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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齊萱    


  玲瓏漲紅了一張粉臉駭叫:「你瘋了!」

  「就像你終於收心了一樣?」步險順勢落座,師兄弟之間的芥蒂已經盡去,又恢復了一貫的順暢,甚至還多了份投契。「我們可以知道這位於姑娘是何方神聖,居然有擄獲咱們白皮的心嗎?」

  「芳齡二十八,貌甚平凡,臉上有疤,還瘸了一條腿。」能安不疾不徐,娓娓道來。

  「你那吊兒郎當,始終不肯認真的個性,什麼時候才願意改一下?」

  能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他;「你剛才叫我別給你來那一招,請問是哪一?我是真的不知道。」

  「就這一招,」步險直指他道:「佯裝無辜,一臉天真,其實什麼都知道。」

  「唉,不愧是我大師兄,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

  「這補充的『馬尼招數』。」

  「大師兄。」

  「不是嗎?」步險繼續往下講:「能安啊,怕是這回馬屁沒拍成,可能反拍在馬腿上喔,你剛剛說什麼來著?我現在這樣,比較像個人,比較有人味?那請問過去你大師兄我,是『什麼』來著?」

  「這個……這個嘛……」能安苦無應對之策,索性說:「算鐵言,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再說……我就快成親了,快成親的人,心情難免比較緊張,所以……」正感詞究,突然瞥見玲瓏,乾脆求助道:「小師妹,你就不會幫幫二師兄的忙嗎?」

  真正幫了能安大忙的,是那句「小師妹」,玲瓏一樂,馬上央求步險。「不管能安說錯什麼,畢竟都是好意,都是在為我們倆感到開心,你就別再怪他了,好不好?」

  看看玲瓏,再看看能安,步險終於鬆口道:

  「好吧,我的事就不跟你計較,倒是你成親的對象……」

  「於水涵。」

  「我曉得她叫做什麼,可不可以麻煩你正正經經,重新再介紹她一次。」

  「我剛剛已經跟你們介紹過了呀。」

  「能——安——」

  能安趕緊正色道:「我沒騙你們,你的確是二十八歲,臉上也的確有疤,所幸瘸破的腿,過一陣子應會好轉。」

  步險陷入了沉默,玲瓏則按捺不住的問:「那你為什麼要娶她?」

  「咦,你有以貌取人的嫌疑。」

  「不是啦,我怎麼會這樣想,」玲瓏馬上否認道:「只是……只是……事出總有因,這位於姑娘想必有獨特之處,才會贏得你的……你的……」

  「我的什麼?」

  「浪子回頭,不然還有什麼?」步險總算逮到機會開口了。

  「我什麼時候做過浪子?我怎麼都不知道?咱們五行門內,不是只有一個浪子,那就是大師兄青龍你呀。」

  「胡扯。」

  「放心啦,我想玲瓏是不會計較這些事的,反正過去都過去了嘛,是不是?」

  「會不會計較,那可難說,」不料玲瓏的答案卻是如此,「不過就算要計較,也是我們自己的事,眼前步險和我最關心的,還是你。」

  「我?」能安看看她,再看看步險,發現他跟著猛點頭,即刻哇哇大叫:「嘩,你們兩人還真是同心。」

  「那當然,」步險索性攬住玲瓏的纖腰說:「這樣的滋味實在美妙,所以你更不該拿終身大事開玩笑。」

  「我沒有。」

  「但這們於姑娘——」

  「仍是曾企圖救我姐姐全家,因而受傷,有恩於我的女人。」

  「只因為這樣?」聽聞此言,玲瓏和步險全愣住了。

  「正因為如此,所以我非娶她不可。」

  「但是……」

  「怎麼你現在反倒比玲瓏還要囉唆?」能安打斷步險的話頭。「男大當婚,我不過是在做該做的事,也值得你動容?方敏的反應都比你正常得多。」

  「能安,你真的想清楚了?」對於能安的椰揄,步險也不以為仟,僅關心的問道。

  而能安倒也坦白。「人家說:婚姻、婚姻,就是『昏了頭』的意思,如果想得太清楚,那還成得了親嗎?沒有,」他甚至還搖了搖頭。「我沒有想太多,說得晚坦白一些,是我根本沒去想,反正我的情形跟你及敏敏不同,有什麼好想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這還有什麼難懂的?意思就是你和玲瓏愛得難分難捨,她和青雲愛得昏天暗地,敝人、在下、我呢,則完全沒有上述的毛病,所以在該成親,又剛好有對象的情況下,自然宣速戰速決。」

