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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綠痕 「我要妳回中土。」 指間的銀針,一個失神,準確地扎中了指心,鮮艷的血球才沁出,就遭繡帕拭去……這人,怎麼任性得連讓她有個自欺的機會都沒有? 他走至她的面前,在她舉針欲再縫時,執起她的傷指輕吮,飛簾恍惚地感覺著他溫熱的唇與灼熱的舌,在她的指尖上滑動,她微緋著臉,已經很習慣他這種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性子。 當侵略的唇舌,一路自她的長指滑曳至衣袖已被推開的雪白臂膀上時,她微微戰慄,用力壓下雙手的顫動,執意地拿起桌上她首次做的衣衫。就在她重新拿奸針線,欲繼續縫下去時,破浪索性一把抽走那件衣裳。 不想面對他的飛簾,在他以一指緩緩揚起她的下頷時,不得不與他的眼神交會。 「我想留在這。」 「妳可知我接下來可能做什麼?」他從不介意讓她得知軍情,也不介意與她分享帝國與三道間的種種,但那可不代表到了戰場上他們還能繼續這般。在他必須全力以赴時,他並不希望她會成為他的負擔,而他更不想的是…… 他不願她見到他借戰事之手,殺害她以往的同胞。 「我很清楚。」 「這是人子與神子之間的戰事,妳毋需介入。」他不帶表情地提醒,「無論發生了何事,只要妳留在中土,妳會沒事的。」看在他的份上,無論他是勝或敗,浩瀚定會念在手足之情將她照顧得很妥當,而他也不需在大軍進攻天宮時,還時時分心想著她的安危。 「那你呢?」她拉住他的長指,將它們放在她的面頰上不讓他離開。 他眼中的信念從未變過,「保衛陛下疆域,是四域將軍的責任。」 「即使是戰死也在所不惜?」他明知天宮的雲笈,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他還是想在這種探不出底的情況下去冒險? 他自傲地冷哼,「我不會死。」 「孔雀的例子你忘了嗎?」他或許是忘了天宮有個雲神,但她卻沒忘記那個與雲笈不相上下,一出手,就殺了孔雀的雨神。「況且上一回,你的同僚夜色不就在雲神身上吃足了苦頭?」 他聳聳肩,「冬日還早,相信那個雲神短期內沒法再弄出一回風雪與我作對。」既然夜色在雲笈身上踢到鐵板,那麼他就更要勝過雲笈以證明他的能耐。 「天宮還有個天孫。」一直很想讓他打消這念頭的飛簾,忙著再抬出另一個人名。 「不濟的天孫。」說到這,破浪更是絲毫不掩輕屑,「就連夜色都可打敗他了,憑什麼我不能?」轉世神人又如何?既沒三頭六臂也無過人的武藝,不過就是個人而已。 湛藍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憂心。他的這些話,聽來冠冕堂皇,但入了她的耳俊,卻成了另一種解釋。 因他不是尋常的武將,他是帝國皇帝之弟,聽府裡的人說,京中與他結怨者,遠勝於與他交友者,人人都當他是在皇帝的庇蔭下走後門,才能得以榮晉此職。且以往他在海道裡沒半分功跡可言,這也讓朝中有心之人說嘴很久了,因此他亟欲做出一番大事業給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看,即使他的對手太高強,並可能會讓他因此賠上性命。 或許,帝國的皇帝並沒有強迫他必須要對皇帝忠心,可身後的流言蜚語,卻逼得他不得竭盡全力來展現他對皇帝的忠誠。 他為何要在意那麼多?敗給夜色,就這麼傷他的自尊?沒去親手拿下海道,那並不代表他做不到呀,她相信只要他有心,他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事,可是他偏要用行動去證明,非要每個人都看到不可。 「妳打點打點,待會我就命金剛送妳回京。」破浪按著她的肩頭交代,隨後朝外頭一喊,「金剛!」 「我不走。」飛簾動也不動地坐在原地。 她的話尾剛落,站在門外的金剛立即皺緊眉心,不知道到底該不該開門,還是就當作沒聽見般地裝傻走開,不管這小兩口的家務事? 