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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月皎 一聽兒他的決定,引發了在場的人兩極化的反應。 基於職責所在以及身份地位的差距,倪忍寧可主子打消主意,由他們代勞。 明亭香聞言自是樂不可支,即使有損閨譽,但能在傾心愛慕的男人懷中窩上一時半刻,剎那即是永恆。 「王爺,格格尚在府中等您。」 「我家就在東大街上。」 倪忍與明亭香的話同時脫口而出,沒有為彼此良好的默契感歎,只是怒目地瞪視對方,視之為程咬金。 不願浪費時間在口舌之爭上,博穆伸長手臂一攬,將她帶上馬安置在他懷中,胯下駿馬因這突如其來的重量敏感地噴息踏蹄抗議,但是不多時即在主人嫻熟的掌控之下恢復平靜。 原先朝著襄王府前進的人馬便在明亭香的帶領下,往東大街方向前行。鵝絨般的雪花密密麻麻,令人與馬皆不辨去路,只得緩轡而行,隆冬之中潑水即結冰的溫度冷得似乎要將體內的血液凍結。心疼她衣裳單薄無法抵禦,博穆拉開貂皮大氅前襟,將她裡得密實,分享他的體溫。 口鼻之間的呼吸,淨是他那充滿陽剛的男性氣息,一時之間,明亭香以為自己登上了西方極樂世界。 但是那股毫無修飾的粗獷氣味立刻將她拉回現實,提醒她今夜甘冒殺頭大罪所為何來。若是今天沒能將東西交至他手上,那乾脆找塊冰一頭撞死算了,等上了天界再向玉皇大帝請罪,因為她辜負了她的好意。 探手在襟袋中摸索,掏出了個以松針線的緞子為底,以絲精繡出祈求平安如意的紋案,製作精美細緻的囊袋,在擺動中散發出陣陣令人心曠神怡的味道。 「如蒙王爺不嫌棄,請佩掛在身上讓奴家安心。」明亭香將香囊硬塞入博穆持韁的掌中,心頭小鹿亂撞,生怕他看不上這等粗製濫造的小玩意兒。 即使手指長滿厚繭,但是博穆仍可辨認出香囊的繡工精巧及製作細心,一針一線巧奪天工,非尋常之物可相提並論。 江南精繡貢品多了幾許匠氣,反倒不如這小小一個香囊的心意。 「多謝賜贈,但是這等貼身物品於禮不合,恕本王無法收下。」博穆毅然退回。 此舉不啻私定終身,只徒增流言罷了,況且他雖是鰥夫身份,只要王府沒有福晉,未來仍是會由宮中指婚,人選卻由不得他作主。 「請放心,這只是奴家為王爺出征所縫製,祈祝你趨吉避凶,凱旋而歸。」明亭香雙掌緊握住鞍頭,不肯收回香囊。 她的拒絕反倒令博穆鬆了口氣。基於禮教,他應該退回香囊,憑心而論他是極其不願,原因為何他不願去深究,只是自嘲地想道,想必是孤身太久沒有與女人打交道,令他的應對顯得拙劣,連此舉都無法瀟灑以對。 「多謝你的好意,本王恭敬不如從命。」博穆將香囊放入襟袋放妥。 若是上天允許,明亭香真希望能在大雪紛飛的夜裡與他一起策馬而行,無窮無盡地走下去。但是平日得花上大半天才走得完的路,今天卻是一眨眼就走完,她可以清楚瞧見門廊上高掛著的白色燈籠上的「明」字。 明府上下寂靜無聲,想必仍未發現府中有人觸犯宵禁,幾乎釀成大禍。 被抱下馬之後,明亭香不急著進門,站在門廊上瞅著博穆瞧。 見事情總算告一段落,倪忍等四名護衛無不謝天謝地,只忙向上天禱告路途上若還有人犯了宵禁,別再被主子碰上。 「王爺,該回府了。」倪忍輕聲催促。 博穆握著韁繩引導胯下駿馬轉向,踏踏的馬蹄聲將明亭香自發怔中震醒。 「王爺。」明亭香出聲呼喚阻止他的行動。 博穆定住愛馬的步子,好奇地以眼神詢問,被他那早春新葉般的綠眸一看,明亭香忘卻了再站下去,她不變成小雪人,也會變成冰棍。 但是堆積在黑貂大氅肩部的白雪,令她擔憂起他的健康,她選擇大方地說出心底話: 「現下奴家繡工未達殿堂,但是奴家會發奮用功,待王爺歸來之日,為您繡件威風凜凜的披風上朝面聖。」 博穆並不當真,舉起右手輕擺道別,雙腿一夾策馬領頭離去。 第二章 康熙三年夏 「阿瑪,吟兒想要跑上幾里,舒展一下筋骨。」嬌嫩清亮的童音伴隨一個纖小身影自馬車窗口傳出。 騎在前方、五個馬身遠的博穆聽若罔聞,不理會愛女的要求。自從一行人離開雅克薩,寶吟將這幾句話時時刻刻掛在嘴上,他已經能抓到應對的竅門。 