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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夏潔 她的話讓他羞慚地抓著頭,臉上的潮紅即使在微弱的光線下也能清楚看見。 她微微一笑,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我不想做,那麼老闆再過份的要求我都可以拒絕,所以你別自責了。」 「垂青,如果、如果、如果……」他的手覆上她的小手,激動得結巴著。 「嗯?」她繼續保持微笑,心底想著的是要如何不留痕跡地將自己的手,從他冰涼的手心裡抽出。 「三更半夜,你倒有雅興和個男人在路上卿卿我我。」一個粗啞、低沉的嗓音插入他們的談話之中。 「啊!」從她身後籠罩而來的陰影讓她下意識的就是一顫,她根本不用回頭就能曉得出聲的主人是誰——渥夫沃,全天下唯一能嚇得她皮皮挫的男人。 噢,她該感謝他的出現嗎?讓她可以光明正大的把手抽回來。 「半夜不做虧心事就不用整天像隻老鼠一樣吱吱亂叫。」渥夫沃冷哼著,朝著常接業抬抬下巴,不客氣的問:「他是誰?」 「他是我前任老闆。」他沒教養的問話方式讓萬垂青蹙眉,抱歉地向常接業介紹著,「小老闆,不好意思,他是我店裡的常客,個性總是這樣直來直往,你別介意。」 常接業對她點點頭,客套地也對著突然出現的巨大男人點點頭表示禮貌。 渥夫沃並沒有回以相對的禮儀,一雙銳利的眼睛停在他手裡捏著的蛋糕,質問起萬垂青,「我為什麼沒有吃過那個蛋糕?」 如果他的表情不是堆滿了凶神惡煞,她相信自己一定會笑出聲音來。 「那是我晚上才試做的蛋糕,還沒決定要不要在店裡賣,你想吃的話,這裡通通給你。」她將手裡的紙盒塞進他的懷裡,聲調不自覺的放軟,「你怎麼這麼愛吃甜食啊!」 「哼!」他哼著,伸出雙手,左手接過她遞來的紙盒,右手卻停留在她的指尖,他伸展著自己的指頭,順著她的指尖緩緩向前移,進而包覆她的手掌。「天氣再熱,半夜的溫度還是很涼,你想找死啊!」 從手指傳來的炙熱讓她的心一顫,先前常接業的冰涼掌心所感染的涼意全都消失在他厚實的掌心之下。 「咳!你怎麼來了?」她轉移著話題。 「帶我到全蘭黛的住處。」 「要……」 「你廢話很多,到車上去。」 她皺皺眉,不想和他不耐的心情對抗,「我先和我朋友說個話。」 他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有機會轉身,「上車。」 他吐出的兩個單音氣勢驚人的令她不敢反駁,乖乖地越過他,朝他身後的車子走去。 「她在台灣很好,不會想要再回菲律賓去。」他看著常接業,「你的『如果』可以永遠都不用說出口,她沒興趣當你那間小店的小老闆娘。不見了!」 丟下話,沒有多餘的客套,他連期待下次再相逢的禮貌都懶得說,更別說揮手再見了。 萬垂青這樣的女人也有人喜歡?第一次有這樣的體認讓渥夫沃糾起了濃眉,心底的不悅像麥芽糖,濃稠粘膩得令人發厭。 ☆ ☆ ☆ ☆ ☆ ☆ ☆ ☆ ☆ ☆ ☆ ☆ ☆ ☆ 尷尬,很尷尬,非常尷尬! 幾乎從踏進遠來飯店開始,萬垂青粉頰上的紅潤顏色只有不停的加深而沒有變淺淡化的趨勢。 在運送蛋糕、陳列蛋糕的一連串過程中,她的腦袋裡只是不停地塞進「尷尬」這個形容詞,最多加上一些無關緊要的修飾詞,她的腦袋彷彿踹進無窮迴旋的程序,被令人羞赧不安的情緒狂擠塞爆。 遠來飯店的甜點廚房名聞遐邇,她們奶油盒子只是沾了和「床侍寢飾」有長期性的合約,所以才得以入主遠來飯店,成為床侍寢飾召開記者會時的「座上客」——就是這種裙帶關係讓她尷尬到了極點,那種越俎代庖的感覺,讓她恨不得當場挖個地洞將自己就地草草掩埋,死了還比較快活。 就在萬垂青在遠來飯店調派來幫忙的外勤人員虎視耽耽的注視下,快要尖叫捉狂時,她的工作終於全部完成,她甚至不用思索,馬上拔腿就逃。 她以驚人之勢鑽進電梯,等不及電梯門緩慢闔上的速度,她像是被蟑螂爬上身似地,火速連扒帶拉地將身上繡有奶油盒子四個字的白色圍裙給扯下,扔在地上,就差沒有踩在上頭以洩心頭尷尬的窘意。 