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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古靈 沿著幽靜的山道,他們不疾不徐的往上攀,山裡的景致清幽靜美,空氣也十分清新,涼沁中帶著淡淡的甘甜味道,每吸一口,彷彿連五臟六腑都熨貼了,即使如此,烏龜爬久了也是會煩的。 「慢?」竹承明等不由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若不是為了她那個不會武功的名旦角夫婿,誰喜歡這樣一步拖一步,早施展輕功飛到天涯海角去逍遙了。 「到底在哪裡呀!段大哥的表弟家?」 「下了這座山,順著小溪走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 說話間,眾人來到山道拐彎處,青翠的樹木突然向兩側分開,展露出一片黃黑色的土面來,上面升高形成斜坡,坡頂又似刀削斧鑿般急瀉而下,造成一片險峻的懸崖絕壁,而一座簡陋的亭台便築建於崖頂之上。 「那我們到那邊休息一下吧!」滿兒說完便興匆匆地奔向崖頂。 嫌慢的人是她,說要休息的人也是她。 眾人再次面面相觀,但沒有人吭聲,俱都默默尾隨於後,只要不耽誤時辰,他們也無所謂。 「天哪!好美!」 懸崖邊,滿兒放眼眺望,水天一色的滇池盡收眼底,煙波浩渺,雲蒸霞蔚,湖面風帆點點,魚躍鷗飛,既有湖泊的秀麗,亦有大海的氣魄,而遠處青山如黛,白雲悠悠,更將那一片汪洋襯托得如詩如畫,仿若身在夢境中,令人發自由衷地讚歎不已。 不過其他人都嘛早就看膩了,茶樹下,竹月蓮正在對段復保耳提面命,教導他如何博得竹月仙的芳心;亭台裡,竹月嬌纏著竹承明嘀嘀咕咕,不曉得要求什麼不得了了不得的事,竹承明頻頻搖頭拒絕。 至於陸家兄弟,他們拉住金祿在亭台側講個不停,人家是聽不懂也沒可奈何,他們是愈聽不懂愈不服氣,愈想搞清楚金祿究竟在說些什麼。 除了竹月仙,她悄悄來到滿兒身旁,同樣陶醉地眺望崖下那一片碧波蕩漾。 「真美,對不?」 「滇境第一美景!」滿兒毫不遲疑地道。 「確實,」竹月仙的眼神和表情彷彿在作夢。「有時候我真想永遠待在這裡不離開了呢!」 「我也是。」可惜酷王爺不可能為她而舉家遷到這裡來住。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好,那妳就永遠留下來吧!」 「呃?」 亭台邊,話說一半的金祿驀然噤聲回眸,因為他的舉動異常突兀,陸家兄弟不覺也隨之移轉視線;而竹承明雖然人坐在亭台裡,慈愛的眼神卻始終不曾離開滿兒片刻;至於茶樹下的段復保眼裡向來都只有竹月仙,因此除了竹月蓮與竹月嬌之外,所有人都看見了那一幕駭人的景象。 輕漾著溫柔嫻靜的目光,噙著美麗高雅的笑靨,竹月仙突然猛力一把將滿兒推下懸崖! 「月仙!」段復保駭異的狂吼。 「滿兒!」竹承明驚恐的大叫。 滿兒雖會武功,卻是那種最不入流的武功,一個連城門都差點躍不過去的人,又如何應付得了這百來丈的懸崖? 收長而驚駭的尖叫聲迅速墜落,眾人不分先後騰身而起,欲待搶上前救人,但,比任何人都快一步的,他們身形甫動,金祿已然如一抹輕煙般掠過所有人,頭下腳上,毫不遲疑的栽向懸崖,緊隨著滿兒墜落的身形急飛下去。 他也會武功? 錯愕間,眾人紛紛飛躍至崖邊往下采,驚訝於僅這短短片刻工夫,金祿竟已救到了滿兒。 但見一股迸濺著冷電寒芒的渾圓光體,仿似一條耀眼奪目的銀色長龍,帶著令人戰慄的破空怪嘯,以無可言喻的快速騰飛昇旋,眨眼間來到崖頂上,一個旋回落在地下。 他們原想上前去探視滿兒是否安好,卻在機伶一暴顫後不約而同僵住腳步。 金祿背對他們站著,右手的軟劍垂在地上輕眨著冷眼,僅僅如此而已,不知為何竟形成一股巨大的,令人不寒而慄的狂厲氣勢,是憤怒的、是殘酷的,更是致命的,使他們一步也不敢靠近。 而滿兒,被救上來之後,連發表一下對於這趟驚險「旅程」的感想的機會都沒有,腳還沒站穩就慌忙用雙臂鎖住金祿的腰際,仰臉驚懼地哀求。 「不、不,請不要生氣,求求你不要生氣……」 「她要妳死!」 陰驚冷冽的聲音,殘佞狠毒的語氣,眾人心驚之餘不覺後退一步。 「我知道,但、但是……」 「我要殺了她!」 眾人一陣駭然,七手八腳把竹月仙推到最後面去。 