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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湛露    


  沐菊吟還要行禮,卻被南後攔住,「好了、好了,妳是為了我才受的傷,應該是我向妳行禮才對,別在門外站著,咱們婆媳屋裡說話。」

  在南後面前,沐菊吟看似溫文有禮、舉止端莊,外表一如往昔,但她的心已不如以前的一攤死水。她躊躇著該怎樣解釋這一段時間裡發生的種種事情,沒想到南後卻先開了口。

  「尚武都和我說了,說妳被人擄去,扣做人質,帶到邊關去要脅他,這些匪徒也實在太膽大妄為了!」

  南後憤慨的指責讓她一愣,隨即立刻意識到這是南尚武編排好的謊言,倒也勉強可以為她的失蹤作解釋。

  她囁嚅的應著,「是,我也實在沒想到。」

  南後拉住她的手,感歎道:「幸虧尚武在回來的路上撞見,救下妳,否則還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亂子。」

  「讓母親擔心是我的不對。」

  她這句話是發自肺腑,可南後聽在耳裡卻是另一種味道。

  「這事與妳無關,妳不用自責,妳手無縛雞之力,能平安回來便是最好的事了。」

  南後微彎身子,低聲在她耳邊問:「尚武這些日子和妳去哪裡了?」

  她思付著回答,「在郊外養傷,他說那裡風水很好。」

  南後點點頭,「到底是夫妻,他想的比我還周到。」她又問:「他這次回來,對妳可好?」

  「很好。」沐菊吟低下頭,這幾天的相處讓她對南尚武的感情與以往有了諸多改變,可究竟變在哪裡,她自己也說不清,但南後問起時她的雙頰暈紅,一看就是女兒甜蜜羞澀之態。

  南後再問:「那你們,有沒有圓房?」

  這句話一出,沐菊吟驚得抬頭,眼見南後的神情沒有太多戲謔的味道,她也只有紅著臉認真回答,「還沒有。」

  「怎麼還沒有?難道妳做了什麼事讓尚武不滿,還是那幾個強匪把妳……」

  她豐富的聯想嚇得沐菊吟慌忙辯解,「不是不是,沒人對我不利,您千萬別胡思亂想,侯爺他、他、他也許另有打算。」

  「也不知道這三年他在邊關有沒有別的女人?」

  南後的自言自語讓她聽了心緒驟然煩亂,忽然想起了冷心,也不知道她現在如何?

  南後自顧自的說下去,「我是希望你們早點圓房,給我生個孫子,前三年你們兩地分居,我也不說什麼,難得他現在回來了,看樣子對妳也很有情,要抓緊時機啊。」

  她的話讓沐菊吟覺得實在難堪,畢竟她現在這個妻子做得有名無實,論心性還是少女,說到圓房連想都不敢想,而南尚武除了在她受重傷昏迷不醒時餵過她一口清水外,與她並無特別親密的舉動,究竟他是怎麼想的,她也不知道,難道要讓她開口去問嗎?

  而這邊南後的壓力讓她意識到,這種事情絕非隱私,就是為了南後、為了國主、為了南黎,她也不能再這麼漠視下去,誰教她為人妻、為人媳,圓房,成了她不可推卸的責任了。

  ☆ ☆ ☆ ☆ ☆ ☆ ☆ ☆ ☆ ☆ ☆ ☆ ☆ ☆

  南尚武回家時,沐菊吟正站在三王子府第門口等他。

  一見她贏贏弱弱的樣子,南尚武原本就抑鬱的眉心蹙得更緊。

  「怎麼站在這裡?」他拉起她往內院走。「以後不要在門口等我,我回來的時間不定,難道我在外面一夜,妳就要在門口站一夜嗎?」

  她輕聲道:「在外面還是在屋裡都是一樣的,在外面只是感覺和你離得更近一些,更何況這三年我已經習慣了寂寞的等待,再多等這一天一夜又何妨?」

  南尚武在她眼裡看到蕭瑟的光芒。「妳很寂寞?」他不只辜負這一夜,還辜負了她三年,這發現讓他的心裡充滿內疚。「以後我不會再拋下妳一個人了。」

  他脫口而出的話讓她的心微微震動了一下,但眼神依然迷離。

  「先喝碗湯吧,秋寒要保重身子。」她叫人端上不知道反覆熱了多少回的湯,食盤上還有幾碟精緻的小菜。「這幾道小菜是我親自弄的,成親前我聽說你喜歡吃辣的,就學了這幾道,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下廚是下人的事,」他並未顯現出感動,反而先是責備,「我不要我的堂堂王妃成了我的奶娘。」

