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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淺野薰    


  語晨看著那被一節節拆開的椅子,才知道原來椅子的前一個主人是段雨瑂,她曾擁有過這張椅於、她與情夫的椅子!

  過了好一會兒,單澤恢復了冷靜的神情,「當時我氣憤的把那張情侶椅扔下山去,她竟然不再與我說話,我的心比誰都痛啊,但我強迫自己一定要堅強,她永遠都是屬於我的,來生來世都屬於我的,你知道嗎?」

  語晨一震。他愛得如此絕對、如此濃烈,毫無轉圜的餘地,局外人能說什麼?

  「所以,我盡其所能找回這張情侶椅只想討她歡心,因為這椅子裡面藏有他們的訂情物、他們的秘密。」他沙啞的嗓音,飽含了無可言喻的委屈。

  「所以你千方百計偷回這張椅子?」

  「沒錯,可是我叫人拆開這椅子,卻找不到雨瑂要的東西,你可以還給她嗎?」

  他謙卑的態度,全是為了他心愛的女人,語晨不禁動容,可是……

  她歉然道:「我真的沒拿她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你何不去問問雨瑂呢?」

  單澤露出失望神色,然後痛苦的垂下頭,將臉埋入雙掌中,一瞬間,他眼中閃過淚光。

  「雨瑂……她、她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問也問不出什麼來,我只想找到那東西給她,也許她見了會高興,能夠恢復正常。」他的愛沒有錯,委曲求全的絕境,更讓語晨跟著他悲哀起來。

  她勸道:「既然彼此都這麼痛苦,你何不放了她?」

  他目光變得犀利而深沈,「不,我說過不論生生世世,我們都要在一起。」

  「可是,這樣她不會更愛你,你也依舊得不到她。」

  「難道我給她的愛還不夠嗎?為什麼她要賤踏我的愛、鄙視我們的婚姻?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愛她,像你這種沒愛過的人知道什麼叫愛?」他氣憤道。

  礙於他那絕冷的氣勢,她怯然回道:「我也有心愛的人,我只知道愛一個人就是要讓他快樂,成全他的快樂。」

  「那麼,如果你發現心愛的人其實心中另有所屬,你會怎麼做?」

  「我祝福他們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他笑得很詭譎,「是嗎?當你知道破壞我和雨瑂感情的人就是單行焰,你還會愛他,希望他快樂,成全他的快樂嗎?我倒拭目以待。」

  他說什麼?!

  他在暗示背叛者是與他親如手足的單行焰?

  剎那間,語晨的心像是被重重的槌了一下,痛得快喘不過氣來,只覺冷汗直冒。

  她捂著狂跳抽痛的胸口,大叫道:「不,你騙人,行焰不是這種人。」

  單澤露出苦笑,雙眸溢滿了滄桑抑鬱,而這樣的眼眸,令語晨為之一震,彷彿在哪裡見過?

  「單行焰,你怎麼可以這樣呢!怎麼可以……」她想起來了,單行焰的眼神也曾露出這般的滄桑抑鬱,真的也是為了那個叫段雨瑂的女子。

  他陰沈一笑,不屑說:「看吧,我只是這麼說說而已,你就受不了了,還說什麼成全他的快樂。」

  「原來,你……你只是打個比喻?」她鬆了一口氣。

  他眼神冰寒,搖頭道:「該死的單行焰,他不折不扣是從地獄來的惡魔,我絕不會原諒一個惡魔。」

  「惡魔?!」怎麼這下子單行焰又成了惡魔。

  他的話到底又是什麼意思?語晨被單澤冰冷閃爍的黑眸逼視著,一時間無法言語。

  第六章

  語晨受不了被軟禁的生活,加上單澤的陰陽怪氣,她毅然決然趁屋裡的人不留意時,溜下山去。

  她不禁有點暗自竊喜,單澤絕對意料不到,她居然敢徒步下山。

  沿著時高時低匆窄匆陡的山徑,耳畔風呼呼的響著,她小心翼翼的走過堆滿落石的棧道、龜裂的地面,然後進入山林裡。

  不久,天色變得昏暗,山林裡充滿濃濃的濕氣,濃霧讓她看不清遠方的景像,突然間,斗大的雨滴拍打在她身上。

  雨勢越來越大,狂風夾雜著大雨襲來,她在狹窄的山徑上不敢鬆懈,必須手腳並用才能前進。一路上雨再也沒有停過,疲憊的腳步走在潮濕的碎石路上,往前跨出一步,又滑落半步,她開始亂了方寸,懷念起霓虹燈閃爍的台北。

  可是,儘管她再小心,腳下仍一個踉蹌,踩空的步伐使她整個人失去平衡,身體迅速的往下翻滾——

  幸好她身體不一會便被樹幹擋住,才停止了可怕的跌勢,然而,她已嚇得冷汗涔涔。

  正當語晨感到天地間籠罩著恐懼時,赫然發現不遠處有個穿白衣的人影走近,她定睛一看,原來是個非常、非常美麗的女子。

  她呆住了,因為那美麗的女子穿著寬鬆的白衣白褲,就像是林中仙子似的,她一度以為自己在不安中產生了幻覺。

  直到那女子走了過來,蹲下觸碰她,語晨才感覺到美麗女子是真實存在的。

  呼,嚇死了!

