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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香綾    


  「可以。」他倏地拉過她,薄唇強行印上她的小嘴,當著衛子丹的面,用最纏綿的方式吻她。「別這樣。」

  陸贏姬想扭開頭去,但黑雲可不接受抗拒,雙手摟緊她的纖腰,吻得更加肆無忌憚。

  「你……你……」衛子丹跌在椅子上,看得兩隻眼珠子幾乎要蹦出來,抖得厲害的手指頭,死命指向黑雲,可恨自己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的吻跡移轉到嫣頰,延到耳畔,含住她耳垂許久,發現她受辱而潸然流下的淚才停止吸吮,但依然用剛硬堅定的聲調警告她,「不想誅連無辜就最好給我安份一點,否則我會見一個殺一個,聽清楚了?」

  「你——」陸贏姬切齒冷笑,左手悄悄握拳……

  「又想謀害親夫?」黑雲的動作比她還快,在她未施毒計之前,已用粗大的手緊緊握住那纖長的柔莠。「不要逼我廢掉你的武功。」

  「你若真敢那麼做,我將不惜一切代價殺了你。」她是不受威脅的,即使敵人再強悍陰狠,她依然必須堅守立場,做一個人人聞之喪膽的將軍之女。

  「耍狠是你的本性,還是你的保護色?」黑雲壓根沒把她的恫嚇當一回事。抓著她的手,繞到自己雄腰後邊,兩隻猿臂似的手輕佻的摟她入懷。「在我面前這一套不管用,換個招式吧,來個以柔克剛如何?」

  「休想!」她忿忿說著。

  但她的辛辣遇上他的鷙猛冷郁,唯一能做的只有俯首稱臣了。黑雲幾乎以蠶食鯨吞的方式,逼其與之繾綣得難分難捨。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心滿意足地放開她。「這才是我要的,記住,要為我守身如玉,假使表現良好,我或許會考慮給你一個名份。」說完,他驟爾離去。

  陸贏姬怔望著他岸然遠揚的背影,頓感陰霾罩頂。他無所不用其極地毀掉她的名節,究竟是為了報仇洩恨,還是因為心裡有那麼一點點在乎?

  呆愕中,她險些忘了衛子丹肖焦急等候救治。

  「衛公子,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看他兩眼緊閉,是睡著了?抑或昏過去了?

  ***

  自那日之後,又過了四、五天,驛館內,表面上雖一片祥寧,但大部份的人都隱隱的感到不安,原因是陸廣榮這位一向勤於搜括民脂民膏,懶於政事的大將軍,突然變得忙碌而神秘。

  「事情安排得怎麼樣了?」半夜三更,陸廣榮硬是把朱師爺從床上拖起來。他已向北方各地駐軍調集大批兵馬,準備一舉殲滅飛鷹幫。

  「沒問題,一切都妥妥當當。」朱師爺揉著睡眼,低頭找靴子套上。

  「明日『她』就抵達啞口,那地方是飛鷹幫的地盤,你要多派人前去保護。」

  「放心,我早就留意到這點,所以特地商請小姐前去護駕。」朱師爺陪笑著說。

  「啥?你把那丫頭叫到啞口去?」陸廣榮突地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向朱師爺的後腦勺。「你這個豬腦袋,我還巴望她幫我衝鋒殺敵立大功呢,現在教我怎麼辦?」

  「將軍請息怒,這點小的已經估算過了,」朱師爺踉蹌地站穩身子,卑屈地道:「從這兒到啞口兩天一夜即可來回,憑小姐的本事當能提前個半天,離我們明晚進攻飛鷹幫的時辰,尚有數個時辰的餘裕。」

  「唔。這樣說是沒錯,但萬一那丫頭在路上有個閃失或耽擱,豈不是要壞了本大將軍的好事?」明知自己這把怒火燒得理虧,陸廣榮還是一副老子什麼都沒錯的跋扈狀。

  「應……應該不至於吧?」朱師爺吞了口口水,悄悄向後挪了挪,唯恐又吃他一記魔爪。

  「放你娘的狗臭屁!我女兒這條命是多麼的尊貴,豈能容許你這麼草率的推測?我警告你,那丫頭要是及時趕回來也就罷了,否則你給我提頭來見!」

  ***

  西邊草地上又一個向晚斜陽,夕日火紅地從山巔上滾落,隱在稀薄的雲層裡。

  舉目望去,黑影蔽天的松岡下,從東寨門向東,屋瓦櫛比鱗次一棟挨著一棟,都是一色金黃,彩霞撲粉也似地瀰漫了半個山頭。

  湛藍如深穹的邊際便是飛鷹幫的總舵,由遠處望去,形同高高矗立於天外的宮殿,予人云深不知處的神秘感。

  黑雲立於山丘上,眺望著山林的遼闊蒼茫,既志滿又憾恨。爹曾在這兒打下一片江山,備受江湖中人敬仰,孰知一場橫禍竟讓他家毀人亡,連自己的妻小也保不住。

  人人都說江湖凶險,他走的將是一條不歸路。但,他能有別的選擇嗎?

