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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月皎    


  「那又如何。他們是正牌夫妻,一同出遊極其正常,毋需大驚小怪。」對巧芸的擔憂吳天浩不以為然。

  他倒認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以前申叔華便不是他的對手,且不論事涉大小,行動前皆會與他相商,對他是言聽計從。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不以為申叔華會有多大長進,瞧他回家時不是獨自一人,而是勞師動眾、大張旗鼓地便可見分曉。

  他對平芯紅有信心。日積月累的歧見有其殺傷力,不是簡單的示好便能修正。在這之中他可是下了不少工夫,對此有著極大自信。即使現在申叔華似乎已痛改前非,但是誰能保證他不會重蹈覆轍,又回歸公子哥兒的本性。

  而他是絕對會在背後推他一把的。

  巧芸沒有他的心眼多,不能明瞭何以他仍舊如此氣定神閒,難道他不明白兩人在申家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失去的可能嗎?

  過去申家沒有個男人持家,所以將大部分希望寄托在吳天浩和兩個孫子身上,即使對家寶的出身多所疑慮,卻都沒敢聲張撕破臉;但是眼前申家正牌的傳承香火者回家了,申家二老便有恃無恐,定會對家寶的身世加以調查,不會再對她們母子和顏悅色。

  「難道你不怕他們夫妻在這期間培養出感情,等到叔華想起誰才是加害他的真兇後,他們夫妻倆再來個沆瀣一氣,那時你我還有機會嗎?」巧芸一想到這景象,忍不住打了個顫,寒意直竄。

  吳天浩不是被嚇大的,他並不認為這種情況會發生在申叔華與平芯紅之間,因為當初讓他們夫妻失和的條件仍然存在。

  「你不用窮緊張。」他捺著性子安撫巧芸。「難道你在萬花樓裡是混假的嗎?你不會再拿出過去那套狐媚之術,在他們之間煽風點火,搞得他們雞犬不寧,因為無法相信對方終至分裂嗎?」

  他出言點化後,巧芸一改憂色,反倒是滿臉躍躍欲試。狐媚手段她都快還給老鴇了,要是讓窯子裡的姐妹淘知道,搞不好會笑她越混越回去。

  這世上還有比看不見的感情還要不可靠的東西嗎?感情自男人口中說出比紙還要薄,一戳即破;從女人口中說出還不是有所要求,要的是男人荷包裡白花花的銀子,若還附帶了房子、珠寶那更好。

  人要有錢才有地位,才是個角色,外頭那些人鞠躬哈腰看的不是人,而是躉放在金庫裡的、存在錢莊裡的銀子;口中說著阿諛諂媚的話,心裡想的是能由對方身上刮出多少油水。

  要不這麼想的那就是聖人了,這種人不是已經作古,就是還沒出世。

  不必有天眼通神力,吳天浩也能明白,巧芸的心思已經轉到如何分化申叔華和平芯紅的計劃上,有了這件事,便可以讓她忙和一陣子不來煩他。他有自己的計謀,沒時間應付她,也沒那個心情。

  但是他並非沒有意願再和她翻雲覆雨一番。為了對外保持君子風範,他得對自己的言行舉止多多留意,不能落人把柄來傷害得來不易的名聲。

  而為了討好平芯紅,他不能猴急,得慢條斯理,一點一滴地鬆弛她的心防,好引她上鉤。

  像她那種有教養的大家閨秀和窯姐兒不同。受到禮教的束縛往往外冷內熱,蘊藏在她體內的熱情,需要男人諄諄善誘方能澎湃勃發;而他會是那個男人,他會讓平芯紅在他的教導之下,認識什麼才是真正的魚水之歡,而沉溺在其中。

  不過他不必像個苦行僧般虐待自己,雖不能對外發展,但是在申府內卻有自己送上門來的。

  巧芸本就不是貞節烈婦,能在寡居生活中守得住;況且她在進申府之前就和他姘上了,既然如此,他們何不舊緣重續、各取所需?在申府只要隱瞞得當,不教僕役抓到把柄,沒人敢對他怎麼樣。

  出了申家大門,他仍舊是那個正氣凜然的表少爺,等著繼承申家,完成他成為人上人的夢想。

  他猛一使力將巧芸帶入懷裡,埋首在她雪白的頸項間啃咬吸吮,留下點點紅印,一雙手不安分地解開她的衣襟,露出大片細嫩香滑的肌膚。

  「別胡來,家寶就在外頭,萬一讓他瞧見,不小心露了口風,那咱們努力至今的成果豈不是付諸流水。」巧芸在他的懷裡早已經茫然不知今夕何夕,但是想到了兒子倒教她恢復了一絲理智。