  「萬一成親後,你發現——」

  「我曉得你要說什麼,」能安笑著說:「你要說萬一成親後,我發現她是個完全無法與我共同生活的女人,那要怎麼辦,對不對?」

  「對呀,」玲瓏代步險答道:「屆時又該怎麼辦?」

  「不會發生那種事。」想不到能安的回答直接又乾脆。

  「你倒有自信。」

  「當然。」

  「憑什麼?」

  「沒有希望,哪來的失望?對于于水涵,我毫無所求,自然不會發生你們所擔心的情況。」

  步險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玲瓏已經拉了拉他的袖子,能安也笑道:「好了啦,大師兄,看你這麼關心我,我已經夠感動的了,其餘的事,咱們兄弟就別再多囉唆了,好不好?只要大喜之日,你記得攜玲瓏前來,並多喝幾杯酒,我便再開心不過了。」

  步險至此終於放棄勸阻,不再多說,只道:「要喝酒,何必等到那一天,今晚便可喝個夠。」

  「不,今夜不成。」能安卻說。

  「為何不成?」

  「瞧瞧,月已西沉,」他以眼神示意,「你還是早點送小師妹回玄武樓去吧。」

  「唉,連你都要成親了,我卻還得夜夜與佳人別離,看來『危步險』這名字所指的,可不僅僅是崎嶇的江湖道而已。」

  「少在我面前言若有憾,心實喜之了,況且你之前老在她面前裝酷、扮冷,現在多陪人依一些,不也是應該的嗎?」

  「去,去,去,」能安乾脆揮手趕人。「雖說再過……五日,不,應該是七日吧,我便將為人夫,但現在可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你們在我面前這樣恩愛,不嫌太刺激了一些?我看哪,你們還是早早——」

  「行了,我們這就回去。」勾住了步險的臂彎,才往外兩步,玲瓏便又回過頭來問:「對了,能安,那明天我還來不來?」

  「不能再來。」能安應道。

  「不准再業。」步險同時說。

  「什麼?」玲瓏則怪叫。

  「來,我們邊走邊談,」步險和能安交換瞭然的一瞥後,即拉住玲瓏繼續往白虎居外走。「這能安呢,即將當新郎,當然有一堆瑣事要忙,我們怎麼好意思再在這個時候來……」

  ☆☆☆

  走在幽靜的夜裡,兩人幾乎都有點捨不得開口。

  「怎麼又不騎馬了?」後來玲瓏輕聲問道。

  步險俯首看她。「累了?」

  玲瓏搖了搖頭。「只是馬兒這裡擺一匹,那裡又擱一匹,青龍館的馬廄都快唱空城計了。」

  「原來你掛心的是這個,」他笑出聲來。「寄放在玲瓏小築、玄武樓或白虎居,不都一樣,反正有你們幫我照顧著。」

  「偷懶。」

  他緊了緊她的手。「想偷懶,可得先找到能讓我放心的人。」

  玲瓏聞言即將身子靠了過去。

  這下換步險笑開。「嘿,這樣走起路業,可會更慢喲。」

  「那不更好,」她抑起頭來,倚靠在他的肩臂上。「你就可以陪我散步一整夜。」

  「聽說是兒個不必練功,今晚就可以不休息了。」

  「真的不准我再練呀?」

  「是不准再跟我能安練。」

  「意思是你願意教我羅?」

  「我與能安不同。」

  「我也沒要你寵我,我捱得住苦頭。」

  「你會錯意了。」

  「怎麼說?」

  「就是說現在的我,根本捨不得我吃一丁點兒的苦,這樣的師父,哪教得出好徒弟。」

  玲瓏聽懂了,大為歡喜。「你終於想通,以後不會再亂吃能安的飛醒了?」

  「人家都要成親了,我還有什麼醋好吃?不過……」他故意裝出沉吟的表情。

  「不過什麼?」

  「不過以後就只有我一個人愛你了,那你豈不寂寞?」

  玲瓏起先還有些不角,接著才因了然而抽出手,倦裝嗔怨道:「是啦,我是沒有什麼魁力,如果連你也要後悔自己成了唯一的一個,那我亦無話可——!」

  她萬萬料不到步險會將她往牆角一帶,即刻俯首封住了她微微嘟起的雙唇。

  好半天以後,面紅耳赤兼微微嬌喘的玲瓏才仰望他熠熠生輝的雙眸說:「你真壞。」

  「不夠壞,怎麼能擄獲你的芳心,又怎麼能制止你胡思亂想?」

  她忽然發覺此時此刻,一切的言語都已嫌多餘,遂閉上嘴,偎進他寬闊、溫暖的懷中。

  步險擁緊片刻,盡情享受那心意相通的美滋味,然後才在她耳旁低語:「走了,好嗎?」

  「嗯。」玲瓏頷首,這回兩人的身貼得更緊,就連投射在地上的影兒也連得更密,彷彿明白主人那兩顆早已恨不得能盡快合而為一的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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