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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蘇浣兒    


  雲岫衣死瞪著他,心裡把他的祖宗十八代全請出來問安。想不到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這麼愛錢,甚至連死人錢都不放過,她還以為他幫她安葬奶娘是出於良心,想不到還是為了錢。

  難怪他為了逼她交出銀子,可以見死不救,看著她被下油鍋。哼!錢鬼、守財奴、鐵公雞、沒銀子會死的臭鳳凰!說不定這時候他身上還帶著算盤,好算算自己到底賺了多少銀子呢!

  雲岫衣不甘心地嚷嚷:「你身上該不會帶著算盤吧?不然你怎麼知道自己賺了多少銀子?」

  「妳怎麼知道?我身上當然一直都帶著算盤,否則怎麼算帳呢?」像是存心想氣死她似的,楚雲軒當真從懷中取出一個約莫巴掌大的金算盤,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指撥算著。

  雲岫衣倒抽一口氣,沒想到他竟真的拿出算盤,一時間錯愕得說不出話來,「你……」

  楚雲軒一笑,「拿去,再不擦藥的話,妳就真的要給我二十兩銀子了。」

  雲岫衣小腦袋瓜一偏,「可是我現在身上沒銀子。」

  楚雲軒慷慨地說:「沒關係,先讓妳欠著,我沒那麼不近人情。」

  她狐疑地接過藥瓶,「真的?」

  「當然,敦煌九鳳何時說話不算話了?」

  她拿著藥瓶一步步走到大樹後面,正想解開衣服擦藥時,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探出頭來,「你不可以偷看喔!」

  楚雲軒一愣,「偷看?我看一個根本沒長大的小丫頭鬼做什麼?」

  「難說,守財奴為了銀子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所以我要你發誓絕對不偷看!」

  楚雲軒啞然失笑,守財奴?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叫他。

  「好,我發誓,絕不偷看。」

  「萬一你不小心偷看到的話怎麼辦?」雲岫衣再問。

  「萬一不小心偷看到?」楚雲軒愕然。

  「是啊,我是說萬一……萬一你不小心偷看到的話,那你得賠我三十兩銀子。」

  「可以,我答應妳,萬一我不小心『偷』看到的話,我賠妳三十兩銀子,這樣行嗎?」楚雲軒慨然答應,還特別強調那個「偷」字。

  雲岫衣安心地吁了口氣,沒注意到狡猾的楚雲軒特別強調那個「偷」字。

  「那我擦藥去了,你得替我看好,別讓人靠過來,連一隻鳥都不可以飛過來。」

  她不放心地又交代了一次,才縮回大樹後面。等了一會兒,確定楚雲軒真的不會偷看,這才偷偷地往河邊走去。

  其實雲岫衣老早就注意到這邊有條小河了,只是礙於楚雲軒在場,她不好意思說要洗澡、洗臉,省得給那個大色鬼、大壞鬼看光光,白白便宜了他。

  現在可好,他答應要替她把風,還答應不偷看,萬一他不小心看到了得賠她三十兩,以他那種守財奴的個性,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來偷看的。

  想到這兒,雲岫衣露出一抹竊笑。嘻,對付愛錢的鐵公雞就是要用這種方法,保證讓他服服帖帖,乖得不得了。

  ☆ ☆ ☆ ☆ ☆ ☆ ☆ ☆ ☆ ☆ ☆ ☆ ☆ ☆

  雲岫衣悄悄來到河邊,躡手躡腳地脫了衣服,忍著河水刺骨的冰寒,開始洗身子。

  開玩笑,就算不擦藥,她也得把身上的狗血和臭味洗掉吧?況且現在要擦藥,她更得把自己洗乾淨了。再說,這藥可是鳳姊姊親手煉製的耶,她怎麼能不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的呢?髒兮兮地用鳳姊姊的藥,多對不起她最美麗、最溫柔、最好最好的鳳姊姊啊!

  雲岫衣笑瞇瞇地洗著身子,一面想著記憶中楚鳳衣的樣子。

  突然,她覺得手上有黏黏滑滑的東西,她不以為意,甩了甩手後又繼續洗;接著,她覺得自己碰到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而且那冰冰涼涼的東西還會動!

  雲岫衣頓時緊張起來,忙低下頭看著水面,一條像蛇又有點像泥鰍的動物正從她腳邊游開。

  雲岫衣愣住了,拉開喉嚨便發出一聲尖叫,「啊!」

  在不遠處守候的楚雲軒聽到尖叫,想也不想地就奔了過來,可當他看見那站在水中央,臉色蒼白、全身不住地發抖的雲岫衣時,整個人像被雷打中似的僵住!

  他無法置信地張大眼睛,動也不動,定定看著雲岫衣,詫異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妳……」

  天啊!世上竟有這種事,這丫頭……竟然和楚鳳衣長得一模一樣!

