可愛而成熟的身體?」

  達克清清喉嚨。「我是那麼想過。」

  「下流!石達克,你太下流了吧!」

  「嗯,我想也是。」

  「好了,再回到生意上。」

  「什麼生意?」

  「石達克,你仔細聽好,你可以免費享用『正點』的服務十二個月。當然,我們必須重擬一份合約。」

  「夢娜——」

  「注意,免費的只有我的顧問部分。其它基本開銷包括食物、設備、租金、冰雕等還是得付。但是策劃、準備、清洗的部分,我不收錢。」

  「你會將你的服務費自帳單扣除?」

  「正是。」

  「告訴我,」達克說。「你可知道這種安排能買到我的時間有多少?」

  「我知道你很貴。」

  「非常貴。」

  「但是我想,像你這樣的保全專家應該能在很短的時間內破案。我對你的能力深具信心,達克。」

  「純粹是討論,假如我真的找出另一個嫌犯,那並不表示東尼無罪。」

  「是不能,但那意味你不能把所有的懷疑全扣在他頭上。你會被迫承認我不相信是有根據的,而——」夢娜結論。「你將被迫向我道歉。」

  「道什麼歉?」達克直言。

  「說我是天真的大白癡。」

  「見鬼了!如果你是在為這個生氣,我現在就向你道歉。」

  「不好,你不是真心的。」

  「夢娜?」

  「嗯?」

  「要怎麼樣你才會承認昨晚你的繼兄試圖打劫我?」

  「鐵證,而你拿不出來,達克,因為根本沒有任何證據。我從五歲起就認識東尼,他不是賊。」

  「你就是忘不了他曾救過你,嗯?」達克靜靜地說。「他做了什麼?把你從游泳池中撈出來?」

  「不是。」

  「不論是什麼,自此你就將東尼視為英雄,而你不敢相信他或許已不再是英雄了。」

  夢娜瞄一眼手錶。「我得走了。我們達成協議了嗎?」

  「夢娜,你發瘋了。」

  「不,我是在談生意。你怎麼說?」

  「我要考慮後才回答。」達克嘟囔。

  「你儘管考慮,但是別花太久做決定。」

  「為什麼不可以?」

  「線索會斷掉。如果你拖拖拉拉,我就必須另找專家了。」

  「這是威脅?」

  「正是。十點前打電話告訴我你的決定,若是拖過十點——」

  「我不會拖拖拉拉,」他氣唬唬地說。「我只是在行動前仔細考慮。」

  「呃,這個嘛,如果十點後你才想通,今天下午你可以在『狂野情趣』找到我。我替他們做開幕酒會。再見,達克。」

  夢娜掛斷電話。她縮在桌子一角,緊張地搖晃一隻腳,兀自回想她所做的。一股恐懼油然而生。

  她提醒自已她姓戴。姓戴的是劇場人,天生的冒險家。只有真正的賭徒才會將前途事業全賭在「聚光燈」下。

  全新的一幕剛剛升起,她和達克是主要演員。她登上了一個沒有劇本,男主角失控的舞台。誰都不知道這齣戲會是怎樣的結局。

  會出岔的地方太多了。達克或許不會回電,或者他接受了她的條件,調查的結果卻像昨晚所言相同。畢竟,他非常頑固,一個真正的單一思想家。一個只相信他能看到、聽到,或摸到的東西的人。

