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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月皎 「乖,沒事的。我們只是在聊些以前的事,希望能讓爹爹早日想起爺爺、奶奶和元祿。」 她這話不算說謊,最終目的也是希望他能恢復記憶,只不過談話的內容還多了些言外之意。 由於申元祿在場,兩人結束了先前的談話,他們有著共同信念:誰也不願在孩子面前開戰,帶給他負面的印象。 但是兩人都心知肚明,總有把事情攤在陽光下的一天,至於結果如何,真是未定之數。 * * * 呂慕星一蹦一跳地跟在平芯紅的身旁,仍是穿著她最愛的男裝,完全不顧自己的舉動看在外人眼中會是多麼輕佻與有失禮教。 「呂……」方一開口,平芯紅便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她。 稱呼她為小姐,會暴露出她的真實身份,引起別人的批評,讓她成為人們口中說長道短的對象。 可是要叫她公子她卻無法將她看成男性。沒錯,她的扮相是俊俏,較之男性多了幾分秀麗,雖然有些男人男身女相,她卻更教人無法相信她真會是男兒身。 「叫我慕星,嫂子。」呂慕星大方地提供解決之道。 反之,平芯紅卻無法同等對待。在漢人社會裡,男女之防是不允許女人與男人平起平坐的。更何況是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直呼她的閨名,這是會被人扣上七出罪名的大忌。 「我相信在蘇州有比跟著我來得有趣的地方,與其聽我談公事,不如去遊山玩水來得愜意多了。」平芯紅盡主人義務告知,不想客人以為申家沒有禮數。 「那嫂子同我一起出去走走吧,元祿也一道去。」 說著呂慕星便要來牽平芯紅的手,讓她差一點閃躲不及。 這舉止在兩人皆是女裝示人時並無不妥,但是在現下的狀況,是將平芯紅的名聲踐踏似污泥的好時機。 「出嫁的女子與非夫婿的男子出遊並不恰當,而且元祿得和先生學習,不能因為貪玩誤了進度。」 平芯紅中規中矩的說辭,引得呂慕星大翻白眼。她從懂事到現在,沒見過有誰能這麼四平八穩地開口禮教、閉口規矩。說的人不累,聽的人卻不由得四肢僵硬。那些勞什子的規矩,肯定是那些被老婆壓抑太久、無法出頭的男人,想出來綁死後人的說法。 「這還不簡單。找球兒姐姐一塊就不算孤男寡女出遊,而四書五經今天不讀還有明天,反正那些聖賢都已經作古,不會計較這短短的一天。」呂慕輕易地解決眼前的問題。 這對她來說是輕而易舉的小事,打小她就是這樣找借口逃避讀書的,直到碰上姜鼎舟這個剋星為止。 「我不……」平芯紅不肯,但沒反對成功。 「休息一下又何妨。才幾個時辰的光景,申字號不會倒閉,元祿也不會成為目不識丁的白丁,他又不是明日就要上京考取功名。」申叔華介入敲定。 在他的身後是與他同來的姜鼎舟和田文,而他們的態度是支持呂慕星的,在他們的包圍下她倒顯得孤立。 身旁的幾個管事識趣地向她告退,拿起帳冊離去,一下子她就有如被狼群包圍的羊兒般弱勢。 形勢比人強,她沒必要和他們抗衡。在申家她要打的仗可多著,能少一事就別惹是非,自找苦吃。 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平芯紅答允了出遊的提議。即使她無法抵抗申叔華在自己心頭引起的震撼,有外人在她還不至於沒有節操得對他投懷送抱。元祿也得找機會認識自己的父親,她沒有權力阻撓,大人的恩怨孩子不該跟著受罪。 不過她卻沒辦法保證能對這個新生的申叔華釋懷。 現在是因為記憶消失才導致他的改變,但是哪一天他恢復了記憶,是否又會故態復萌,屆時老邁的公婆又得承受一次打擊,年幼的元祿是否能瞭解他的父親本性就是如此,並非因他之故。 這個男人總是令她心中五味雜陳,分不清愛與恨孰輕孰重。 * * * 申家宅子北苑的書齋裡,教書的先生有一句沒一句地引導惟一的學生背誦論語。 他對這份工作並不看重,他知道這份工作是平芯紅為了防止他介入申家產業的手段。