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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珍·安·克蘭茲 「我在家,」達克說。「下午綵排得如何?」 「太棒了,」凱爾咧嘴而笑。「每個人都說我們會掀掉整棟劇院。」 「伯斯說我們可以進攻百老匯。」傑生報告。 「西雅圖的百老匯還是紐約的百老匯?」達克問。 「我不知道。」傑生似乎不懂其中的分別。「貝絲,她是伯斯的媽媽——」 「她扮演一個怪物。」凱爾解釋。 「貝絲說我和凱爾是『漫步者』有史以來最好的舞台助理。她說我們天生要做這一行的。」 「對哦,她說沒有我們戲就演不下去了,」凱爾補充。「奧古說如果我們留在劇院,他會教我們操做燈光。我喜歡做那個。」 「我們迫不及待星期六的首演。」傑生表情豐富的臉閃過一絲焦慮。「你仍會去看?」 「絕對不錯過。」達克保證。 「或許臨時會有事,」凱爾佯裝不在意地表示。「生意之類的。」 「我會去的。」達克說。 傑生勝利地對凱爾一笑。「你看?我說過他不會改變主意的。」 * * * 第二天早上夢娜走進辦公室時,東尼正在玩她的電腦。 「嗨,小妹。」他沒有抬頭。「我在重新設定你的庫存程序,任何項目存量不足時會自動跳出彩色指示顯影。這樣你就不必每天逐項檢查,只要看紫色欄就成。」 夢娜立刻緊張起來。「你沒改變任何指令吧?」 「放心,我沒改變指令。」 「你確定?每次你動過我的電腦,我就必須學些新花樣。你知道我最恨那種事。現在終於弄通了,我可不想再花時間去學習新程序。」 「你必須趕上潮流才能保持競爭力,程序不斷地更新是未來的潮流。」 「在外燴這一行,趕上潮流是指我能分得出宗教性素食和健康性素食。東尼,什麼是『佛克特』?」 「是一種電腦藝術,你一定看過的。造型古怪,強烈的色彩,繁複的圖型,它在電腦的螢幕上不斷變化,但是操作人可以凍結任何畫面並加上外框。」 「哦,我懂了。」夢娜微微一笑。「我想我在達克家看過幾幅。那些圖片像是外層空間飛來的。」 「嗯。」 「我的椅子還我,東尼。我必須策劃下星期的素食午宴。」 「沒問題。」東尼又敲了幾個按鍵後才站起來。他終於抬頭看她。「怎麼了?」 「沒事。」夢娜繞過桌角,坐進她的座位。 「你的表情怪怪的。」 「天,謝啦。你的模樣也不差。」 「我是說真的,你看起來……我說不上來。有點不一樣。」 茱妮打開門探頭進來。「夢娜,如果你週末有計劃,一律取消。我替你找到了白馬王子。」 「休想!」夢娜說。「我很忙。」 「別找借口。這傢伙棒透了,」茱妮熱烈地表示。「他是『麥迪遜戲院』的新任藝術指導,你會愛死他的。」 「我不會。」夢娜拿起行事歷。 「你會,」茱妮抗議。「他真的是個好人。給他一個機會。」 「我說了不要。」夢娜滿足地對堂妹笑笑。「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的確很忙。」 「你有餐宴要辦?」 「不,是私事。」 東尼的臉崩緊。「什麼事?你週末有約會?」 「還沒有,但我預料會有。」 「真的?」茱妮的眼睛睜大。「和石達克?」 「嗯。」 「你是認真的,嗯?」茱妮若有所思地咕噥。 「沒錯。」 「見鬼了!」東尼嘟囔。「我仍不相信你會迷上他。」 夢娜聳聳肩。「你知道人們是怎麼說異性相吸的。」 「異性?」貝絲將茱妮推開一點。「我是不是聽到有人說異性相吸?」 「你聽的沒錯。」夢娜檢視一張適合做素宴的菜單。「各位,能否失陪一會兒,我有工作要做。」 「我們談的是石達克?」貝絲追問。 「正是。」夢娜抬頭。「茱妮,你開始準備今天嬰兒受洗要用的奶油菠菜了嗎?」 「已經在烤了。這道菜真可愛,你何不把它放進正在策劃的午宴?它和全麥麵條沙拉放在一起一定很好看。」 「不行。這是素宴,記得嗎?不能有蛋或乳品。」 「對哦,我忘了。」茱妮仔細地盯著她。「你和石達克認真是說真的?」 「我是認真的。」 「狗屎!」東尼一掌打在牆上。「你和他睡覺了,嗯?」 