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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采薇 一個月前,畫展剛開幕時,他們就買下兩幅題材相近的大件作品——也就是最貴的兩幅畫。 開門見喜,直讓老闆笑得見牙不見眼。 因此,當高大俊雅的穆尚理出現在門口,只見老闆頰上的肥肉笑得一抖一抖的,童山濯濯的腦袋更是點得差點掉下來。 如果夏小姐算大金主,小穆律師就是財神爺了! 財神爺親自光臨,也難怪老闆要拚命巴結,只差沒像小狗在地上搖頭擺尾翻肚子了! 穆尚理隨意瀏覽著牆上的畫作;他不懂這些,也從來不裝懂,他只是一時心血來潮,來這兒看看要送人的壽禮。 既是贈禮,自然得投人之所好,他個人的觀感可以掠在一邊不問。 不過他雖不懂畫,但也覺得這些價值不菲的畫作物有所值。 就以他買下的《鄉居拾趣》來說,絲瓜棚下,公雞昂首闊步,母雞帶著小雞在一旁啄米,構圖和諧、用色均衡,看著就賞心悅目。 站近一點看,更可發現筆觸十分細緻,尤其全身絨絨毛毛的小雞,簡直就像直接把細絨貼上去似的。 如果抽像畫那些亂七八糟的色塊線條湊在一起可以賣錢,這些精絕的工筆畫作沒理由不值三五十萬。 「這些畫似乎賣得不錯。」 放眼望去,每幅畫作旁無不貼著「已蒙收藏」的紅條子,即使景氣最好的時候,百分之百的銷售率也不是常常看得到的。 「工筆畫通常比較好賣,不過好的畫家少,而且也畫不快,所以展覽不多。」老闆搓著手,笑吟吟道。 工筆畫多半描繪花鳥蟲魚,容易表現出昇平安樂的氣氛,題材本就討喜,只要作品的品質不差,市場的反應都不錯,至少以賞心悅目的標準而言,工筆畫絕對比抽像畫高出好幾籌。 「可惜已經賣完了,不然我也想買一幅自己留著。」 「既然穆律師有興趣,下回有新的作品,我再通知您。」 老闆笑嘻嘻地,穆尚理這話等於確定他會再有一筆高額進賬。 「對了,聽說我姐也買了一幅畫送姐夫?」 穆崇真是八卦雜誌長期跟監對象,動見觀瞻,她嫁給年紀足以做她爸爸的教授,成票的狗仔記者撰文嘲諷,寫到爛掉了。 老闆所以能夠如魚得水地大做名人生意,當然對這些社交圈八卦瞭如指掌,應對時才有分寸。「唉,是啊,就是這幅『闔家歡樂』。」 老闆說著,指向牆上的另一窩雞。 主題相同的兩幅畫掛在一起,旁邊卻有個突兀的空位,顯然旁邊本來還有另一幅畫,不過現在拿掉了。 看著大片姑婆芋前的雞隻一家,穆尚理突然笑不出來了。 今天之前,他並不知道自己買了什麼,只曉得他買的那幅是最貴的。 但二姐不然,她是自己來挑畫的,美其名買給姐夫,說穿了不過是她剛從對方身上敲了一棟陽明山別墅,牆上缺了點裝飾。 只不過,花開富貴莫如牡丹,陞官發財莫如錦鯉,但他們所選的,卻都是一窩子雞…… 他心裡清楚,姐姐會選這幅畫,想必是畫中的場景觸動了她的某一條纖細的心弦。 闔家歡樂嗎?又怎麼能夠? 他甩甩頭,試著讓心思回到純然的欣賞角度。 雖然都是公雞母雞帶小雞,但兩幅畫的背景、構圖以至於造型都不盡相同,顯然畫家為此很下過一番心思。 可是…… 察覺穆尚理微訝的目光停留在牆上的空白,老闆善解人意地解釋道:「喔,那幅畫剛拿下來,那是……」 穆尚理並沒注意聽他的說明,因為一旁蹙著眉心的可愛小丫頭已吸引了他的全副注意力。 她正站在離他們大約兩公尺外——很容易引起注意,又不至於干擾到別人說話的距離。 小小的身子卻蘊藏著極強烈的存在感,她就像牆上的工筆畫,清新嫵媚,丰姿嫣然,很奇特的小丫頭! 可想而知,那幅拿下來的畫必定正在打包要讓小丫頭帶走,只是穆尚理不免好奇,畫廊明天一早就會送畫,她連一個晚上也等不得嗎? 穆尚理對她一笑,他金童般的笑容曾為他贏得無數名嬡淑女的好感,可是她卻仿如未見,凝著兩道清秀的眉,直勾勾地望向門口。 穆尚理狐疑地順著她的目光回望,什麼都沒有啊! 但下一秒鐘,他也皺起眉頭,「什麼聲音?」 他雖然難得來畫廊,但好歹知道公共場所不宜喧嘩,怎麼今天運氣這麼好,居然遇上有人在這裡吵架?! 老闆也被嚇到了,喃喃自語道:「隔壁是抽像畫展……」 不管展什麼,都不可能出現男女吵架的聲音吧? 