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凌子曦 > 幻狐玦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18頁 凌子曦 只顧著要抓雞,卻沒發現地上一灘不甚明顯的血漬,亦沒發現圈欄裡少了一隻小稚雞。 辦完了差事,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畜欄,隨著身影漸遠,隱藏於草叢的璃兒眨眨大眼,透過叢密的稀疏,待確定無人經過後,便腳蹬一地,俐落地跳了出來。 搽了搽口嘴,抖落身上的幾片葉子,璃兒聳起鼻尖,聞著遺留而下的清香。 方纔的話,她聽得不甚明白,什麼老夫人、少夫人的,指的是誰、道的又是誰,她全然不知,腦袋中只有著瑛哥哥和那惹她厭惡的婆子,唯一聽懂的,便是她倆口中的狐狸精了。 那是指……她罷?怎麼大夥兒全知她是隻狐狸了?那日婆子指她大吼,這會兒又是小婢們的耳語流傳,難不成就因知曉她是隻狐狸,瑛哥哥這才沒想來尋她?! 璃兒,你可記好了,下了凡,絕不得讓人知曉咱們是隻狐狸,人與狐,不同處,自然不得相合相守,這乃是違反天規之事,可今咱為了修煉,勢得必走上這麼一遭,就當是咱們命裡的活劫,躲不得、避不了,你必萬般切記,無論出了哪樁,千萬不得暴露咱的真身,切記、切記啊…… 偏頭一愣,瓔珞的殷切叮嚀言猶在耳,璃兒捂著意動的心,兀自發怔。她和珞姊姊之所以下凡,乃是為了習得做人修煉,她倆是精不是妖,從不幹些盜人元陽的勾當,更甭提害過啥凡人了。 可人吶,莫說精怪不害人,要是聽著什麼妖什麼怪的,管他是善是惡、是好是壞,不問情由,皆是駭懼不已。 這道理,她很是明白清楚,人類是非不分是略有耳聞,那程子珞姊姊時常在她耳畔提點,教導她,時時叮嚀,過往的一切,又再次憶起。 如今,珞姊姊已沒能在她身旁,就僅剩她一人。 不自主地摸上額間的水玉,璃兒微微一歎,若然瑛哥哥真知曉她是隻狐狸,不知是否會同其他人般懼她? 款動蓮步,低垂頭,她悶悶地走著,不知不覺便步出後院,出過拱門,腦中千回百轉的,全是思索這道解不開的癥結。 略一抬眼,遠邊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瑛哥哥!」她大叫,加快步伐奔了上去。 突聽得一聲嬌喊,戚少瑛大驚,霎是住了腳步,猛一回頭,在他還來不及反應時,疾速而來的身影便匆匆地朝他奔來,一把投入他的懷抱裡。 定睛一看,懷中的小人兒原來是他朝思暮想的璃兒,想是開口問話,卻被她將話頭給截去。 她緊緊攀住臂袖,急急躁躁的,劈頭就道:「瑛哥哥,璃兒不是狐狸精,真的不是!求你不要不理璃兒,別趕璃兒走……」 乍聞大愕,「胡說!是誰在那兒亂嚼舌根?璃兒當然不是狐狸精,更不可能無故趕你走……」說到這兒,戚少瑛猛然止住了話,料是有人在旁饞言,定讓她聽見些許不中聽的話。 驀地一想,人言可畏的難堪他甚是清楚,不由滿心歉疚,雙臂一擁,低聲道:「對不住,讓你受委屈了。」於她,他是萬般虧欠。 「瑛哥哥,你不理璃兒真的不是因為璃兒是狐狸精?要不,這幾日怎老見不著你?」 唉,這事兒說了她也不甚清楚,只是徒留傷心罷了! 「近日府內事務繁多,惹得我脫不了身,這才來害你落單了,改明兒個我便將此事查個仔細透徹,日後要是有人膽敢來欺你,大可老實的同我說,甭再自個兒胡思亂想了。」迫不得已,他對她撒了謊,娶妻並非所願,就怕她誤識他的真心真意,反教她誣罔了。 見他一片赤誠,璃兒點點頭,揚起淡淡的微笑,帶著幾許嬌音,輕輕地嗯了聲。 天際一片清明,微澄的天色卻已掛上一輪明月,璃兒仰起頭,黑璨璨的眸子定在他的臉上,道:「瑛哥哥,倘若璃兒真是隻狐狸精,你可還會疼璃兒?」 聞言,戚少瑛撫著飄揚的青絲,截了她一撮發,細細纏繞於指上,莞爾道:「不管璃兒是不是狐狸精,璃兒便是璃兒,都是我所愛的人。」 