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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安茉繪 南宮璟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你們姬氏一族的地位更高於九玉公會,當然會受邀參加,通常是女使和族中幾位負責主事的重要人物出席,但不一定每年都來。以後你當上女使,也會收到邀請函。」 她不想當女使,只想立刻從會場中消失啊!她忽然想起先前埃米爾說過的話,「他……埃米爾說,我們和吸血鬼有了協議,彼此互不侵犯,為什麼養母還要我來殺他?」 南宮璟臉色瞬間有些古怪,「這份協議是百年前簽訂的,當時的女使堅持不肯放過他,所以其他人讓步了,同意只要姬氏一族抓得到他,他的生死就任由你們處置。」 他望著姬家眾人,四個女人氣憤地在爭議著什麼,不時瞧向他們這邊,而姬水襄神情凝重,卻不如她們那般忿忿不平。 「她們似乎打算過來,你要留在這裡嗎?」 姬心草慌忙搖頭。 「跟我來。」南宮璟轉身沿著牆走了一段距離,推開牆上一扇隱藏的門,閃身而入,她跟了進去。 門內是縱橫交錯的白色走道,走道兩邊都是門,數不清有多少個房間。 南宮璟領頭往前走,姬心草尾隨其後,越想越不對勁,「可是這份協議應該也得經過吸血鬼的同意吧?他們難道就這麼坐視他被追殺?」 「那是『人類』和「吸血鬼」的和平協定,與他無關。」 姬心草錯愕,「為何與他無關?他明明——」 「他各有一半的血統,但相對而言,他不算是人,也不算是吸血鬼。你應該也知道,吸血鬼與人類的混血兒,不論在哪一方都無立足之地。」 她無言了,「……可是,從另一方面來看,他既是人,也是吸血鬼啊,如果不能真正接納他,什麼和平共處也只是口頭上說著好聽罷了,不是嗎?」 南宮璟聽見了她的疑惑,僅是抿唇,並不回答。他走過轉角,站在一扇門前的青蓮看見他們,面露訝異之色,並不多問,開了門讓他們進去。 門內是個方形的小房間,一面牆上鑲著雙面鏡,透過鏡子可見隔壁的大房間裡有不少披著實驗白袍的人在忙碌,鏡旁有門讓兩個房間相通。 「在這裡,她們就不會追來了。」南宮璟掩上門。 「這裡是……」姬心草愕然注視著雙面鏡,埃米爾就在鏡後的房間內。 他脫去了上衣,坐在一張金屬椅上,數名白袍人圍著他,在他額際、胸膛貼上連有電線的貼片,電線連接到旁邊的巨大機器上。有個人在幫他注射藥劑,旁邊還有幾個人看著機器螢幕閃動的線條與數字,一面討論。 她問南宮璟,「他們在做什麼?」 「他們是醫生和科學家,埃米爾在替他們做研究。在談好的條件中,吸血鬼必須提供一人給人類做研究,他自願成為實驗品。」 「什麼樣的研究?」她想到他每天吃的那些藥。 「吸血鬼在許多方面都和人類相似,體能卻遠比人類優異,而且永生不死。研究分為兩個方向,一個就是在研究吸血鬼的體質,找出他們能避免老化與死亡的原因。人類的壽命越來越長,固然是因為醫藥發達、糧食充足,一部分也是這個研究的貢獻。」 「第二種研究呢?」有個白袍人拿手術刀劃開埃米爾的手腕,她看得心臟狠狠一抽,他卻連眉頭也不牽動一下,還抬高手臂,以便對方從他手腕切口抽出一條藏於血肉內的管子。 「第二種是藥物實驗。吸血鬼復原得快,即使藥量過重也不會致命,加上有咒術協助區分,不致混淆藥效,可以同時實驗幾十種藥物。醫界一研發出新藥,就立刻在他身上試用,試用成功才會進行人體實驗。他手臂內植入的管子也是咒術做成的,可以記錄藥物作用的結果,每個月得換一次。」 「……換句話說,」姬心草纖手蜷握成拳,嗓音僵硬,「這個與他無關的和平協議,不但好處沒他一份,還讓他當了一百年的白老鼠?」 南宮璟看著她壓抑憤怒的側臉,語氣始終淡然無波,「沒錯。」 姬心草猝然轉身瞪他,怒聲質問:「而你居然就這樣坐視不管?他就住在你隔壁,你們好歹是朋友……」 她驀然住口。