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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煓梓    


  「謝謝。」然而,就算她心底有再多的激動,表面上她也只能維持冷漠,淡淡的道謝。

  「喜歡嗎?」他問她。

  「喜歡。」她點頭,她是真的喜歡這座書齋,勝過千金萬金。

  「我們去看看其他的部分。」打賭等她看完了整個院落,她會更喜歡。

  「什麼其他部分?」她打量殷仲威充滿期待的表情,不明白他在興奮些什麼。

  殷仲威難以置信的望著石破軍。

  「今兒個是院落竣工的日子,妳不知道嗎?」真服了她的後知後覺,都已經處在新院落還不知情。

  「是嗎?」她微愣了一下,原來今兒個是落成日,難怪他會一大早跑來房間找她,說要給她看東西。

  「其實昨天晚上就完成了。」殷仲威附帶說明。「但是為了填滿這座書齋,我特地命人連夜趕工,把這些書運進府,就是為了給妳驚喜。」而從她的表情看來,這些努力都是值得的。雖然她盡力克制她的情緒,但仍可以從她突然發亮的神采,看出她的喜惡。

  「真的很謝謝你。」沒想到他居然這麼用心。

  「不客氣。」他大方地收下她的謝意,溫暖的眼神在她身上到處流竄,看得她很不自在。

  她抬手撥了撥掉落在額頭的髮絲,想藉此隱藏自個兒的情緒,沒想到越弄越糟。

  「我來。」見她怎樣都弄不好,殷仲威連忙伸手幫她。

  撩亂春愁如柳絮,依依夢裡無尋處。

  殷仲威溫熱的呼吸,有如柳絮一般撩亂了她的心,讓她愁,也讓她無依。

  「弄好了。」溫柔地將她的頭髮塞回髮髻,殷仲威的眼神更形熾熱。

  「你不是要帶我參觀其他部分?」石破軍於是更加心慌,連忙偏過頭說。

  殷仲威知道她又在逃避,卻不加以阻止,僅是淺淺一笑。

  「走吧!」有感覺才會逃避,假以時日,她必會臣服於他的懷中。

  殷仲威是如此的有自信,以至於他在帶領石破軍參觀新院落時,嘴角一直噙著笑,石破軍卻相對的不安。

  新建成的院落十分精緻高雅。不同於殷府其他院落,殷仲威為她建造的院落處處展現出人文層面。無論是逐步升高的樓閣,或是面對湖心的涼亭,都帶有相當的詩意,刻工也很簡單,且綴滿了漢唐以來的詩。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一面走過小巧彎曲的石橋,一面輕撫欄杆上的刻字,石破軍真服了工匠的巧思。

  「元好問所作的摸魚兒,我特地叫人刻上去的。」具巧思的不是工匠,而是殷仲威,是他一手策劃這院落,目的就是讓她高興。

  石破軍於是又說不出話,他的所做所為已經超乎一般人的想像,也超過她所能負擔。

  「還是那句老話,喜歡嗎?」他不明白她心底的負擔,只想知道她的感覺。

  「喜歡。」她也是那句老話,她真的好喜歡這座別緻的院落。

  殷仲威的臉上頃刻漾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拉起她的手興奮的說道--

  「那妳明兒個就搬進來好嗎?」他想快一點看見她住在這座院落的模樣,畢竟這是他親手為她打造的。

  「好。」她不自覺地點頭,被他臉上的笑容吸引,他從沒笑得如此天真過。

  只不過這天真的孩子接下來的舉動就沒這麼天真了,捏著她的手,越捏越牢。

  「既然妳這麼喜歡這座院落,我想向妳要些獎賞。」他捏牢了她的手,將她朝自己拉近。

  「我已經說過謝謝了。」她猜想他想要的獎賞可能沒那麼簡單,事實也是。

  「我是個貪心的人,光一個『謝』字沒有辦法滿足我,這點妳應該比誰都清楚。」先別計較銀子,光他所費的心思,就足以讓她做牛做馬還三輩子了,只憑一句謝謝哪夠。

  「你的意思是要我採取主動嗎?」她看出他眼裡閃爍的訊息,他想要她吻他。

  「妳說呢?」他笑笑反問她。

  「你知道我一向不會主動。」她把實情說出來,讓他自己衡量。

  殷仲威偏過頭想了一會兒,後挑眉壓低嘴唇。

  「那只好讓我來了……」他盡情吻她。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滿佈在石橋上的刻字似乎也在提醒他們:莫忘今朝。

