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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唐婧    


  他不會要她的感激的,那只會帶給他壓力,如果他寧願相信他做這一切為的只是自己,那麼她會順著他的意的。

  司徒悵低喊一聲完工,扔開鐵捶,阿籬面色一黯,嗅出了他離去的決定。

  他跳下屋頂,大跨步走向樹下的她。

  「我不想再這樣耗時間了,」司徒悵皺著眉頭,「我得回寨子把溫嵐失憶的事情告訴颯騏亞,再由他決定下一步,如果她回來……」 

  阿籬點點頭,「她只要一回來,我會立刻叫她回鄂溫克山寨,」她柔聲響應,笑得同平日一般甜美,「你走吧!你說的對,再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

  「那麼,」司徒悵有些意外,這丫頭的反應永遠在他意料之外,他原先以為會見到的是個氣嘟嘟或淚眼婆娑的惡丫頭,「我走了。」

  「嗯!」阿籬乖巧點頭,一臉開心揮揮手,「你保重。」

  她說的甚至不是「再會」?!她不在意再也見不到他?

  心頭漾著他不明白的情緒,他點點頭,想了想,「我在櫃子裡幫你留了點銀票,屋裡的東西若吃光了,你可以拿去買點兒東西。」其實這幾天他已陸續幫她添買了不少日用食糧,他總嫌她太瘦,說她的臉色像是永遍吃不飽的餓鬼相。 

  「別留多了,」阿籬笑,「咱們窮慣了,沒門沒鎖,若讓歹人知道我們有好東西,反而會招來危險。」

  「屋裡我幫你做了副鐵鎖,夜裡睡前記得上鎖。」

  她點點頭笑,「你倒是想得周全,成了!我這麼大了還不懂怎麼過日子嗎?」她推他向前,笑嚷著,「你快走吧!天要暗了,路上危險。」

  他回頭睇緊著她沒說話,她吸了口氣,還是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說太多謝謝,那麼,我只說一句——謝謝你給了我這麼多揮霍不盡的幸福,祝你……」

  阿籬粲笑著,「也要一樣幸福啦!」 

  婦人滿懷不解地看著女兒將男人硬推上路,司徒悵背影才離開視線,丫頭這邊的眼淚就撲簌簌斷線似的沒個盡。

  「傻丫頭!」婦人搖搖頭,「你看不出來只要你扁扁嘴或掉個眼淚就能拴住他了嗎?這會兒人都走遠了,你還哭個什麼勁?」

  「光拴住人沒拴住心,硬留著也是多餘!」阿籬吸吸鼻子,重新亮起笑顏,「不提他,想了也是多餘,後娘!猜猜看,咱們今晚吃什麼好料?」

  「猜不出來。」

  婦人撫撫肚皮,一臉饜足,「這些日子天天都難得地可以填飽肚子,像你說的,夠幸福了,我還能再奢求怎樣的山珍海味?」睇著阿籬,婦人面有慚色,「阿籬,難為你不計前嫌,願意收留照顧我這又病又沒用的孤老太婆……」 

  「瞧瞧您說的是什麼呢!」阿籬給了婦人一個爆栗子,很輕很輕的,自從上回傷過司徒悵後,她已徹底悔悟,打人都不放力氣了,「這郊野外,身邊有人可以彼此關心照應,那才真是很大很大很大的幸福。」

  婦人無語,摟緊女兒緩緩而行。

  夜裡,司徒悵沒來由得突然驚醒,心底一片孤冷。

  沒了夜裡生病老嫗呻吟聲,沒了爛房子被夜風掃得嘎吱嘎吱作響,沒了個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爬到他床旁偷看他睡覺,且會傻憨憨發出甜笑的小丫頭,沒了那還真以為他睡死了沒感覺而偷偷地摸他臉龐、幫他蓋被的小小手掌,他從不知道,原來,夜竟是如此綿長。 

  他環著身,發狂地思念著那個老粘在他身旁甜笑的聲音。

  「也要一樣幸福哦!」

  他跳起身,撥開了紊亂的思緒,他是個傻子,傻到看不清楚,如果世上真有幸福這玩意,那麼,他的幸福只有在阿籬身旁方能得著。

  即使他將失去原有的自由,即使他的天地將有所變革,他卻已然捨不下他的幸福了。

  不耐等到天色泛白,他向著來時路急行,小屋前,卻意外地看見了孤單頹坐在門外哭泣的婦人。

  「大娘!你為什麼在哭,阿籬呢?」司徒悵沒察覺自個兒嗓音微帶顫意。

  「阿籬讓人給捉走了,」婦人像攀著水中浮木,「司徒公子,你一定要救救她呀!」 

  「誰捉走了阿籬?」司徒悵安撫著婦人,心跳加速。

  「聽他們說,好像是什麼大將軍要見阿籬,什麼、什麼護國將軍的。」婦人啜泣著道。

  司徒悵心中閃過念頭,串連起一切,扎爾剛要見阿籬?那麼肯定與溫嵐有關,若真如此,他捉走阿籬該是帶她去見溫嵐,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只是,扎爾剛和溫嵐?!司徒悵皺皺眉,事情似乎愈來愈複雜了。

  「大娘,您別愁,我想我知道阿籬上哪兒去了,您在家裡休息,別煩心,記得鎖門,我會去把她帶回來的。」

  安撫妥當婦人,司徒悵急急上路。

  夜涼如水,似冰!

