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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典心    


  各種胡思亂想,輪流在她腦子裡轉啊轉。等到她回過神來,這才赫然發現,自個兒已經坐過站了!

  靜芸匆忙按鈴下車,在寒風中等了一會兒,才等到回程公車。這次,她不敢再分心,等公車到站後,就按鈴下車。

  這個站牌,設立在郊區的一處高級社區前,每家都是獨門獨院的寬敞洋房,日夜有保全定時巡邏,不但安全無虞,生活機能更是健全優渥。

  她在寒風中走著,心中不斷告訴自己,不能再想江震了,她得要想著,該怎麼告訴大姊,她已經結婚了;又該怎麼告訴大姊,她過得很好、很幸福、很快樂……

  幾分鐘後,靜芸站在一棟洋房前,頻頻的深呼吸。

  直到勇氣凝聚得差不多了,她才推開鍛造鐵門,走到大門前頭,去按門旁的電鈴。

  「來了來了!」大姊的聲音,立刻從門內傳來。

  呼,看來,她挑的日子不錯,從那聲音聽來,大姊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鳳婷眉開眼笑的開了門,卻因為室內室外的溫差,冷得雙肩一抖。

  見到大姊的瞬間,靜芸好不容易才凝聚的勇氣,立刻咻咻咻的被吹跑了九成。

  「大姊,呃,是我——」她小聲的說道,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甚至還瑟縮的倒退一步。

  「靜芸啊,你怎麼來了?」鳳婷一邊問著,一邊從門邊的衣帽架上,拿了一件薄軟的羊絨外套穿上。

  「大姊,我……我……」她咬著唇,幾度欲言又止,卻又不曉得該怎麼開口。先前在腦子裡頭反覆背誦的說詞,一遇上大姊的面,就全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怎麼了?是媽燉了雞湯,要你送過來嗎?」大姊問道,順手把手機放進外套口袋。

  「不是。」她抬起臉兒,一接觸到大姊的目光,立刻又像膽小的地鼠,把腦袋縮回去。「那個……大姊,我有事要跟你說……」

  「嗯?」

  「我……」

  「怎麼了?」

  「我……我……」靜芸「我」了大半天,仍舊「我」不出個下文。

  就在這個時候,一把軟甜得膩人的女性嗓音,從她身後傳來。「請問,這是厲公館嗎?」

  姊妹同時看去,這才發現,一個火辣時髦的拉丁美人,不知何時已來到門前,正滿臉笑容的看著她們。

  鳳婷卻沈下臉,一改先前的好臉色,直覺的認定,對方是FBI方面派來色誘她老公的「秘密武器」。

  「喂,不用白費心機了,我告訴你,要這種把戲是沒用的,我老公根本不會上當。」她慎重提出警告,宣佈「所有權」。

  「噢,你誤會了,我不是來找厲隊長的。」又長又翹的睫毛,慵懶的眨了眨。「我是來找你的。」拉丁美人嫣然一笑。

  「找我?」鳳婷的眼裡,閃過一絲困惑。

  「沒錯。」拉丁美人笑得更惑人。「原本,我只打算請厲太太去作客,但是既然這位小姐恰巧也在這兒,那麼就只能請兩位一塊兒接受我的招待。」

  「還是老話一句,請你不用白費心機了。」鳳婷冷著臉,連連揮手,毫不考慮的拒絕。「公務人員的親屬,不能私下接受招待。」

  「噢,請別這麼快拒絕我。」她軟聲軟調的說道。

  靜芸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眨著眼,心裡突然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她剛想開口,提醒大姊小心些,大姊已經不理會對方,推著她往外走。

  一邊推著,大姊嘴上還不忘重申拒絕。

  「我都說了,我不可能——」下一秒鐘,大姊擱在她背上的雙手,也跟著僵住了。「搞什麼鬼?!」

  這句怒聲責問,讓靜芸好奇的回頭,卻赫然瞧見,拉丁美人正用槍指著她們。而大門之外,也閃出兩個黑衣男人,眉宇間都斂著殺氣,讓人不寒而慄。

  大姊火速把她拉到身後,就像往昔每一次般,只要遇到了危險,就會挺身擋在她前頭。

  「你們是誰?」

  拉丁美人又笑了,靜芸看在眼裡,卻不由自主的顫抖,覺得那笑容比蛇蠍更可怕。

  「我很堅持,請兩位務必跟我走一趟。」拉丁美人晃晃槍口,示意門外那兩個黑衣男人上前。「先把她們的眼睛蒙上。」

  靜芸嚇得臉兒發白,她好想逃走,卻又不願意丟下大姊,更怕自個兒跑得不夠快,到時候說不定會跌倒,或是引發這些人的殺意。她可以不顧自己,卻不能不顧肚子裡的小生命。

  別無選擇之下,她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一塊黑布蒙住了她的眼,她的世界就此陷入黑暗中。

