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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楚巫 ? ? ? 中書令高允府第—— 一位年長的老者正伏在案上審視一堆積如山的文件,突然從門外傳來清脆的女子聲音。 「高爺爺!」 他抬起頭來,看見來人,臉上露出慈祥的微笑。 「迦陵,你來啦!」 「迦陵好久沒見到您了,您好久沒來家中與阿爹下棋了,我好想念您哪,」 馮迦陵快步飛奔到高允身邊,親暱地拉著他的衣袖。 「乖孩子,我這些日子正念著你呢!只不過皇上近日有陰山卻霜之行,這段時間得速速將朝中有待皇上定奪的大事整理出來。」 「上回您教我的『春秋』還沒講授完呢,什麼時候再給迦陵講課哪?」 「呵呵……等過一陣子皇上出發了,屆時或許我可以清閒些!你今兒個是來找思兒玩麼?」 高思是當今中書令高允最疼愛的小孫兒,他們倆的年紀差不多,可以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同伴。只不過他現在已經是中書學生了,順利的話,他將會在一年之後被任命為秘書中散。秘書中散是在皇帝身旁服務的職官,執掌禁中文事;至於她則可能被阿爹想辦法嫁出去。這世間真是不公平! 「迦陵是來探望您老的!」馮迦陵親暱地拉拉高允的手,惹得高允呵呵大笑起來。 「你這孩子吃了蜜啦?一張嘴甜得膩人!」高允拍拍她的頭。「思兒在書房裡呢!你自個兒去找他,我還有事要辦。」 高允的目光落在桌上兩疊奏摺上。一疊是皇上交代他徑行裁決的大小事務,另一疊則是有待皇上朱批的奏章。 此時,下人領了一位內侍官進來。 「令公,皇上口諭,要您進宮議事。」 「多謝郭公公特地前來相告,高允這會兒馬上進宮。」 馮迦陵吐吐舌頭。見高允公務如此繁重,她不敢再多耽誤他的時間。 「高爺爺,我不打擾您了!」 馮迦陵拉拉高允的衣袖小聲地說,說完便溜進了廳後。 中書令府中的下人都識得馮迦凌,因此見她隨意在迴廊中穿越也沒人感到意外。她就這麼一路走到高思的書房門外,聽見裡西好像有許多人在討論些什麼似的。 「你說什麼!?康王要謀反!這怎麼可能!?」 裡面傳來大聲的說話聲,她認得這是高思的聲音。他一向溫文儒雅、家教甚嚴,如非事態重大,不會如此失態大吼。 「衛尉寺裡的爺兒們說是接獲了康王謀反的密報,康王將在皇上出巡時發動政變。他們專司皇城保安,自然會對這種消息多留意些!」 這是裴修的聲音,她識得。裴修跟高思一樣都是中書學生。 「證據呢?謀反可是死罪!而且康王是當今聖上的親手足,沒有證據豈可亂說!?」 「你小聲一點兒!衛尉寺裡的城門校尉的確是這麼跟我說的。」 「依我看,這一定是謠言!」 「怎說?」 「並無跡象看出康王有貳心,更別說謀反!這樣的謠傳未免大無的放矢,」 「你忘了前些時候中書舍人李燦提出來的遷都之議麼?李燦可是康王麾下謀土侍御中散李蘊所薦聘之人;他突然奏請遷都鄴城,引起朝中少見的言辭激辯。這件事情,明眼人都揣測與康王的授意脫不了關係。」 「即使李燦的上書是康王屬意,那又如何?李燦所言以平城為首都之失並無錯誤。」 「但是,你難道看不出來主要反對的是哪些人麼?正是那些主張排漢的鮮卑貴族啊!遷都鄴城雖然名義上是為了利於經略南方,但是對於排漢的貴族們而言,這卻是『抑胡揚漢』的政策啊!我想,他們不願意見到皇上未來的施政傾向於漢人,這點是很明顯的。」 「你說得對。如果這樣推論下去的話,最終李燦幕後的那個支持者自然就是康王了。俗話說『擒賊先擒王』,雖然康王是當今聖上的親手足,然而為了維持鮮卑族的傳統文化,只好斬革除根,即使犧牲他也在所不惜。」高思歎息道。 「但是,也許李燦上書時壓根沒想這麼多。」裴修也跟著歎息。 此時,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了,正在談話的二人嚇得噤聲,一同轉過頭來怔望著走進來的人。 馮迦陵推開門走進來,侃侃說道: 「重要的並不是李燦有沒有想得太多,或是康王是否有打壓鮮卑貴族的意圖,而是這些鮮卑貴族們心裡是怎麼想的。」 