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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花顏 宗玉錦被她駭人的行為嚇得不輕,來不及在第一時間阻止她的嘗試,但她只吸了一口,就馬上被他推開。他大罵:「笨蛋!要是你的嘴有破洞怎麼辦?換你中毒,我可不救你,野豬我就自己吃了算!」原來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幾天的流浪、遇過的人情冷暖已經讓他的心變硬了。 春鎖愣愣的抹掉嘴角的血,對他的斥罵一臉茫然。 「白癡!笨蛋!沒常識的女人!」他不客氣的連番再罵,一邊盤腿閉眼,沒再理她,已經冷硬的心多少被春鎖捨命相救的義舉感動。 春鎖皺眉,他為什麼要罵她?她又沒做錯什麼?她忿忿不平的說:「我……絕不幫你找藥治蛇毒了!」 「我也不需要你幫!」他自己有藥。 宗玉錦自行療傷。 過了好一會兒,宗玉錦控制蛇毒後張開眼,本想向春鎖道謝,但她的下一句話,讓他頓時沒了氣,想冒出口的謝謝梗在喉嚨,怎麼也吐不出來了。 春鎖惋惜的在一旁碎碎念:「真……是……可惜了,人要是能吃,不知道該有多好,這樣就不用煩惱每年的冬天會沒有食物,真想吃吃看人到底是什麼味道,可是娘說不行,害我都不能吃他了。」 她愈說愈過分,甚至還用手戳戳他的腳,「不曉得人腿用醃漬的好不好吃?」她一臉躍躍欲試,好奇不已。 宗玉錦氣沖腦門,血液循環快速,身上的餘毒痛得他冷汗直冒,他臉色蒼白,不斷抽氣,無力的躺在地上。 春鎖瞪著宗玉錦,這人不能吃,搬回家又沒用,放在這裡最好,也不用麻煩她處理,她把注意力放在野豬身上。 等到她起身又要把野豬拖走時,春鎖發現宗玉錦的手還緊抓著豬的尾巴不放,她心中執意的認定這人就是阻礙他的人,於是從籃子內拿出割草的鐮刀,鼓起勇氣往宗玉錦的手腕剁去。 宗玉錦感覺到殺氣,一躍而起,氣急敗壞的低吼:「你剁我的手做什麼?!我們之間沒什麼深仇大恨吧?」這女子一下子救他,一下子殺他,她到底是他的恩人,還是他的剋星? 「你抓著我的豬不放。」春鎖控訴他的罪行。 宗玉錦不知該怎麼接話,他是有武力可以制伏她,但好男不跟女鬥,況且搶了這只野豬做什麼?他一個人吃不完;賣掉……對他如今的生活卻不無小補。 想到這裡,他邪心頓起,但一看見春鎖緊握著鐮刀,打算他一有不對就跟他拚命的模樣,他頓時沒了力。算了,一隻野豬罷了,倒不如做個人情送給這位姑娘,說不定還能當作好事一件,還她救命恩情,他就不要介意她的霸道了。 「不然這樣,我們打個商量,這只野豬我們兩個都有功勞,一人一半。」他提議。 春鎖陷入思考中,「均分?怎麼分?你要頭還是要尾?」他該不會是想騙她吧? 宗玉錦傻眼了,野豬的頭他可不敢吃,尾部份量太多了,「給我一隻豬腳就可以了。」他一點都不貪心,只要能讓他今天不餓肚子就行。 春鎖雙眼發直,直衝著他叫:「好人,好人!」他真的是一個大好人,殺了野豬,只要一隻豬腳,其他全給她了。 春鎖每進一步,宗玉錦就後退一大步,怕這女人不顧矜持的撲上來。 這女人的態度真奇怪,一點都沒有平常女子該有的反應,普通人看到死蛇早已尖叫連連,而她只想到可以吃。 她該不會也想把他吃下去吧?他可是敬謝不敏。 「好人,你要前面的腳,還是後面的腳?」宗玉錦一隻豬腳的意外要求贏得春鎖對他的好感。 宗玉錦仔細思考著,他怕要是不仔細想,春鎖又有奇怪的話說,「前半部的腿就行了。」 「全部?」 「不是!我只要一隻腿。」 「一整只?」春鎖趕緊抱住野豬,不讓宗玉錦染指。 「我是說一隻腳!」她到底是怎麼聽人說話? 「給你一隻腳。」春鎖俐落的砍下豬腳給他。 「你剛才是故意耍我的嗎?」他說得咬牙切齒,開始懷疑她一問再問的目的,是否在測試他的真心,不然他們已經說好,她還故意挑釁他的好脾氣? 「不要四隻,那三隻好嗎?」 「一隻、一隻、一隻!」