心思較精明些的力士,則是翻了個白眼後,趁他還在煩惱的當頭,直接拖走他這個礙事者。 「但王爺——」他期期艾艾地指著身後。 「走吧走吧,別去打攪他們。」兩個同樣任性的人吵架,這有什麼好看的? 門外的腳步聲愈走愈遠,破浪瞪視著她的面色也愈來愈難看。 「妳留在這毫無助益。」 「至少我見得到你。」她本來就不在乎這場戰爭究竟是神子還是人子能夠獲勝,她在乎的只有他。 他微微瞇細了眼冷瞪,「飛簾……」 她忙不迭地傾身上前,兩手緊緊環抱住他的腰身。「別把我趕去中土,我不想一個人留在那。」 遭她牢牢抱住的破浪,就著桌上的燭光,低首將她臉龐上所有的沒把握與張皇全都看進眼裡。 他可以明白為何她不願與他分離,若是他願意的話,她恐怕會一整日都黏在他的左右,因她好像覺得只有留在他的身邊,才是她安心的歸屬,只有他在的地方,才是她最 她始終是個神子,一個神子留在中土的難堪,和所必須忍受的有哪些,他從將她強行留下前他就已明白了。雖然說,在他沒陪伴在她的身邊後,她恐會像朵失根的浮萍,但他還是不能不冒險地將她留在中土。 因在中上外的三道裡,對她來說反而是個更加危險的地方,那些風聞她背叛海道的神子,眼下人人都想殺了她,因此他絕不允許將她獨自留在這危機四伏的地域裡。 抱住他的纖細雙臂,有著不可思議的力量,感覺自己就像快被她融入身體裡、成為她的一部分時,破浪微微分開彼此,這時,一陣刺目的白光照亮了一室,一記落雷在窗外狠狠劈下,讓他們再也聽不清彼此的心跳聲。 摟著她一塊走至窗畔遠眺上頭雷聲隆隆的雲端,此時,夜晚的天邊雲層密佈,排列甚是整齊的雲朵,正自天宮三山的山頂一路奔向帝國前線大營。 看樣子,天宮的雲神正在練法,神子與人子,似乎也得在兩界之戰後,再戰一回。 「飛簾……」已做好心理準備的破浪,才想伸手拉開她用力扣緊他臂膀的小手,她卻飛快地向他搖首。 「我不離開你,我——」 低首覆上的唇瓣,中止了未竟的話語,他深深地吻向她,仔細地品嚐著口舌與鼻梢間的甜意,感覺到了他在想什麼,飛簾不禁一慟,兩手纏上他的頸間將他更加擁緊,不肯讓彼此之間產生絲毫的距離。 過了一會,在飛簾氣喘吁吁地靠在他的胸前稍事休息時,破浪來回輕撫著她滑亮的黑髮,一手悄悄挪至她的睡穴上。 「妳走。」 ☆ ☆ ☆ ☆ ☆ ☆ ☆ ☆ ☆ ☆ ☆ ☆ ☆ ☆ 地藏 這一日,位於雨師生前所居的神宮裡,地藏兩名國王齊聚在此。 身上仍帶著傷的馬秋堂在藥王的攙扶下,頭一回進到神宮的最深處,高舉的火炬在宮內四處燃燒,馬秋堂邊走邊瞧著兩旁牆壁所繪的彩畫。在那一幅幅畫裡,畫的,皆是女媧創人的故事,還有近百年來地藏與女媧的變化。 聽當初繪出此畫的先人說,他們繪的,是過去、是現今,也有著未來。 馬秋堂仰高了臉龐仔細瞧著牆壁上,女媧遭帝國百勝將軍砍下人頭的這一幕,不知怎地,這讓他想起了封誥……隨著藥王舉炬又往前走時,他也再次跟上,在轉了個彎後,一名男子的面孔彷彿要自畫中跳出來般地嚇著了他,他定眼一看,是個手拿著一具長弓的男子,而這男子的樣貌,也令他聯想到了一個人……阿爾泰。 不知是太過潮濕的緣故,還是另有他故,再往裡面走,裡頭的壁畫損毀得更加厲害,在一大面牆上,他隱隱約約似瞧見了一隻凰鳳浴火之後飛向天際……走過彎曲的內道,終於抵達雨師居於地底處的小神廟後,迎上馬秋堂的,是段重樓趴在桌邊不文雅的模樣。 大歎沒慧根的段重樓,在他一來後,馬上拉著他的手要他一塊來湊熱鬧。 「你認為這是什麼?」都看一早了,也沒看出啥端倪,那個雨師也真是的,要死之前也該把身後的秘密都交代清楚嘛。 一塊放在錦盒裡的石片?這就是雨師的寶物? 馬秋堂也是一頭霧水,「連你也沒見過?」 「不曾,雨師從沒說過地藏有這東西。」打從天孫派人叫他把雨師的還物翻出來,並且要將它保管好起,他就一直為了這個東西傷腦筋。 原本,他是想叫天都回來地藏認認這份雨師的遺物,因她以往與雨師親近,或許雨師曾對她提及些許,但他卻找不著這回一離開就完全斷了音訊的妹子,所以他只好硬著頭皮硬闖神宮。在裡頭翻箱倒櫃找了好幾日,這才自雨師的床底下掘出一個錦盒,只是,他還是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