當初他是憑著和申老夫人的親戚關係才得以進入申家,但是他也是個少爺,是個表少爺,身份地位不遜於申叔華,沒道理他得屈就在別人之下。 吳天浩從來就不因為自己的出身不好而羞恥,相反地,他還處處以謙沖有禮的形象將自己和申叔華劃清界線,不讓人將他們相提並論。兩相比較之下他的優秀有目共睹,自然更教人敬重。 既然老天給了他這個機會平步青雲,他斷無放棄的道理。眼前的沉潛只是在削減平芯紅的戒備,好贏得她的信任;他的最終目的在人財兩得,不只要申家的產業,還要平家的權勢,將來他將成為江南呼風喚雨的要角。 「可惡,太可惡了。」 巧芸氣沖斗牛地衝入書齋,打斷了吳天浩教書說學的興致。 「不是叫你別有事沒事就到書齋來,怎麼將我的話當成馬耳東風!」吳天浩高高在上地斥責。 對巧芸他可沒有耐心像對平芯紅一般,若非她還有可利用之處,他老早就不多費心神搭理她。 「如果沒有人給我氣受我才不會過來呢!」巧芸的身子氣憤得不住顫抖。 吳天浩讓孩子停止背書。「行了,家寶。去花園裡走走,我有話和你娘說。」 申家寶呆滯地點頭答應,桌上也沒收拾就往花園跑。 私下吳天浩總拿申家寶和申元祿比較。同樣的年紀、同樣的條件,怎地申元祿會是如此聰敏伶俐、舉一反三;反觀申家寶,小小年紀就有腦滿腸肥的跡象,長進的只有身子的重量而不是智能。 虧他還是他的種,吳家若讓他繼承絕對傳承無望,想來怎不令他擔憂。 「你怎麼不趕緊將那對母子解決掉?難道真要等申叔華恢復記憶,想起是我們倆買通歹徒,將他剝個精光,五花大綁之後丟入海裡的嗎?」巧芸先聲奪人質問道。 「錯了。一切計劃都是你的構想,我充其量也不過就是在當日找他一塊兒去喝酒,陰錯陽差地碰上歹徒罷了。」吳天浩重複著千篇一律的說辭。 五年來只要有人問起,他總是說他只是碰巧遇見歹徒,從不改口。官府本想對他用刑,看他招是不招,可礙於申家二老信他頗深,力保他的清白方才作罷。這一招走的是險棋,但是若不在刀口上求生存,又怎麼能安然度過。 在申叔華未出現之前,巧芸並未發覺情勢對她有多不利。她總認為與吳天浩是同在一條船上,水面無波,兩人便可相安無事,等著申家的財產入袋,過著榮華富貴的生活;若是出現驚濤駭浪船翻覆,兩人便是同命鴛鴦,共赴黃泉,誰也別想置身事外。 但是眼前呈現的狀況是:若此事東窗事發,她會成為眾矢之的,百口莫辯,除了死路一條,沒有第二個選擇。 危機感在巧芸的內心裡扎根,她開始懷疑起這個檯面下的枕邊人。 「是嗎?那我呢?我又算什麼?」巧芸也不是省油的燈,她開始探究在吳天浩的心目中,是否將她當成了代罪羔羊。 「你當然是無辜的。」吳天浩毫不遲疑地回答。「別忘了你是申家的二姨太,叔華也是你的良人,你的榮華可全繫於他一人,怎麼可能涉案。那不是和財神爺過不去,自找麻煩嗎?」 巧芸專注地看著他的眼睛,想看出他是否在哄騙她,但是只有類似誠摯的坦白,並無其它。自認閱人無數的她確定,他若有心騙人,一定能為她所察覺,瞞不過她的眼睛。 她所不知道的是,利慾熏心之下,吳天浩早已練就可以面不改色地撒下瞞天大謊而不會有所愧疚,否則又怎麼能策劃出這麼殘酷不仁的罪行。 巧芸是一顆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但是目前時候未到,待時機成熟他會毫不留戀地棄她於不顧,送她進官府供大眾大加撻伐以自保。 這番說辭他已經在心中保留多時,就為了在她信心動搖之際用以安撫她,繼續當他的擋箭牌。 「先別說這些,說說是什麼事讓你甘冒危險闖進書齋來。」吳天浩立刻轉移話題,不願在誠信上打轉,以免不小心露了馬腳。 巧芸的頭腦簡單,極易分心,果不其然,經他一提醒,她立刻想起先前令她怒不可遏的事情。 「那平芯紅太過狡詐,居然趁叔華失憶之際,故意和他拉攏關係,放著商行不管和他游河去了。」 想起這事她還恨得牙癢癢的。府第上下都曉得此事,惟獨她不知,還得自僕人的口中知道。背地裡他們都在看笑話,還以為她不知道,待日後她當家主事,他們可有苦頭吃的了,看她不一一辭退他們,斷了他們的生路,她就跟他們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