  他的話很重,讓沐菊吟不得不和他對視。

  「在宮外,我以為妳是個活得很有尊嚴的人,為什麼回來了妳卻變得如此低聲下氣、曲意承歡?」

  她喃喃道:「我以為身為妻子為丈夫做這些事是分內的。」

  「那是貧賤家的夫妻,我堂堂鎮國侯府的王妃不需要做這些事。」

  「那麼,」沐菊吟望定他,「你娶我究竟是為什麼?」

  他一口氣梗住喉嚨,在她的眼睛裡這一次沒有看到淚。是幽怨,他很熟悉的幽怨,讓他在三年裡都忘不了這雙幽怨的眼睛。

  「我娶妳,是因為……我需要妳。」他困難的說。

  她淡笑,笑得很苦,「需要我為你做什麼?我不能為你上陣殺敵,你也不許我為你下廚做衣,我對於你還有什麼用?」

  「一個妻子對丈夫的價值並不能以『有用』或『無用』來評判。」他顯得很焦躁惱怒,他無法很好的表達自己想要說的話,而她顯然也一直在誤解他的心,以至於兩個人的距離在無形中越來越遠。

  沐菊吟不再聽他解釋,見湯又涼了,便吩咐下人端下去重新熱過。

  他擺擺手,「倒了吧,今天我不餓,也不想喝湯了。」

  她看他神情倦怠,的確很疲倦的樣子,想來這一夜一日中,他與國主和兩位王子之間必然有許多事情發生,她起身到裡邊為他點起蠟燭,鋪好了床。

  這一次南尚武只是默默看著她做事,沒有阻止,待她整好床鋪剛要轉身時,他忽然從身後將她攔腰抱住,她一驚,渾身僵直。

  「我很累,讓我靠一會兒。」他低啞的說。即使是他,三王子,堂堂鎮國侯,也會有心理防線脆弱的時候,但是這麼多年來他都不知道在疲倦的時候可以依靠誰。

  沐菊吟僵硬的身子漸漸變得柔軟,她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和心跳都沉重抑鬱得不似他的外表堅強冷硬。

  她的心底最柔軟處被驟然觸動,不由自主的環抱住南尚武的手臂,纖細的指尖劃過他的肌膚,兩人同時輕顫。

  她不記得自己是何時轉過身的,也不記得他的唇是何時壓上來的,那種火熱的溫存就像沙漠上的熱浪讓她頭暈目眩,雙腳麻痺,從唇瓣到咽喉,一直到小腹,似乎都被這股熱浪給燃起了一把火。

  她迷迷糊糊的抱住他的脖子,倒在身後的床上。

  他的手摸到她的衣扣,剛剛解開兩個,不禁有些遲疑,輕吟著在她耳畔問道:「妳,準備好了嗎?」

  她並不很清醒,對於他的問題也來不及多想,本能的脫口而出,「母親說過,你我該要有個孩子了,她很盼著能抱個孫子。」沐菊吟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多麼傷人,但就在她這句話出口的一瞬間,南尚武突然放開她,站到床邊,所有熱情的火焰都如被冷水澆滅。

  「和我行房是為了母后?!妳還真是、真是孝順得很。」他掙扎複雜的眼神、咬牙切齒的話語讓她也立刻醒悟過來。

  她想解釋,「我不是……」

  「我今晚去書房睡。」他聽都不聽,甩門而出。

  沐菊吟胸口鬱悶得像堵了一座大山,為什麼她要說錯話?即使不是為了南後今天的那一番壓力,她依然是滿懷期待的迎接他,希望他留下來,不是嗎?若只是為了義務,她剛才不會有那種意亂情迷的感覺;若只是為了義務,她怎麼可能讓他這樣輕易的走進她的心?

  她其實已經愛了他很久很久……只是她不知該怎麼開口傾訴。而他也和她活在相同的一團迷霧之中。

  ☆ ☆ ☆ ☆ ☆ ☆ ☆ ☆ ☆ ☆ ☆ ☆ ☆ ☆

  沒想到南習文最終會說服國主,出兵東野,同時他還聯絡了赤多和西涼兩國來相助。赤多能滅北陵本來也是靠南黎的暗中幫忙,對於東野更是有濃厚的興趣,而西涼公主水玲瓏在遠嫁東野的途中莫名其妙的落水失蹤,造成西涼與東野的矛盾更加激烈,南習文抓住這一時機反擊東野,可說是天時人和齊備,而佔了地利的東野能有多大勝算還不好說。

  南習文自從得到國主首肯出兵之後,就一直意氣風發,相反的,太子那邊則動靜很小,顯得很奇怪。

  這一天,南尚武和沐菊吟進宮探望南後,南後冷肅的神情不同以往,兩人同時預感到有什麼事即將發生。

  果然,南後見到他們劈頭就問:「那個冷心到底是什麼人?」

  沭菊吟看了南尚武一眼,這些日子以來沒再聽說他和冷心的事情,不知道他們還有多少來往聯繫。

  南尚武回答,「是兒臣在邊關救下的一個女子,北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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