  辦公室的門開了,身著磨舊夾克及黑牛仔褲的東尼無精打彩地進來。陰鬱、叛逆的形象,十足年輕的馬龍白蘭度。

  「我剛和貝絲伯母及茱妮談過。」東尼一肩斜倚著牆。「她們說你要僱用石達克那個混蛋去證明他錯了。」

  「沒錯,我是有此打算。」

  「愚蠢的做法。他為什麼願意去證明我的無辜?他恨我。」

  夢娜考慮了一下。「我不這麼想。不過我承認他不很信任人。」

  「那為什麼還理他?小妹,你認賠了事吧!這混蛋不適合你。他不可能證明我有罪,因此他也不會提出告訴,我們不用煩,你可以就此把他甩了。」

  「我不能,」夢娜靜靜地說。「我愛他。」

  「狗屎!」東尼站直身體。「你會後悔的。相信我,像那種人隨時會背叛你。」

  「他不會背叛我。」

  「開玩笑?若是他認為昨晚的事與你有直接關係,他會將你撕碎。」

  夢娜停止晃動腳。她凝視東尼,想不出可以怎麼回答。她不安地覺得他說對了。

  *  *  *

  卡倫合上菜單放在一邊。他經驗老到地打量這間客滿的城中餐廳。達克知道他是在看週遭可有任何客戶,卡倫對生意一向很用心。

  全場檢視完畢,卡倫有趣地看著達克。「我不願意提出,但是你可曾考慮過這件案子,戴小姐或許也脫不了干係?」

  達克抓住菜單的手一緊。他邀卡倫共進午餐,是因為他想討論一下自己身陷的怪異狀況。不過,他並不很餓。不知道是不是那份過甜的麥片粥早餐已破壞了他全部的消化系統。

  「你是說你認為她利用『正點』替她那些不務正業的親戚掩護?」達克裝出閒聊的口吻。「而實際上她是在主持一個竊盜集團?」

  卡倫揚起一眉。「我得說有此可能。我不敢相信你沒想到這一點。」

  「嗯。」點個什麼不油膩辛辣的,達克想,他的胃需要一些溫和紓緩的東西。

  「或許這是戴家幫的固定模式,」卡倫繼續說。「家族集團犯罪不是第一次聽說,你必須承認這中間的確有點邏輯性。尤其這個家族顯然三代都沒有固定收入。」

  「我知道。」達克決定點比目魚,他放下菜單。「外燴公司是最好的掩護。她藉著合法生意挑選受害者,又有充分機會檢查業主的珍藏和房屋佈置。」

  「他們趁著屋裡有很多人時下手,就算業主當下發現被偷,嫌犯也有一籮筐。」

  「嗯。」

  「因此你至少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嗯。」

  卡倫的手向外一豎。「那我就不再說了。」他咧嘴一笑。「只除了你開始像個真正的私家偵探了。真教我印象深刻。你甚至有個迷人的女客戶,就像偵探小說常有的情節。」

  達克不理他的調侃。他不確定他是否仍然擁有夢娜,而這種疑慮正啃噬著他的心。它所造成的傷害或許比那些麥片粥更甚。他將雙手擺在桌上。「我不認為我們面對的是犯罪家族。」

  「哦?」

  「嗯。戴家是戲劇世家,他們浪漫、感性,太情緒化。」

  卡倫若有所思。「意思是?」

  「意思是如果他們涉及犯罪行為,比較可能偷取昂貴的珠寶、骨董或藝術品,而不是硬盤或電腦程序。」

  「我得承認偷取硬盤和偷珠寶、骨董不大一樣,」卡倫說。「它需要具備專業知識。」

  「嗯。而我認為戴東尼是戴氏一族中,唯一會分辨硬盤和磁盤的人。」

  「公平地看,戴小姐有一點是說對了,」卡倫表示。「昨晚還有其它人具有自電腦中偷取硬盤的技術與意願。」

  「沒錯,」達克說。「但是沒一個擁有老好人東尼那樣的動機與機會,還有他挪用公款的前科。」

  「那你打算如何處理戴小姐的提議?」

  達克抬起頭,對卡倫這個問題稍感訝異。「我會接受。」

  *  *  *

  到那天下午四點,達克均不曾來電。

  夢娜檢視「狂野情趣」中央的自助餐檯。蔻丹的情趣商店開張是件大事。天空仍灰沉沉的,但沒下雨。店裡擠滿了人,大多是戴家的親朋好友,例如何依安、兒位隔鄰店家的老闆,及在先鋒廣場閒逛的好奇過客。大伙全聚在彩色吹氣保險套組成的天篷下交談。

  達克沒來電話。

  食物消耗得很快。來客大啖魚子醬、草菇餅、干貝沙拉及各式點心。

  她原本很確定他會打電話的。她的直覺說他會。

  蔻丹在舞台設計方面的才能證實是這家新店的無價之寶。「狂野情趣」是間溫馨、時髦、高格調的商店。她請藝術家將一面牆畫出中古世紀春閨少女圖,其它幾面牆則是高雅的玻璃展示櫃,裡面擺置著各式閨房用具,包括按摩棒、保險套、乳液、性感內衣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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