他們的討論與阿爹當日聽見李燦上書後的擔憂不謀而合。 「你來了?」高思走過去替她把門關上,並問道:「都聽見啦?」 「裴公子午安。」她先向裴修揖身問好,才轉頭回答高思說:「是啊,我正好來到門外。你們說的我全聽見了。」 「姑娘無需太過擔憂,剛剛的言談不過是我們朋友之間私底下抒發議論罷了。」 當時的社會風氣時興「清議」,許多文人士子經常聚在一起議論國事、品斷人物。裴修這麼說是想告訴她,問題沒那麼嚴重。 「倒是你,為何近日來城中關於你的流言輩語那麼難聽啊?你又是得罪了哪個貴公子哥兒了?」高思關心問道。 他與她相識甚久,相當瞭解她直爽的性格常會讓她莫名得罪了人卻不自知,偏偏她清麗的容貌又替她招來不少統挎子弟的糾纏。 「誰知道呢?」馮迦陵聳聳肩,無奈地說:「不過我前些日子回絕了紇骨家三少爺的邀請,誰知道好死不死地,他竟然碰巧著涼傷風,病倒在家中七日不得下床……後來卻變成他為了我而生了一場大病。」她忍不住吐吐舌頭道:「我自個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哩!」 「聽說,皇上此番卻霜回京之後,也許會再舉行一次選妃大典……」裴修說道。 「管他的!本姑娘對那種事沒興趣。更何況,青青姐已貴為皇后,我可不想去跟自己的姐姐爭寵。」她不置可否地說。 「呆!」高思拍了她頭一下。「裴修的意思是說,也許是有人不想讓你進宮。」 「喔,好痛!」她也不甘示弱地打了高思一下。「無所謂!反正我也不想進宮。」 「我聽說馮聰出事了!」高思轉了個話題。 「嗯。我們找不到他,不知去了哪兒!」她看了高思與裴修一眼,疑道:「怎麼?這會兒大家都知道這事了麼?」 「不,這是昨兒個冠軍將軍說的。他問我們最近是否見過馮聰?」裴修回道。 「結果呢?你們曾見過他麼?」 「你也知道馮聰的個性與你、馮將軍不同,他一向不與人往來。雖然我們與你和將軍相熟,但跟他卻只是點頭之交。」高思說道。 「不過,」裴修沉吟了一下,突然蹦出一句話來。「也許可以去問問康王!」 「怎麼說?」馮迦陵不動聲色地問。 「我曾經不只一次看到馮聰到康王府去。我想,或許康王是少數跟他有交情的人。」 裴修想起以前曾不經意看到馮聰進出康王府。原先他以為無關緊要,現在想來卻不失為一條重要線索。 「我明白了。我會去問問的。」 馮迦陵沒有將馮聰與康王的關係說予他們知道,並不是防著他們,只是覺得不太適宜。不知怎地,她想起那日康王為難的神色,覺得似乎該為他保守些隱私…… ? ? ? 這會,康王也被皇上宣召進宮,正在永安殿旁的偏殿中,與「征北將軍」平西王源賀、「司徒」平原王步六孤麗、「上公」遼西王拓拔常英、「太尉」漁陽王尉遲眷、「中書令」高允等人一同共商國是。 再過兩天,皇上便要展開例行性的卻霜之旅,一些朝中大事必須先行決斷,並交代出巡期間的政務代理。 當今皇上雖然年少,但卻英雄出少年。雖然在他即位時,北魏王室政爭頻繁,然而他卻能在反掌間除去數個位高權重又心懷貳心的王孫大臣,很快地將局勢安定下來;因此頗受到底下這些年長輔國重臣的尊敬與由衷臣服。 這些輔國大臣大多武人出身,官拜將軍,只有中書令高允是不折不扣的文官出身。 早年,他因為博學廣識而被太宰崔浩拔擢為中書侍郎兼領著作郎,負責立法與國史編纂的工作,後來更受命教授景穆太子(即當今皇上之父)儒家諸經典。 不論在朝在野,高允都是個極受敬重的大儒要臣。向來,皇上若是出巡,必定宣召高允一同共商國是。高允以正三品官階,竟能與正一品之親王貴族一同處理國是,而不引起非議,足見他為人處事風範極為穩健。 在康王尚未封王之前,他一向不熱中於參與國事。但是當他的皇已封他京兆王,並賜位侍中、征南大將軍、長安鎮都大將等官職時,他知道兄長的用意——他得進殿堂來輔助朝綱。於是這次皇上的出巡,他自然是逃不了責任。 此時,諸重臣都聚精會神地聆聽皇上的安排與吩咐,但康王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