  第六章

  她在二十四小時內,就被救了回來。

  夜深人靜,月光迤邐進屋內,灑落在床上的人兒臉上,將她巴掌大的瓜子臉映得更加蒼白。

  江震坐在床畔,臉色陰鬱,黑眸緊鎖著熟睡的靜芸,視線整夜不曾離開。

  即使她已經安然無恙;即使她已經回到家中:即使她在歷經恐懼與驚慌後,終於在他的陪伴下入睡,他心中的憤怒,依然無法止息。

  得知靜芸被綁架的消息後,某種情緒就縈繞在他胸口,始終盤桓不去。他焦躁、他煩悶,他牽掛著她的安全——

  這樣的情緒,對江震來說,是那麼陌生。

  他是個孤兒。

  他總是一個人吃、一個人睡、一個人獨來獨往。直到他遇見厲大功,遇見了厲大功的家人,在那剛毅木訥的男人,跟厲家雙親的關懷鼓勵下,他才逐漸放下心防,收斂了年少時的逞兇鬥狠,走上執法的路子。

  在遇見靜芸之前,他根本用不著為任何人擔心。

  雖然,靜芸遭到血腥瑪莉的綁架囚禁,只有一天不到的時間。但是,只要一想到那段時間裡,她被關在又黑又暗的地下室,嚇得直掉淚,他就覺得無法忍受。

  難以想像,她是怎麼撐過去的。比起她那強悍勇敢的大姊,她是這麼的嬌弱,像朵荏弱的小花。

  他堅持抱著她回家,抱著她進屋,抱著她進浴室。

  靜芸不斷保證,自己沒有受傷。但那雙大手,仍舊以無比的堅持,逐一褪去她身上的衣衫。

  眼看抗議不成,她只能嬌羞的坐在浴缸裡,乖乖的接受他的照料,任由他替她洗淨每一寸肌膚,查驗她是否真的沒有受傷。

  幽暗的黑眸,在掃見她手臂上,以及右肩後的紅腫瘀青時,眸光裡驀地閃過怒火。

  她還是受傷了!

  紅腫跟瘀青,在她白皙嬌嫩的肌膚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她坐在浴缸裡,扯著棉質毛巾,忙著遮掩胸前與腿間的春光。黝黑的長指,卻輕輕撫過她的右肩,在傷處流連不去。

  「痛不痛?」他問。

  靜芸垂下眼兒,小腦袋左右搖了搖,眼裡湧現薄薄的淚光。雖然她這會兒已經平安了,但是想到先前被綁架的事,她還是嚇壞了。

  瞧見她的反應,以及她眼裡的淚光,江震抿緊薄唇,不再開口。

  他用柔軟的毛巾,在暖暖的浴缸中,為她洗去身上的灰塵,再替她擦乾身體,吹乾頭髮,然後抱她上了床。

  累壞嚇壞的靜芸,在江震的陪伴下,幾乎是一沾枕,就立刻睡著了。

  而他,卻因為體內殘留的腎上腺素,依舊全身緊繃,至今難以入睡,只能坐在床畔,看著她、守著她……

  他的妻子。

  她是他的妻子,他必須照顧她、保護她。但是,他卻沒有盡到這些責任、讓那些恐怖分子有機可乘。

  那麼多年來,憤怒的情緒裡,第一次摻雜了擔憂,他不得下承認,為了這個小女人,他幾乎喪失了冷靜。他也首度警覺到,自己再也下能獨來獨往,這個小女人的安危,從此都將是他的責任。

  黑眸深斂,注視著床上的靜芸,眼神中沒有下耐,反而透著一絲微乎其微的暖意。

  躺在床上的她,是那麼的柔弱嬌小。

  窗外寒風又起,吹動了蕾絲窗簾。熟睡中的她,因為夜涼如水,不自覺微微瑟縮著。

  江震在黑夜中起身,關妥窗戶。

  然後,他走回床邊,脫下上衣,在她身邊躺下。

  暖暖的氣息,驅逐了夜裡的寒冷。那溫度、那氣味,都是她最熟悉的,即使在睡夢之中,也讓她眷戀不已。

  幾乎是一感覺到他的溫暖後,她就無意識的挪近他,嬌小的身軀磨贈著,調整好最舒服的姿勢,才甘心的喟歎口氣。

  她的頭擱在他的肩窩裡,微弱的鼻息像是無形的指,在他頸邊反覆輕拂。一隻軟嫩的小手,就落在他平實的胸腹間,就連白皙的腳丫子,都緊貼在他的小腿旁,那模樣,簡直像只愛撒嬌的貓兒。

  也許,是他的體溫較高,每晚入睡後,她總會一邊跟周公下棋,一邊挪移過來,直到挪進他懷裡,才滿意的不再蠢動,乖乖的睡到天亮。

  月光之下,她的臉兒白皙如雪,他伸出手,撫過秀美的容顏,大掌畫過她的肩,摩挲著她左手臂上那塊礙眼的瘀青。

  胸肺在不自覺中緊縮著,江震眸光深斂,他的眼中,有著頑強如鐵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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