  第八章

  石破軍從來就不喜歡她現在居住的院落,因此當新的院落一落成,她就忙著搬家,但求早些搬離奢華的院落。

  主子忙著搬家,想當然耳底下的人也不會太輕鬆,一樣忙得團團轉。石破軍的貼身女婢,就是首當其衝的那一個,平時雖不情願,動作倒也俐落,今兒個卻有些遲疑。

  「怎麼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石破軍眼尖,一眼就瞧出女婢不對勁,成日魂不守舍。

  「沒、沒什麼。」女婢回神。「妳還有什麼東西需要我搬的--」

  「有什麼事就說了吧,不必見外。」石破軍淡淡地截斷女婢的辯解,女婢一時為之語塞。

  「是我娘。」女婢的答話帶點哽咽。「今兒個一早,家裡派人捎來消息,說是我娘病情加重,此刻正躺在床上呻吟……」

  「難怪妳魂不守舍。」石破軍諒解地看著女婢。「妳娘此刻病重,妳一定很擔心,何不馬上回去一趟?」也好盡為人子女的孝道。

  「啊?」女婢反倒驚愣。「可、可是沒有經過總管允許就擅自出府,是要受罰的。」輕一點的話可能會被鞭打,嚴重的話可能會丟掉差事,還得賠錢,任性不得。

  「妳現在服侍的人是我,不是總管,妳不必理會總管的意見。」在石府,只要僕人家裡發生了什麼緊急事件,都可以通融,沒有理由這裡就必須例外。

  「可、可是……」女婢還是不敢肯定。

  「快點回去吧!」她打發女婢走。

  女婢兩眼含淚的看著石破軍,既是感激,也是羞愧。她對她的態度一直很不好,她卻一點都不計較。

  「謝謝小姐。」女婢謝過石破軍,隨即拔腿狂奔,往殷府大門口奔去。

  石破軍凝視女婢遠去的背影,女婢著急的樣子太過於熟悉,她恍若又看到自己。

  你能救我爹嗎?

  當時她也是如此心慌。

  妳要我救嗎?

  另一方面,他卻充分利用她的弱點。

  要。

  為了救她爹,她什麼東西都可以不要,什麼代價都願意付,甚至被人當面指為娼妓,她也在所不惜。

  這定我為妳建的言齋,妳喜歡嗎?

  令她難以理解的是,她只是他的娼妓,他卻對她意外的好,讓地不知所措。

  我想向妳要些獎賞。

  她亦沒辦法忘記他說這句話的眼神,閃亮得足以照亮全世界。

  越是仔細分析殷仲威的行徑,越是覺得沒有道理。石破軍定神想了許久,依然沒有找出答案,只得聳肩,繼續整理東西。

  「叩叩!」殷仲威突然出現在門口敲她的門板,把她嚇了一跳。

  「原來是你。」她輕撫胸口。「來了就來了,幹嘛還特地敲門?」門又沒關。

  「這是禮貌。」他突然講究起禮法來了。「妳的女僕呢?」他四下尋找石破軍的貼身女婢。

  「回家去了。」她一面整理筆墨一面答道。「她家裡捎來消息,說是親娘得了急病,我就讓她回去。」照顧親娘。

  「她請示總管了嗎?」殷仲威挑眉。

  「沒有。」石破軍仍忙著整理東西。「反正又不是什麼大事,沒必要凡事都要麻煩總管吧!」

  石破軍顯然不知家大規矩也多的道理,這點殷仲威倒不意外,不過女僕應該很清楚,但她還是違背這條規定,該換掉了。

  「你來做什麼?」她記得他說過今天一整天都很忙,可能沒空過來看她。

  「帶口信兒。」他打趣的說。「有人托我約妳今晚到這座院落的花園一遊,順道賞月,不知妳有沒有這份雅興?」

  這口信兒,很明顯是他委託自個兒帶的,卻用這樣風趣的方式表現出來。

  「可以拒絕嗎?」她幾乎忍不住笑意。

  「不能。」他回得乾脆。

  「那就麻煩你轉告那個人,說我會準時赴約。」石破軍盡可能裝出嚴肅的表情,卻被他識破,因而愉快地勾起嘴角。

  「就這麼說定了。」他吹起口哨。

  是夜,明月高掛天際。

  豐碩的滿月,經由池水的照映,渲染得更加巨大,有如白色的火輪,在微風掠過的水池中載浮載沈,為深沈的夜增添幾分詩意。

  「月亮好美。」坐在前晚剛完成的涼亭裡賞月,殷仲威不住驚歎。

  「是啊,好美。」石破軍仰望天際呢喃同意道。

  「時間的流逝總是教人欷歐,不知不覺又到了十五。」許是夜色太美,殷仲威竟也感傷起來。

  「天高地回,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天底下沒有什麼事是永恆不變的,就像月的圓缺。」他引用唐代詩人王勃的話,這讓石破軍驚訝,他不像是會風花雪月的人。

  「幹嘛這樣看著我,驚訝我居然也懂得風雅?」看著她詫異的眼神,殷仲威自嘲。「我是一直在追求財富沒錯,但偶爾我也會覺得厭倦,想要風花雪月,現在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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