正想看看情況,卻見一對橫眉豎目的男女衝過來,異口同聲地嚷嚷著:「幫我們簽名,我們要離婚!」 有老闆在場,畫廊中的工作人員不約而同地悄悄作鳥獸散。開玩笑,壞人姻緣衰十年,誰吃飽撐著管這檔子閒事? 「小姐,你來,幫我在這裡簽名。」 女子抓過不明所以的夏盈玥,搶過男子手上的協議書,連筆一起推給她,希冀地期待她簽下自己的大名。 父母恩愛逾恆,數十年如百,連吵架伴嘴都很少見,頂多只是法律見解有歧異,各執一詞辯論不休而已。夏盈玥沒見過夫妻鬧離婚的場面,臉色尷尬,手中拿著那張紙,簽也不是,不簽也不是。 太扯了吧?急著離婚也不是這個德行!小丫頭根本還未成年,可以做證人嗎?穆尚理實在很懷疑。 再仔細看看她,雖然她的容貌稚嫩得像高中生,卻有著與年紀不相符的聰慧眼神,可見她絕對比表面上看起來成熟。 「先生,簽個名讓我擺脫這瘋女人!」 穆尚理將男子的手從肩上甩下來,嫌惡之情表露無遺。 他連與陌生人交談都極其應付,更受不了別人對他動手動腳。 人家的家務事與他不相干,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他沒有強出頭的壞習慣。 更何況,事務所有事務所的行情,他的咨詢費一小時五千元起跳,要他簽名也要荷包裡的鈔票夠多才行。 女子大罵道:「誰是瘋女人?!」 「除了你還有誰?!」 「你混蛋!」 一旦開戰就沒完沒了,一人一句地吵個不休。 真奇怪!既然相看兩厭,當初為什麼要在一起?穆尚理冷笑著瞄了眼那張紙,只見上頭寫著: 離婚協議書: XXX、XXX協議離婚,爾後男婚女嫁各不相關。 穆尚理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容軟化了一貫的孤漠冷傲。 雖然雙方都已簽字,但這張離婚協議書未免太草率,格式有待商榷不說,用的竟是畫作介紹的背面。 真是笑話! 看起來是成年人,實際上不過是兩個肩頭擔不了四兩責任的大小孩;名義上是婚姻,說穿了也就是一場家家酒。 今天心情不錯,他就免費服務一次。 嘴角嘲諷地揚起,穆尚理抽出鋼筆,信手從小丫頭手中抽過那張紙,簽下自己的名字。 「你也簽吧。」 穆尚理隨手一推,紙筆芷好推到夏盈玥面前。 「……」 夏盈玥略帶責備的目光飄向穆尚理。夫妻沒有不吵架的,他不勸和也就罷了,居然還幫人家離婚! 老闆怕夏盈玥尷尬,自動擔負起勸合不勸離的重責大任:「夫妻床頭吵、床尾和,哪就要離婚了,拿回去拿回去!」 男子才不理會老闆的這番「金玉涼言」,斜睨著妻子道:「嘿!說好一人找一個證人,我可是找到了!」 「 個屁啊!我又沒說不跟你離婚!」女子氣鼓鼓地轉向夏盈玥,「這種老公留著也是氣死自己,小姐,你就當日行一善,簽個名吧!」 這人惹得一身膻,還拖她下水,真夠壞心的。 夏盈玥皺眉看向他的名字,穆尚理—— 這個看起來就很理性的名字好熟,好像在哪裡聽過……印象中它總是跟另外一個名字一起出現……尚理……崇尚真理…… 夏盈玥在腦殼裡東裡西找,把零零散散的片斷記憶扔得到處都是,終究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好了好了,別吵了,都少說一句不就沒事了嗎?」 老闆持續著無力的勸說,但只想離婚的夫妻仍是爭吵不休,然而暴風圈中,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夏小姐!」 工作人員遠遠地招手示意她過去拿畫,門口那對男女大戰方酣,白癡才會走過去 渾水! 整幅畫連框被牛皮紙覆蓋,邊角顯得格外厚實。夏盈玥試著把畫拿起來,嘖!老闆沒騙她,還真有點重量。 還好,她只要把畫搬上車,剩下的就簡單了。 偏偏天不從人願,她要殺出重圍還得費一番功夫哩,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但是門口杵了一群人,尤其是被丈夫譏笑找不到證人的女子乾脆把路都堵死了,她想走也走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