  她抓住他在身上探尋的手,阻止他再更進一步。

  「放心,他做我的兒子不是做假的,哪有老子精明小子笨拙之理。況且咱們的事也不是從今日開始,他老早就學乖了,知道沒有我的命令不准來吵我,否則我的教訓不是好受的。」

  聽到他的說法,巧芸不禁蹙緊眉,她不喜歡腦子裡躍過的第一個想法。

  「你打兒子?你怎麼打得下手,他還那麼小,身子骨又不好,連碰一下我都不捨得了,何況是打!」她看起來大有跟他拚命的態勢。

  「兒子是讓你給慣壞的,現在若不好好管教,將來難成大器。」吳天浩氣憤地說道。

  「要管也是申叔華才有資格管,你只是表叔,充其量也不過是教書先生,不要兒子兒子地叫。」巧芸厲聲告誡他,眼忙著四下轉著,生怕有第三人聽到他的話。

  「我不是三歲小兒,不必你耳提面命,這種淺顯的道理我懂,但是這書齋沒我的允許誰都不能靠近,怕什麼。」

  巧芸咬牙切齒,忍住即將出口的責備。

  他這個人在各種場合使的是一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說他長袖善舞還低估了他。可他總有失常的時候,就如同現在,他無法看到利害得失,只顧著一吐為快。

  「這隔牆有耳的道理不是你一向掛在嘴邊的嗎?既然有閒工夫嗑牙,難道沒有別的事好做了嗎?不然我走好了。」巧芸作勢起身離開。

  「慢。」吳天浩束緊雙臂禁錮住她。「我可沒那麼不明事理,不好好把握機會,誰知道下回再有是什麼時候了。」

  他剝開兩人的袍服為床,在神聖的課室裡一逞獸慾。殊不知這一幕醜態百出的戲碼,已然落入窗外和屋頂上一小一大的眼耳之中。

  窗外的孩子年紀尚幼,不明白這齣戲的意義,但是屋頂上的人就不同了。雖然屋裡兩人不時壓低了聲音,有些關鍵之處聽不清,但光是將其它的旁枝末節拼拼湊湊,仍可看出一些端倪。

  不過她可不忙著敲鑼打鼓召告天下,目前即使真相大白卻仍解決不了問題,那對夫妻還是有著裂痕必須彌補。

  第五章

  站在畫舫停放的碼頭邊,平芯紅極度的不自在,這是她首度不是因為工作需要來此,而是為了遊樂。

  同行的其它人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自在地說說笑笑,連兒子申元祿都能湊上一腳,神態輕鬆,可她就是做不到。

  在碼頭上進出多時,許多工人一眼就能認出她來,靠的是她樸素無華的穿著,現在混在申叔華這群人之中,她就顯得突兀。和他們在一起,她看來像個僕人而不是主人。

  她從未有任何時刻像現在一樣想念過去的錦衣華服。她不是喜好華麗裝扮的女子,但是娘家對她極大方,在妝奩首飾給予上並不吝嗇,給她的都是家中的珍品。

  當然在與對手競爭時,珠光寶氣會讓她顯得無能,所以便將珠寶華服早早束之高閣。

  她不知道娘家的父兄若是知曉了此事,會作何反應,可以預見的是,一定不會太平和。

  現在留在手邊的值錢首飾都是娘親的,較具紀念價值,她捨不得佩帶它們,卻也希望身邊留有屬於親情的物品,以便在夜深人靜時聊表安慰。

  「你在想什麼?花一文錢向你買。」呂慕星猛然蹦出來跳至她面前。

  即便是男性裝扮,她身上的衣飾亦皆是出自名家之手,所費不貲,兩相比較之下優劣勝負即已分曉,平芯紅心中感到自慚形穢。

  「不,沒什麼大不了的。今天的天氣真是熱。」她紅著臉扯開話題。

  要是真教人知道了她也不過是凡夫俗子,也會在意自己的外表,那會讓人看笑話的。

  「是很熱,不過就是秋老虎的威力,過了秋分就沒有這麼熱了。幸好現在住在南方,要在北邊那種冰天雪地,大雪沒日沒夜地下,連門都出不了,那比什麼都要難熬。」只是回想呂慕星便快要叫救命。

  「他也和你們一起?」平芯紅臆測問道。

  平芯紅口中的他不做第二人想,但是呂慕星就是想逗逗她,故意和她裝傻。

  「誰?」她睜著大大的雙眼,無辜的表情可以騙倒自詡聰明絕頂的人。

  申叔華的名字令平芯紅難以開口。依他們的關係直呼其名並不妥當,但是要她稱呼他為「相公」,那兩個字就是如鯁在喉吐不出來。

  她的表情看在旁人眼中直為她感到可憐,卻又幫不上忙,這事得她自己走出來,否則誰也沒辦法指引她一條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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