夢娜的臉紅到髮根。「那不關你的事。」 「不關才怪。」東尼猛地轉身面對她。「你是我妹妹。」 夢娜歎口氣。「東尼,我已經二十八歲,很快就要二十九歲。我有自己的生意,納稅,信用額度良好。我想我已大到也穩定到能有成熟的關係。」 「你真和他上床了,」茱妮驚歎。「夢娜,這太不可思議了。」 「你真的和一位粗人有關係?」東尼咬牙切齒。 夢娜扔下筆跳起來。「誰再說石達克為粗人就當下開除,聽清楚了嗎?」 「安靜,安靜。」茱妮安撫地揮手。「沒有人要侮辱你的客戶。我們只是有點難以適應這件事,如此而已。」 「戴家人總和圈內人結婚。」貝絲的口氣陰森。 夢娜翻翻眼珠。「誰說過結婚來的?」 全室一片愕然,三雙眼睛睜得大大地,直瞅著夢娜。 「這段情究竟什麼時候開始的?」茱妮優雅地問。「我是說,單就技術方面看。」 「那是我個人的事。」夢娜說。 東尼的眼睛半瞇。「是昨晚,嗯?你從昨晚開始和他睡覺,因此,今早你才顯得不一樣。」 「我說過,這是我的私事。」夢娜駁斥。「現在,如果你們盤詰完畢,我真的該恢復工作了。」 茱妮以手覆眉。「我的天!現在我全懂了。他在舞會後勾引你,你則被舞會華麗的佈景、曼妙的音樂、香檳美食所惑。你昏了頭。」 「我沒昏頭,」夢娜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希望你有採取預防措施。」貝絲粗聲說。 「那時他或許只是一夜風流。」東尼咕噥。 夢娜的脾氣失控了。「它不是一夜風流。」 「你怎麼能確定?」茱妮問。 「因為我們會固定會面。」 「你確定?」貝絲問。 「當然。事實上他說過今天會打電話。」 「哦,夢娜,」茱妮惋惜地搖頭。「有時候你真天真。難道你不知道男人總說會打電話卻永遠不會打?」 電話鈴響起來。 夢娜抓起話筒,慶幸這適時的干擾。「『正點』。」 「你的第一次性高潮?」達克沒有前言地直問。 夢娜癱倒在椅上。她掙扎著隱藏發自內心的傻笑。「怎麼?它的確是。」 「有趣。」達克說。 「我有同感。」 「那麼,將來可有興趣再做?」達克問。 想到現場的觀眾,夢娜將犄子轉成面牆,並壓低嗓門。「就為了性事而邀請女士外出,未免太淫穢。」 「我知道,」達克清清喉嚨。「你可願陪我去劇院?」 「聽起來不錯。什麼時候?」 「明天下午。『底下的怪物』首演。」 「我很樂意與你同往,」夢娜莊重地說。「事實上,我非常喜歡劇院。」 她辦公室的門猛地關上的聲音使她回頭張望,她看到東尼大步地經過窗前。 他的表情像是隨時要殺人。 「什麼聲音?」達克問。 「不重要的。」夢娜回答。 「床下的怪物」閉幕時,全室響起如雷的掌聲。歡呼叫嘯充滿小小的劇院。演員鞠躬謝幕。 夢娜自劇院的最後一排打量這群青年劇院的支持者。 至少這一刻,早先籠罩在他們年輕的臉龐上的疲痺、焦慮、嘲諷,全不見了。劇院的魔力包裹了他們,給了這群太早承受生命壓力的孩童一段短暫的緩衝。 「至少這一出比上次那出看得懂,」達克說。「沒有蒼蠅拍。」 夢娜吃笑。「恭喜,你就快變成一個真正的劇院老饕了。」 「要不要去後台?我有——呃,通行證。」 「佩服。你一定有關係。」 「我有熟人。」達克拉起她的手。 他們等到那群小傢伙跑過中央走道轉往大廳。藉此機會,夢娜靜靜倚偎者達克。她沉醉在他牽握的力道。他給人一種堅實而穩定的感覺,她想,他或許不知變通,有時甚至冥頑不靈,卻是女人信得過的男人。他許下的承諾一定會遵守。 夢娜的手指刷過達克的舊燈芯絨夾克。她深吸一口氣,達克的體味引出溫馨的回憶。她領悟到自己還沒有從他們的做愛恢復,她仍有點暈眩。 「聽說你見過傑生和凱爾。」達克說。走道暢通了,他拉著她走向舞台。 「沒錯。我們需要幫手裝貨上車時,伯斯帶他們去過『正點』兩次。他們很乖。」 「我怕他們倆都染上舞台熱了。」 「我非常熟悉那些徵兆。」 傑生自布幕後跳出來,大幅度揮手吸引達克的注意。「這裡,達克,我得把這些樹送到道具室,一會兒就好。嗨,夢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