  第四章

  「大色鬼,大壞鬼,守財奴,鐵公雞,喜歡偷看女人洗澡的大大大無賴,見死不救又沒有腸子、沒有心肝的臭臭臭螃蟹。我詛咒你走在路上踩到牛大便,過橋的時候掉到橋下去,吃東西時噎到,喝水時嗆到,躲雨時被雷公打到,哼!」

  雲岫衣騎在黑驢上,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抱著三十兩銀子,還不忘將楚雲軒從頭到腳數落一逼。真是太吃虧了!她居然被他看光光,而看光光的代價,居然只有三十兩!

  想到這兒,雲岫衣又把所有形容過楚雲軒的話,再拿出來從頭到尾念一遍,末了,就連楚雲軒的祖宗十八代也倒了大楣,遭受池魚之殃。

  楚雲軒毫不在意,靜靜地騎在另一頭黑驢上,靜靜地看著雲岫衣,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完全沒有將她數落他的話放在心上。

  雲岫衣氣呼呼地瞪著他,「喂,你這臭螃蟹看什麼看?沒看過人嗎?」

  楚雲軒微微一笑,炯炯有神的雙眼繼續盯著她看。

  但見雲岫衣眉目如畫,靨笑春桃,櫻唇檀口,齒如編貝;一身白條紗衫,蜜合色挑線穿花鳳鏤金拖泥裙子,襯得她好似出沒花間的一隻美麗小粉蝶,忽嗔忽喜、忽遠忽近;又像徘徊在池塘溪畔飲水的小小鸞鳳,若飛若揚,將言未語。

  可楚雲軒再細看,忽然覺得其實雲岫衣有很多地方不像楚鳳衣,她的年紀比楚鳳衣小了些,個子也較嬌小,至於力氣更別提了,一百個楚鳳衣都比不上她一個。

  最重要的是,她的眉宇間有股開朗活潑的神氣,和楚鳳衣的內斂自持、抑鬱寡歡大不相同。而且她愛笑、愛玩、膽大心也大,有什麼事非得直接嚷嚷出來不可,這點和楚鳳衣穩重的個性根本大相逕庭。

  見楚雲軒沒有回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雲岫衣更生氣了,「臭螃蟹,你再繼續這樣看我的話,我要揍人了喔!」

  楚雲軒搖搖頭沒有接話,只是邊看著雲岫衣邊想,真是奇怪,她和大姊明明是親姊妹,可為何個性會差這麼多呢?如果她有大姊那份溫柔與知書達禮的話,那簡直就是……

  眼看他還是瞪著自己,雲岫衣氣炸了!她掄起小拳頭,嘴裡低喝一聲,猛地從驢背上縱身而起撲向楚雲軒,對準他的下巴就揮過去。

  楚雲軒根本毫無防備,更沒想到雲岫衣說打就打,所以當他回過神時,整個人已經從驢背上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妳……」

  雲岫衣順勢坐在他身上,小拳頭準確無誤且帶著極強的力道,一下又一下地落在楚雲軒臉上、身上,「我打死你這臭螃蟹,我打死你、打死你!」

  楚雲軒登時鼻血直流,連牙齒都險些被打掉。

  他使勁一把抓住雲岫衣,一個翻轉將她壓在身下,「妳這蠻不講理的小鬼頭,幹什麼打人?」

  雲岫衣拚命掙扎,小拳頭胡亂揮舞,兩腳亂踢,偏偏撼動不了便了勁的楚雲軒,「誰教你一直看我?」

  楚雲軒一愣,「我看妳?」

  「是啊,你偷看人家洗澡不夠,還一直那樣看我,我當然會生氣。我這個人一生氣就要打人的,尤其要打看我的人!」雲岫衣邊掙扎邊說。

  楚雲軒眼神一變,「我怎樣看妳?」

  雲岫衣紅著臉道:「就是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啊!那種眼神好像要把人的衣服剝光,又好像要把人吃進肚子裡去,我最討厭人家那樣看我了。」

  「喔?曾經有人那樣看妳嗎?」楚雲軒眼中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伸手將她拉了起來,同時輕輕替她拍去衣服上的灰塵。

  雲岫衣驕傲地點頭,小屁股都差點翹起來了,「那當然,好多人看我,每次只要我一出門,或是在花園裡蕩鞦韆,就會有好多人來看我。可是那些人都只是靜靜地看我,可不敢出聲音的,因為他們一出聲音,我就把他們打得頭破血流,而且從此不准他們再來看我。除了……」

  「除了什麼?」楚雲軒挑了挑眉。

  「除了那個王八臭雞蛋以外,就是你最壞最無禮了!所以我要你賠我。」雲岫衣嘟嘴瞪著楚雲軒。

  楚雲軒將她扶上驢背,好笑地問:「王八臭雞蛋?哪個王八臭雞蛋?再說,我不是已經給妳三十兩銀子了,還要賠妳?」

  雲岫衣凶巴巴地戳著他厚實的胸膛,「那當然,你剛剛可是一直看、一直看!如果不多賠我一點銀子,怎麼能彌補我的損失?我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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