  這國度,日裡像火,夜裡像冰,輪替著刺激人的感官。 

  可無論怎樣的刺激,彷彿都觸摸不著她的心底,如果這真是她日後的漫漫歲月,溫嵐幽幽歎口氣,身子半伏在窗欞邊,她真不知道該如何打發。

  如果阿籬在就好了,她向來不許煩惱擱在心底過夜,說不定阿籬能幫她弄清楚,這整日空蕩蕩掛在她胸口的失落所為何來?

  夜很靜很靜,聽聞細微的開門聲未眠的溫嵐嚇了一大跳。

  她抬起頭,在窗邊,在月影底,隔著層層紗帳望著個若有似無的黑影向她緩緩走來。

  「誰?」溫嵐顰顰眉,這麼晚會是誰,拉姆兒早被她打發睡下了,在這將軍府裡還有誰敢如此大膽地進她的房卻不經通報?

  「是扎爾剛嗎?」來人始終不出聲,她心底微微著慌,捉緊睡衣襟口,身上只穿了件薄紗睡袍的她,這會兒可不想見著任何不想見的人。 

  「他是你目前最常出現的入幕之賓?還是……」那是個男人的聲音,很低很沉,滿滿的嘲諷,卻聽得溫嵐心跳加速,「你現在已是他專屬的禁臠?」

  一片螢綠汪洋乍然穿過紗帳出現在她眼前。

  溫嵐驚呼,輕掩著唇,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男人,原來,具有這樣的一雙眸子,原來,他的存在不是她的想像。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能夠如此輕易地擾亂她的呼吸?

  颯騏亞踱出陰暗,冰寒眸瞳在見著一身雪白,沐在月色中的女子時更加陰黯,該死!他是來要她的命的,沒有一個人可以在耍弄他後,還能無事地全身而退,可為何,偎在月影中的她,輕啟櫻唇,潔淨如雪,輕柔如夢,依舊深深緊扣著他的呼吸不放? 

  他該恨她的,他該不屑她的,可為何,他的眼神就是無法自拔地深深依戀著她?依戀著那看來清純而無辜、楚楚誘人的美麗女子。

  無辜?!颯騏亞底冷哼,終於撿回了理智,終於想起今晚他來此的目的。

  他冰冷的眼芒比刀刃更傷人,溫嵐卻絲毫無懼,像是被他眸光吸引住似的,她款款起身,無意識地走向他,伸出手膜拜似的輕撫著他的臉龐和他的眼。

  「你是誰?」她問得很輕,卻很認真。

  「還在玩遊戲嗎?」他冷哼,手一擒捏緊了她的手腕,毫不憐惜,毫不猶豫,施力一轉,喀啦一聲,她疼得輕呼出口,腕骨已讓他給扭脫臼了。 

  額上泛出豆大汗珠,她自光中寫滿不解,卻依舊沒有高聲呼救的念頭,不知為何,眼前男人看來雖凶狠,她卻有種純然的安全感,他不會傷她,他只會保護她,不是嗎?

  「為什麼?」她傻傻地問。

  「為什麼傷你?還是……」颯騏亞伸掌一握,擒牢她頸項,冷漠著道,「為什麼不殺你?」

  他不斷增加手上力道,看見她的臉色由死白變成漲紅,再轉為鐵青,他等著她大聲呼救,只要她一喊,他會立刻毫不猶豫地扭斷她漂亮的頸子,也扭斷自己對她可笑的癡戀。 

  可她不喊,不掙扎,眼神中甚至沒有恐懼,只有信任。

  「你不怕?」他恨恨出聲,恨她的不知恐懼,他加重力道,讓她清楚他絕不是在嚇她,也不是在和她玩遊戲。

  「不怕。」她輕闔上眼開始喘不過氣,她全然無悔,只是倦了,她的生命力一點一滴自他手中消逝,她身子軟軟傾下。

  終於,他駭然鬆了手,他成功了,他殺了她了,他親手殺了他心愛的女人!

  可為何,他的心底毫無喜悅,只有恐懼,漫無邊際的恐懼,那麼,這會兒,她總算是永遠離開他了嗎?離開他的心了嗎?

  他永遠都見不到她了嗎?

  他將她緊摟在懷中,下一刻用力拍打她的背脊、貼緊她雙唇灌入他的氣息,直到她再度喘過氣來,見她悠悠轉醒,他輕撫她頸項一圈凝成烏黑色的淤血,這才知曉前一刻她真的會死去,而他又有多麼的恐懼,他恨她入骨,卻又完全無能為力地愛她入骨。 

  溫嵐咳了又咳,咳出一臉淚水,可她還是沒有畏懼,只有疑惑,她依在他懷中,毫不在意前一刻他差點真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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