「不,不行,她是我姊姊呀!」 「即便是皇帝,我也照殺不誤!」 不知為何,這般狂妄不怕死的言語,大家卻都不認為他是在說大話。 「不行、不行,你不能殺她,我、我們回去吧!好不好?」滿兒低聲下氣的哀求,淚水在眼眶裡滾來滾去快掉下來了。「不要去吃喜酒了,我們現在立刻就回去好不好?」 「不准哭!」 「……我偏要哭,除非你現在即刻帶我回去。」話說著,滿兒真的嗚嗚咽咽哭起來了,不過任何人一聽都知道是假哭。 除了金祿。 一聲冷哼,金祿手臂倏緊,眾人甫見他舒臂環住滿兒,欣長的身形業已筆直拔空七丈有奇,在空中一個美妙的轉折,旋即流暢又灑逸的越過懸崖飛向滇池方向,宛如縱橫長空的弧虹,又如遨翔藍天的大鵬鳥,那樣輕靈迅捷地飛越兩里寬的湖面到達彼岸,然後奔掠而去。 眾人看得張口結舌、呆若木雞,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原、原來三姊夫也會武功!」 「也會武功?妳說的未免太輕描淡寫了吧?小妹,我說他的武功根本是嚇人的高!」 「而且、而且他好像真的有點暴躁……」 「同感。」 「他不會真的想殺了月仙吧?」 「……就算是,我們也不能怪他。」 說到這裡,眾目齊轉,指責的視線一致落在竹月仙身上,令人驚訝的是,竹月仙的表情居然很無辜。 「為何這樣看我?」 「為什麼要把滿兒推下去?」 「是她自己說的啊!她想永遠留下來,所以我就『幫』她『永遠』留下來,我哪裡錯了?」 她哪裡錯了?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此刻才察覺到竹月仙竟然是個裡外全然不一致的女人,看著她清麗高雅的容顏,突然覺得地…… 好可怕! ☆ ☆ ☆ ☆ ☆ ☆ ☆ ☆ ☆ ☆ ☆ ☆ ☆ ☆ 大理仍曝灑著溫暖的陽光,然而一旦開始往北走,每多行進一日,天就很明顯的多冷一些,還不到京城,滿兒的牙齒已經一言不合開始在打架了。 「我們不能等明年夏天再回來嗎?」 「明兒就到了。」 「你是說明天就是夏天了?」 「……」 「不是嗎?那我要回大理去了,等天兒不冷了我再回來……」 於是,又過了一日,從炎熱多雨的夏到寒冷乾燥的冬,蹺家的笨福晉終於被千里追緝逃妻的酷王爺捉回來了,可是…… 「不准再去!」 「我偏要去!」 「不准!」 「偏要!」 他們是一路吵回王府裡來的,王爺神情陰鷙冷然,福晉更是一臉凶巴巴,望眼欲穿的格格、阿哥還有護衛下人們不禁面面相覷。 怎麼王爺還沒搞定福晉嗎? 「塔布,本王立刻要進宮去,看緊福晉,別再讓她給溜了,否則提頭來見!」 嗚嗚,怎麼又是他! 塔布欲哭無淚地抽抽鼻子。「是,王爺。」 對著允祿大步離去的背,滿兒又裝鬼臉又吐舌頭,回過頭來,若無其事地展開笑臉。「好了,孩子們,誰要先來給額娘一個親親啊?」她以為她可愛的孩子們一定會爭先恐後搶著要表現一下他們偉大的孝心。 誰知道…… 「那個不重要,倒是,」弘融兩手伸出去,腦袋卻拚命往後仰,離她遠遠的。「額娘,您給我們帶什麼禮物回來沒有?」 「不給禮物不給親!」倩兒一手捂嘴,一手也伸到滿兒面前。 「不要光顧著自個兒玩,也要想想我們呀!」弘昶更是迫不及待地伸出兩手。 「就是咩!每次都自個兒到外面玩個痛快才肯回來,妳這算什麼額娘啊?」弘普一邊罵一邊把手伸得最長。「快,拿來呀!」 第五章 認真說起來,這回蹺家,滿兒只對一個人感到過意不去,才幾個月大就把他扔在家裡不管,身為一個娘親而言實在很不負責任,不過當年弘普還不是出生沒多久就被她扔給奶娘去養,他不也順順利利的長成個鬼靈精的大小子,想來弘昱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才是。 她是這麼認為啦,但事實上…… 「佟桂。」 「奴婢在。」 「他……」暖閣裡的炕楊上,滿兒和一個小娃娃一人坐一邊,嘴裡所說的「他」正是那個小娃娃。「還不會爬嗎?都八個月大了不是?」 「會啊!順晉,小阿哥早就會爬了呀!」 「會?」滿兒挑著眉毛。「那他為什麼不善盡八個月娃娃的職責趕緊爬給我看,還這樣直勾勾的跟我大眼瞪小眼,既不哭也不笑,一張臉冷得跟結了冰似的,幹嘛?抱怨我這娘親丟下他不管蹺家去了是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