  「你是誰?」語晨只是這麼看她,就覺得她有股令人怦然心動的魅惑力。

  「我就住在附近,在瞭望台上看見你一個人走進山林,這樣是很危險的,天氣又不好,你根本不可能找到路出去。」她回道。

  「你住在附近?」語晨感到震撼。這附近不就只有排雲山莊,那麼,她是……

  她點頭又說:「來登山怎麼沒有帶裝備,你的同伴呢?」

  「我……」語晨驚愕不已,她心底有個聲音說:這就是讓單澤愛得如癡如狂的段雨瑂吧,他說的美麗、純真、纖柔、嬌弱、楚楚動人,實在不足以形容她十分之一的美。

  她的美令身旁所有事物都失色,美得這樣不可方物、美得無辜而柔媚、美得叫男人前仆後繼地傾心,甚至心甘情願為她犯錯。

  「我叫季語晨,你叫什麼名字。」語晨只想確定心底的答案。

  「我姓段,叫雨瑂。」她輕輕回答。

  果然!相信世界上很難再找到這等美女,何況在這偏遠山區裡,除了被單澤幽禁的段雨瑂,還會有誰。

  段雨瑂接著說:「你有沒有受傷,可以走動嗎?先跟我回去吧!」

  也對!這雨勢雖然小,但一時半刻也停不下來,語晨試著活動手腳,發現除了擦傷沒什麼大礙,便跟她一起回去。

  待她們走出山林,語晨驚愕道:「原來山莊和山林的距離這麼近,可是我競走了大半天!」

  「你一定是在山林裡迷路打轉,才以為走了很遠。」段雨瑂邊說邊快步領著她回去。

  ☆ ☆ ☆ ☆ ☆ ☆ ☆ ☆ ☆ ☆ ☆ ☆ ☆ ☆

  回到排雲山莊,語晨才留意到山莊共有一大一小兩幢建築,外牆都是以白色花崗岩砌成,在環山翠綠中十分出色。

  在路上,管家王伯迎上來說:「太太,你怎麼去淋了一身濕?唉!快點回大屋洗個熱水澡吧!」

  段雨瑂點頭,帶著語晨回那幢花崗岩砌成的大屋子裡梳洗休息。

  灰灰暗暗的天氣仍然持續著,王伯替她們升起壁爐的火取暖,並且適時地端來兩碗熱騰騰的湯麵。

  語晨在外頭折騰了大半天,又冷又餓又累,這碗麵她吃得格外津津有味,呼嚕嚕的一下子就吃光了,再抬頭看向段雨瑂,發現她只吃了兩口面,喝了一口湯就推開不吃了。

  王伯瞄了那碗仍滿滿的面說:「太太,再吃點吧!」

  段雨瑂低低回道:「不了。」

  「唉!」王伯無奈拿著托盤收拾碗筷出去了。

  屋內陷入一陣沉默,氣氛有點尷尬,語晨想說點什麼,卻不知該說什麼好,段雨瑂就這麼坐著,默默望著外面的雨景,眼色迷濛近乎呆滯。

  但既使她神情如此落寞,仍然難掩令人驚艷的風采,真美!

  半晌,語晨打破沉默,挨著她坐下,「雨瑂……呃,你在看什麼?」

  「惆悵舊歡如夢……」她低徊的語調,已令人為之動容。

  「什麼?!」語晨聽不清楚,卻覺得有些耳熟。

  段雨瑂把目光拉回,走到書桌前,然後捲起袖子拿起毛筆逕自寫起字來。語晨跟著過去看,桌上滿滿的筆墨紙張和字帖。

  她寫完擱下筆說:「惆悵舊歡如夢。」

  舊歡,她的舊歡是誰?是怎樣的男人,能得到她這般至情至意的愛,如此叫她死心塌地?

  段雨瑂又寫了另一幅字——

  千迭雲山千迭愁,一天明月一天恨。

  語晨只覺這些字句好像在哪看過……突然,她整個人震住,因為她就是在單行焰那兒見過這些句子、筆跡,原來和他一起練字的朋友就是段雨瑂。

  猛然,她瞥見她的手腕竟有好幾條凸起如肉芽般的傷痕,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觸目驚心。

  「你、你的手?」語晨拉著她。這想必是為了單澤所說的那段出軌感情而割腕自殺的傷痕。

  段雨瑂苦笑,「很可怕是嗎?」

  「你好傻,生命還是美好的,光是這雨後的太陽便是充分活下去的理由。」這樣看待生命未免太輕率了,語晨隱隱地為她心痛。

  「但人生無常,還有什麼好說呢!」段雨瑂低頭茫茫然如自言自語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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