當身處軍營時,寶吟像個新入伍的小兵,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十分聽從阿瑪的命令,不敢隨便造次。但是才出得轅門,她就如同一匹脫韁野馬般難馴,搞得幾個大男人頭皮發麻。 馬車已經是博穆最後的希望,只求能將愛女的行動限制住,省得大人們像陀螺似地團團轉。 果然,得不到回應之後,寶吟便乖乖地縮回車廂內,博穆這才鬆了口氣。瞧適才女兒的大半身子伸出,只消手一滑,他含辛茹苦養育六年的一條小命,便可能成了車下亡魂,怎不令他捏把冷汗! 有了前車之鑒,他當下決定,今晚打尖之後,非得將車窗縮小,讓她再也無法拿生命開玩笑。 這三年來,博穆不止一次思及,當年若將寶吟托付慈寧宮撫育,是否較為妥切,亦不必為了她至今沒有大家閨秀該有的禮教儀態而煩惱;但是每每瞧見她純真無邪的睡容,與俏皮的撒嬌,所有的憂慮霎時一掃而空,並不後悔父女倆在前線的生活。 「阿瑪,你瞧,我可以做到。」寶吟興奮地呼喚,吸引眾人的注意。 微微回過頭去,眼中所見到的影像令博穆狠狠地倒抽一口寒氣,所有的欣喜安慰頓時煙消雲散。 只見寶吟足蹬花盆鞋,雙足一前一後踩在車轅上,小小的身子隨馬兒拖行馬車的律動上下擺動,雙臂向兩旁伸直維持平衡。 至此,博穆的怒火狂燃,決定不再姑息女兒的胡鬧。他掉轉馬頭行至她身旁,以洪亮的聲音大吼。 所幸寶吟早有心理準備,並沒有因此失去平衡,仍是穩當地站著,唇邊綻放一抹得意的笑容,好像是完成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創舉。 「瞧我,我是不是很厲害?」寶吟急著爭取一點讚美。 博穆早已放棄地在心頭數數兒,以期冷靜與自製會一點一滴把由四處飛散的魂魄拉回。 女兒長到六歲半,他不否認曾有動手打她的衝動,次數之多令他自己汗顏,但是他更明白真要付諸行動,他會寧可一刀殺了自己來得痛快,即使寶吟真的討打。 可是這個紀錄要保持下去已然是一樁不可能的任務,帶兵殺敵與之相較可真是小巫見大巫。 為了怕克制不住動手打她,博穆手臂往左一伸,將那玩命玩得不亦樂乎的女兒一把揪住,令她坐在身前,忙苦思該如何訓斥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兒。 寶吟玩命的把戲終告結束,克善、阿古那、左尼圖及倪忍四人終於鬆了一口氣。這四人是看著那丫頭長大的,依禮他們見了她得尊稱「格格」,但是她卻是親暱地喊他們一聲「叔叔」,像一家人似地纏著他們。 只是這六年,尤其是征戰西北的那三年下來,他們懷疑被她嚇掉的魂是否有回來的一天。 聽著那有志一同的重重歎息,博穆深覺心有慼慼焉,但是他又能如何,女兒今天會如此無法無天是自個兒寵溺的後果,怨不得人。 「寶吟。」他決定今天非在那顆精明的小腦袋中填入些常識、儀規,令她收斂起野性。 不必用眼睛看,寶吟也明白阿瑪現下一定是橫眉豎眼,準備給她一頓排頭。雖然在知識上無法以言詞辯它個曲歪成正,她也明白不能去硬碰硬,否則又有一堆四書五經得背。她難得有機會坐上馬背,享受風馳電掣的速度——雖然眼下只能說是散步,但是只要輕風拂面,又有青山麥田可觀看,她願意和阿瑪耍賴皮。 「離營前阿瑪交代過的話,你已經忘光了嗎?」博穆不再被動地等待反應,改以主動出擊。 「女兒不敢忘,不過阿瑪指的是哪一段?」寶吟以童稚的聲音說著古板的用詞。 耳朵聽著老氣橫秋的說法,博穆再一次懷疑自己在哪一個環節教錯了孩子。一頭烏黑的頭髮編成辮子,穿著每一季由宮中帶來的宮裝旗袍,配上一雙繡著流水波紋鞋面的花盆鞋,裝扮上是不倫不類,可她那粉雕玉琢的臉龐,紅潤的櫻桃小口,圓眸彎眉活脫脫是個大妞兒,他該心滿意足了。 「此行回京你得進宮去向太皇太后請安,所以阿瑪要求在路途中你得學習宮廷禮儀的應對進退,可是現下你只是站著都還不行,要如何進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