宗玉錦趕緊把她手中的豬腳奪過來,忍不住低頭在她耳際低吼:「我只要一隻,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春鎖退縮,好人好凶,可是她一點都不怕了,「好人,你不用這麼大聲,我知道你要豬頭,我可以給你。」 宗玉錦氣結,再次重申他的要求,「你根本沒聽進我的話,我只要一隻腳,這有這麼難以理解嗎?」 「好人,腳在你手上。」 宗玉錦一驚,對啊,一隻豬腳已經在他手上,他還在跟她爭論什麼?真是莫名其妙,連他自己也不對勁了。 「算了,再講下去,我都要懷疑我自己的腦袋是不是也有問題了。」他拎著豬腳歎了一口氣,這幾天他過得躲躲藏藏,神經太過緊繃了。 看他握著豬腳任豬血滴落,春鎖驚慌的叫道:「好人,好人,血……血……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血流掉好可惜呢,可以做豬血糕吃。 她連說了三次不可以,宗玉錦還是不懂她的意思,可是看著她指著血淋淋的豬腳,他猜也猜得到她在說什麼,「豬血,我要把它滴光,這樣烤起來才能吃。」他才不要吃一隻裡頭不乾淨的豬腳。 「不可以!不可以!」春鎖飛撲上去,想搶他的豬腳,阻止他的浪費。 「你又想搶我的豬腳!這次說什麼都不行,看我怎麼對付你!」宗玉錦這一次說什麼都不讓,無論如何都要保住他最後的晚餐。 眼見春鎖撲過來,他不客氣的打昏她,春鎖昏倒在竹葉上。 「這下子我看你怎麼跟我搶!哈、哈、哈,還是我厲害!」 不過,宗玉錦沒得意半晌,他總算想起來他把這女人打昏做什麼?他總不能把她放在林子裡過夜,要是又遇上猛獸,他不是要背上殺人罪? 糟糕!人算不如天算,打昏春鎖的後果令他懊悔不已。 他在心中罵自己,他怎麼這麼笨!想都沒想後果就打昏她。 拎著豬腳,他整個人頹喪的蹲下去,他怎麼可以這麼糊塗的把一個女人留在他身邊過夜,要是以後糾纏不清,他可怎麼辦? 可是再怎麼沮喪,宗玉錦還是得負起幫春鎖守夜的責任。 ☆ ☆ ☆ ☆ ☆ ☆ ☆ ☆ ☆ ☆ ☆ ☆ ☆ ☆ 夜好美,滿天星星,清新的竹葉香隨風飄散。 宗玉錦手枕著頭,在這美麗的夜空下,他再想逃避自己的困境,都會覺得對不起上蒼賜給他的美景。 可是一想到自己此刻的處境,他不想歎氣都不行。 宗家一向一脈單傳,獨子的身份令他備受寵愛,卻也備受父母的操控,想自立的他與執意要他當官的雙親起了爭執,在爭不到他未來的決定權後,他憤而離家出走。 他明白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良方,他終究得回家去面對他的父母,但是他並不後悔這次的離家出走,只因外面的世界實在太多彩多姿,豐富了他的生活,他離家的決定並沒有錯。 他不想活到這麼大,還不曾見識過外面的世界,不想當個活生生的土包子,一輩子不懂別人的生活過的是什麼樣。 雖然他的學識、武功都由父親聘請老師來家裡教授,盡心盡力的栽培他成材,但相對的,父親對他的要求異常嚴格,他在父親的眼下幾乎無法呼吸,尤其考上秀才後,父親對他的壓逼更是一日強過一日,他處在束縛中,動彈不得。 這一次父親還強逼他上省府考舉人,更上一層樓,他不願意,又轉而逼他娶妻生子,他也不願意屈服,但眼見父母想以相親造成既定的事實,他只好以離家出走的手段,來逼自己的父母軟化。 一想到雙親現在一定都在擔心他的安危,他心中有著一份歉疚,只是父親的要求已經讓他心生反感,他不想再當個乖兒子,不想再委屈自己,他要決定自己的未來,不管是好是壞,他都要去試一試。 這次離家他學到了不少東西,但光有這些還不夠,他深知要取得自己人生的掌控權,必須拿出證明,證明他能比父親更成功,不然父親不會放鬆對他的要求,更不會承認他想走的路。 考取狀元當官,不是他要的生活,他想活得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當官可做不到這點;跟著父親做生意,才是他想要的,可是父親不贊成他的想法,而他空有理論,沒有實際經驗。 在摸索當中,他當然會害怕失敗,可是他更想知道自己一個人可以成就什麼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