  左叔花掉半輩子的時間將他打造成鐵血冷漢,根除他的七情六慾,只留下仇恨和嗜殺。他原以為這一生就將在掠奪殺伐中度過,沒想到,這股厭膩感來得如此之快,快得讓他措手不及。

  會是一種天譴?連老天爺也看不過他雙手沾染了太多的鮮血,特別把那已被他刻意拋棄的良心又塞回他的身軀,要它不時跑出來作怪?又或者……是某種情感作祟?以懲罰他的薄倖寡恩?

  女人啊!他的心底從來不曾留下任何空缺裝載這類惱人的禍水,她們只供淺嘗,不必當真。左叔耳提面命再三,要他一路走來始終如一。

  但……最近心湖波動得格外厲害。是陸贏姬的陰謀,那個既是狂徒又是女人的妖魔,令他極欲奪之而後快。

  他的渴望來得這般強烈,甚至比振興飛鷹幫的霸業更令他心緒浮躁,躍躍欲試。

  這時山丘的另一邊,一個和他等高岸偉的人影徐徐走近。

  「又想起她了?」項詮可算是黑雲肚子裡的蛔蟲,任何心事一向瞞不了他。

  黑雲抿著薄唇笑了笑,復又長喟一聲。

  「女人是用來尋歡的,幫主這聲喟歎所為何來?」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頓了下,想看看項詮能否猜中他接著要講的話。

  「很難。」

  厲害!黑雲差點就要向他鼓掌致敬了。

  「左叔不會同意?」他打著啞謎,也只有項詮才知道指的是什麼。

  「幫主決定要做的事,什麼人阻止得了?左叔是個很好的借口,但只能用來掩人耳目,要對付自己的心靈就完全失效了。」

  「何以見得?」他自信在兒女情事上有超凡的自制力。對陸贏姬的縈懷應只是短暫的迷戀,很快就會淡然處之。然而,究竟有多快,他則不太有把握。

  「因為幫主的心靈出現了缺口,在這個缺口還沒修補好以前,幫主永遠都要悵然若失,就像現在。」項詮眼神一下轉為犀利,好像企圖看穿他的五臟六腑。

  「別瞎猜,我怎會為一個妖女悵然若失。笑話!」他的表情像是惱羞成怒,很不自然。

  項詮謹守分寸,頻頻點頭。有些事否認得愈是激烈,通常可能性就愈高。幫主的可敬之處就在於,他即使是壞,也壞得磊落坦蕩,這種人最容易欲蓋彌彰。矣!情為何物,竟使鐵錚錚的硬漢化為繞指柔。嘿,他們幫主老大展現柔情的樣子一定迷死一缸子姑娘。

  項詮想著想著竟不察的笑了出來。

  「你在高興什麼?」黑雲以為他意在嘲諷,口氣很不友善。

  「幫主有了心上人,我們做弟兄的焉有不樂之理?」他素來就最不贊同左叔那一套禍水論,只是從沒說出口而已。

  「既使對象是我們飛鷹幫的死對頭也一樣?」

  「陸贏姬不是我們的死對頭,陸廣榮才是。」

  「有差別嗎?一旦殺了陸廣榮,我和她還有未來可言?」這就是他一開始提及的問題。

  「只要救出蘭姨就有可能。」見黑雲怒火加劇,項詮趕緊往下說:「探子回報,陸廣榮派陸姑娘火速趕往啞口,保護一名極為重要的人物。根據我的猜測,這個人十之八九就是蘭姨。」

  「真有此事?」黑雲心頭大震,千載難逢的機會終於來了。「馬上傳令下去,召集幫中所有弟兄。」

  「幫主之意是……」項詮這回猜不中他的心思了。

  「咱們今晚直搗驛館,殺陸廣榮一個措手不及。」一想到大恥將雪,他黑得深不見底的瞳仁怒放出懾人的光彩。

  「幫主對陸姑娘果然情真意切。」

  「胡扯!」關於這件事,他決定來個死不承認,免得這些傢伙拿著當話柄,將來有事沒事就端出來消遣他。

  「那為何非得等到陸姑娘出了驛館,您才肯下誅殺令?明人面前不說暗話,見到蘭姨以後,要不要我幫你提一提?」

  「犯不著你多事。」平心而論,陸贏姬是很吸引他,但要娶她為妻則需要再研究研究。那個女人吶……「喂,你怎麼還杵在這兒,我交代的事快去辦呀!」

  「再讓我說一句話就好。一柱香後,陸姑娘將路經松罔下的石林道,幫主要是閒著沒事,可以去呃……找她敘敘舊。不過,千萬別告訴左翼說是我把消息透露給您的。」否則他們又有得吵了。「夠啦,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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