斂下羽睫,她悶聲不吭,僅是靜靜地偎在他懷裡,不因他的情話而顯出欣喜。 並無想像中的愉悅,以為她不信,默言當成猜疑,戚少瑛亦是慌了。迫不及待,他執起她的手,雙目對視,款款深情。 「璃兒,別不信我,我可起誓的!」兩手交握,十指糾纏,他另舉起手,對著遠邊不甚明顯的月兒朗聲道:「我——戚少瑛,若然日後辜負璃兒,棄她真心,必定死無全屍,生生世世,不得善終——」話音未落,如蔥管般的纖指卻捂上了薄直的唇瓣,止住接下來的誓言。 「噓,別說了……」璃兒輕輕地搖搖頭,將臉埋入溫暖的胸膛,細聽規律的心跳聲,貪求他的柔情。 對月娘起誓,是最難確實。珞姊姊說過,圓滿的月,僅是一日,十天一變,便又是一個模樣,圓缺不滿,多樣多變。 澄亮的餘暉照於俊逸的臉龐,虛虛實實,似是窺視著他話裡的真。從旁偷覷他的臉,心下不由「怦通」一跳,總覺心底有種異樣開始起了變化,每瞧他一回,她就越是喘不過氣,他的輕撫,卻總能平穩她的心緒。 暗地輕歎,她思前想後,心緒紛亂,或許她已不再是以前那只渾沌初開、萬事不識的小狐狸了。 漸漸的,心頭蕩漾,如同飛散的花兒,再也拾不全,連她亦是理不清、想不透。 珞姊姊說,萬物皆有情,不論是神、人、精,甚至是妖,可七情六慾,卻是人所獨享的,得道成仙必習人,他們所要越過的,便是這個。 想了許多,很多事她依然不懂,所謂七情六慾指的是啥勞什子感受,僅道是口頭唸唸說說,真實的體會從未有過。 可就因她不知,便更不明白情愛已在她心底悄悄滋長,情苗扎得深,再也除不去了。 那末,她心頭怪異的感覺,便是大夥兒口中的情了?思及此,璃兒眨了眨眼,沒來由地臉兒發熱、心口發燙,意及到另一身軀傳來的溫暖,她更加暈淘淘,不知所措。 夜幕緩緩拉下,掩住了餘暉,拉長了兩抹相互依偎的身影…… 第七回 水蓮驚睹魂魄散 香消玉殞泣殘紅 夜闌人靜,萬籟俱寂,現是亥交子時,天色一片漆黑,僅有月娘的光暈和著幾許星光為著黑幕添上丁點兒光亮。 深沉之夜,合該是眾人入眠之際,唯獨南苑大院的一處廂房仍是縈縈燭火搖曳,發出暗淡光茫,寂靜中,傳來一聲輕微的歎息。 「少夫人,該是安寢了。」被派來伺候的鳳霞擰緊了眉,雙手忙著打鋪,看向依在窗欄旁的方水蓮,不由連聲催促道。 略一回神,身著一襲比甲的方水蓮抬起迷濛的目光,如夢似幻的神情頓變得澄清,回以淡笑:「不,我還不累。」看著她很是疲累的神情,便隨口又補了一句:「若你是困了,先去歇息罷!」 主子沒安寢,身為下人的她哪有這膽先行入睡。鳳霞搖搖頭,噘了噘嘴道:「少夫人,甭等了,還是身體要緊,每夜您都這般,身子怎能吃得消?」等等等,就算等再久,少爺還是不會來的。 知曉話裡的意思,她淒然一笑,自洞房花燭夜,她便沒再見過自個兒命定的夫婿。 那日,她身著霞帔、頭戴鳳冠,一身大紅禮服包裡著她玲瓏有致的身軀,含羞羞帶怯,坐於花彫牙床,正等著她的夫君前來挑去頂上喜帕、對飲合巹酒,直做一輩子同心夫妻。 無奈,她等了又等,房外喧鬧已過,歸於一片清靜,突地喀啦一聲,來人推門而入,步伐沉穩,一股不同於女人清香的味兒襲來,她知道,來者是個男人,亦是她日後的夫君。 紅巾下,她看不清男人的臉,僅是靜坐著,按捺澎動的心,男人伸手扯下遮面的喜帕,她偷偷地抬起眼,小覷了下,這才見著她要共同扶持一輩子的丈夫。 如傳說中的俊逸,內心不免有些竊喜,正當她略微羞澀之際,他的話卻將她打入無比寒冷的冰窖裡。 他說了,她不是他想娶的女人,他心有所屬,無奈長上不許、禮制不容,娶了她是萬全之策,無疑的,她可以是世人眼中的結髮妻,可他並不是她今世的良人。 他要的人,不是她…… 猶如五雷轟頂,新婚之夜,合該是款款深情、萬般纏綿,怎奈他如此絕情,一對視,便陷她於不義。 匆匆一瞥,落下話後,說了開來,他便拂袖而去,留她一人,獨守空閨,房裡的牙床顯得寬大冷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