「呼!」她大口深呼吸著,雙眼的視線緊盯著電梯上的液晶面,專注地看著數字跳動,而不是地上那塊礙眼的白布。 「叮。」隨著電梯發出的聲響,兩扇門跟著緩緩開啟。 「甜點廚房」四個字在遠遠的彼端映入萬垂青的眼簾裡,站在甜點廚房門楣下的一對男女很自然地也進入她的視野範圍內,兩人登對的模樣在她的視線中異常清晰,周圍的景象頓時成了失焦的模糊。 不明所以地,萬垂青一踏出電梯就問身躲進電梯旁擺放的盆栽後,動作就像剛剛逃離會場般敏捷而不帶意識,完全地出於本能。 那是渥夫沃……她微瞇起眼,他身旁的女人就是那次在粉紅緞帶和他一塊兒用餐的女人,她記得她纖細勻稱的高挑身材以及白皙迷人的外貌。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他們在說什麼?他們是什麼關係……」連串的問題在她心頭湧出,她不自覺地蹙起兩道秀氣的眉毛,恨不得她躲藏的盆栽能自動往前挪近五十公尺,這樣她的一堆問題就能靠偷聽來解決。 遠端—— 「你沒事裝丑幹麼?」渥夫沃瞪著臨浮雲。 「你也覺得很醜嗎?」她對他眼底厭惡作嘔的神情沾沾自喜著,「我告訴你,我可是有高人指點,自然門的狂風親自開班授徒,我是他唯一的徒弟,光是衝著這點,我的醜絕對是世界之最。」 「神經病。」他啐著,「這麼喜歡你幹麼不整張臉通通弄丑?搞得一半能看、一半難看,這之中的動機顯示你這個人心態不正。」 他不掩飾的啐語引來她銀鈴的笑聲,身體因劇笑而輕微的晃動,也揚動了垂在右頰上的黑髮,露出隱藏在長髮下的醜陋,引來他的興趣。 「嘖嘖,靠!你還真是徹底,半張臉你毫不浪費,完全利用到極至。」他傾身靠近她,撩起她的長髮,原以為她只毀了自己頂多四分之一的臉,沒想到…… 「嘖嘖嘖!」他仔細端詳著原本該是細緻皮膚的臉頰,如今卻換成斑駁不堪,有紅有紫有白有焦黑,甚至有凹凸不一致如蜈蚣般扭曲長疤,以著數條力勢縱橫竄爬她的右頰,驚人的勢力範圍從額頭波及到眉毛形成斷眉,再往耳朵延伸到頸項,她的半張臉簡直就像被炮火炸過般,只有殘破、噁心、令人觸目驚心。 「如何?極至的美麗與極至的醜陋,這樣衝突的形象絕對令人印象深刻吧!」 「你有病。」渥夫沃搖搖頭,放開她的發,「你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 「是嗎?會嗎?」她眨著無辜的黑眸,一隻手掩住口故作驚嚇,「噢!我真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他搖搖頭,「想必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這個一直沒有露面的遠來飯店董事長,成功地打響了我們飯店的名聲。」 「廢話!」她故作嬌弱地傾倒在他的懷中,「這段時間我不停地接受各大報章雜誌的專訪,我虛弱的身體都快禁不住了呢!咳咳……我說渥大先生,你要如何報答我啊?」 「報你的屁!」他毫不憐香惜玉地推開她,「別像攤爛泥一樣粘在我身上。」 「哎呀!」臨浮雲低呼著,一個巧勁暗施,纖細的身體又倒回他的懷中。 渥夫沃靈敏地就要閃開—— 「你躲吧,反正你沒心沒肝早就是事實了,哎!只是枉費我在忙店務之餘,還不忘費心盯著手下幫你找到一本死亡之書,哎!無奈我對你的一片用心啊!」她低聲的自語成功打退了他的閃躲,她柔軟的身軀嘟嘟好地躺進他乖乖伸長的手臂,兩人搭配得天衣無縫。 「你說什麼?!你說你找到那本該死的書了?!」 「叮咚!」她彈著手指,讚賞有加地道:「真好,你的貓耳沒有因為你的幻化成人而有所退化,我說得這麼小聲你還能聽得清清楚楚,真是了不起呢,」 「那本書呢?」他懶得和她廢話。 「在我的辦公室桌上。」 「這麼重要的東西你扔在桌上?!」 「唔……很重要嗎?」她又眨眨眼,「並沒有人你爭我奪的跟我搶這本書啊!也沒有人出高價賞金要自然門讓出這本書啊!」 她不以為然的輕拍他的手臂,「渥夫沃,你電影看太多了,這本書沒有人把它當成一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