南宮璟恐怕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則以她對他的認識,他並非如此冷酷之人。 但南宮璟冷淡的語氣粉碎了她過於良善的臆測,「我和他不是朋友。我是他的監視者與保護者,為了防止他逃走,或被你們姬家人擄去,我讓他住在濃松道,以便隨時掌握他的一舉一動。這項工作是政府委託我師父做的,他過世之後,就由我接下了。」 姬心草聞言錯愕,一時完全說不出話來。 半晌,她發出一聲似是哼笑的歎息,「……以前,很多人罵你冷血勢利,可秀和談起你總是崇敬萬分,他是個仁慈的孩子,我不認為讓他如此崇拜的你,會如傳言那樣苛刻無情,但現在——」她炯炯眸光充滿失望,「看來,無風不起浪,傳言未必是假的。」她說話雖直,卻從不口出惡言,這短短的一句話,已包含了她最大的憎厭。 南宮璟唇線抿起,並不動怒。 此時,雙面鏡那頭突然騷動起來。 「喂,他還在流血啊!」 「為什麼血沒有止住?以前傷口都會馬上癒合啊!」 「快包紮!醫生快過來!」 鏡子那端一團混亂,埃米爾腕上的傷口汩汩滲血,他兀自動也不動,眾人手忙腳亂地搶救。 看見椅下血流滿地,姬心草再也按捺不住,拉開鏡旁的門,大步走了進去。 ☆ ☆ ☆ ☆ ☆ ☆ ☆ ☆ ☆ ☆ ☆ ☆ ☆ ☆ 乍見衝進來的女孩,埃米爾以為是麻醉藥讓他產生了幻覺。他歪著頭看姬心草快步走近,幾個科學家上前攔住她。 「你是誰?一般人不准進來這裡!快出去!」 「不要緊,她是我的朋友。」南宮璟站在門旁,「情況如何?」 「一切都照平常的程序執行,但植入新的記錄管後,傷口沒有癒合。」醫生在埃米爾手上施壓減緩血流,皺眉看著他,「你最近有按時吃藥嗎?電腦從你身上讀到的數據,跟以往差很多。」 「有啊。」埃米爾遲緩地應聲,看著姬心草走到身邊。她握住他完好的右手,看著醫生替他包紮,緊蹙的眉眼洩漏了她的擔憂。 「你的情況不對勁,得暫時停止服藥,等你身體復原再說。你是怎麼搞的?我再三叮嚀過你,這次抗癌藥物的實驗很重要,要連續用藥半年,結果你才吃第二個月就出毛病。你為什麼不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你知道有多少病患在等這種藥救命嗎?」 醫生一面嘮叨,一面指揮其他人擦掉滿地的血,忽見姬心草不悅地瞪著他,他也不客氣地瞪回去。 「小姐,雖然你是南宮先生的朋友,但按規定只有南宮先生和青蓮可以進來,你得待在隔壁房間——」 「就讓她留著吧。」南宮璟淡淡道:「有她在,埃米爾的狀況會比較穩。」語畢,他逕自退了出去。 既然南宮璟開口了,醫生也不好再說什麼,瞪了姬心草幾眼,回到機器旁研讀數據去了。 埃米爾抬眸對著姬心草微笑,「我還在想,你和你養母不知道聊得怎樣了,沒想到……你會過來找我。」麻醉藥使他反應遲鈍,口齒也不大靈光。 她臉色一沉,「你想我們會聊什麼?」 「嗯——首先她會問你,為什麼我們在那麼多人面前卿卿我我?於是你老實告訴她,我們早就化敵為友,這幾天不但同進同出,還同床共枕,正打得火熱呢。她免不了要感歎,她親手拉拔的小女孩長大了,也許還會嘮叨你幾句,然後很欣慰地接受我這個準女婿。」他狡猾地笑,「很完美的結果,不是嗎?」 「如果她當時和我阿姨們二話不說就出手對付你,你還能在這裡胡說八道嗎?」 被他這般賴皮地胡扯一頓,她原本的氣惱反倒消了,哭笑不得。真是服了他厚臉皮的本事。 「可見她有多麼疼你,為了你的幸福,寧可放棄女使的責任,捨不得傷我。」 疼她?她從未想過這個字眼可以用在她與養母之間,她總是兢兢業業,努力地完成養母嚴苛的要求與訓練,那雙永遠在檢視她有沒有達到標準的眼,讓她從不敢開口叫一聲「媽」,只能將孺慕之情往心底藏…… 她茫然的目光落在他肩頭,他左肩曾被她打傷,如今傷口早已癒合,卻留下蛛網般的淡紅痕跡,記錄了當時血肉破碎的紋路。他胸口被她刺的那一劍,也留下了細小的疤痕,與原先的舊疤相距不過半公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