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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黃蓉    


  趁她爹娘猶鬧得不可開交,琬而悄悄地退向門邊,準備伺機躲過這場「災難」。

  自從苡築進門以後,屈家二老就成天盯著她的肚皮,巴望她爭氣點,好多為屈家生個一男半女。誰曉得夏媽每次回報,都令他們希望落空,日子一久,大家就極有默契地不再提這檔事,但心裡仍時時惦記著注意著,因此誰也沒發現正值青春年少的琬而,越來越美麗,像一朵盛放的花,急著向世人宣告她已是個嫵媚綽約的小女人。只除了她娘。

  畢竟是母女。巫秀霞留意到她常不自覺的憨然傻笑,眼裡充滿甜蜜的溫柔。是女人就會瞭解,那是愛的力量在驅使。

  巫秀霞容不得她學著外頭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時興談自由式的戀情,對於琬而,她早有打算。

  如果分家不成,她還有第二步棋。總之,無論用什麼法子,她都非要弄一大筆錢擺在身旁才安心。

  「你不敢去提是不是?好,那我們就來說琬而的婚事,琬而呢?琬而!」

  在他們爭得一團紛亂之際,琬而即已逃了出去,由後院的一處矮灌木的缺口,跑往北口的小山坡上。那兒有成片的樹林,林子裡許多合抱的大樹,其中一棵上面刻著她和曾新南的名字。

  他們自上回在屈家大院門口見了第一面,就雙雙墜入愛河。

  多半時候是琬而偷溜出來與他相會,但有時她娘盯得緊,害她脫不了身,新南就會熬不住相思之苦,偷偷潛進屈家大院。那晚苡築見到的人影就是他。

  已經念到大四的新南,身材高大壯碩,皮膚黝黑,健康明朗而且瀟灑。

  兩人在大樹下一見面,就忘形的抱在一起。新南熱烈又纏綿的吻住她。

  「到了暑假你就畢業了,有沒有什麼打算?」琬而不安的問。

  「我想到上海,那兒比杭州發達繁榮,找工作應該容易些。」然而他最大的目的是避開屈長風。他害死了他姐姐,若不是屈扶風出面為他說情,答應讓他姐姐以妾侍的名分進入屈家祠堂,他一定不肯就那麼輕饒了那個喪心病狂的色魔。

  可,造化總是愛作弄人,偏教他愛上了「仇人」的女兒。這段感情是認真的,但這椿婚姻卻是充滿灰暗。他不得不離開,留在這兒他們是永遠不會有未來的。

  「上海?」琬而抬頭熱烈的看著他。 「聽說,那兒的姑娘美麗又大方,你去了,萬一……萬一……」

  「傻瓜,我心裡面裝滿了你,一不小心就會從喉嚨蹦出來,從嘴巴掉出來,哪還有空間容納別的姑娘?」

  「是……是真的嗎?」她怔怔地盯著他,整個臉都綻放著光芒。 「如果有一天——」

  「沒有那一天。到了上海,我白天要忙著工作,晚上要忙著呵護心裡那無數個你,你想我還有力氣去交別的女朋友嗎?」

  琬而假意嘟起嘴巴,眸道: 「你這人,還沒到上海就學壞了,滿是油嘴滑舌!」

  他正視著她,不開玩笑了。眼光真切而誠懇。

  「甭一逕的說我,告訴我,你會等我嗎?我這一去,很可能三年五載,萬一是你……坑而,我愛你,如果你也……何不跟我一起走?」

  琬而一驚,霎時張口結舌。

  「我爹娘他們……」

  「他們永遠不會答應我們的婚事的。拖到底,我們所能等到的會是個永難彌補的悲劇。」

  她眨著眼睛,長長的睫毛煽動著,眼裡迅速蓄滿了淚。

  「不許掉淚,」他警告的說: 「我受不了你哭,我捨不得你傷心,明白嗎?」

  「我不要你走,不要你離開我。我們一起去求我爹跟我娘,也許……」

  「你爹娘的為人你還不瞭解嗎?」

  「那怎麼辦?我不要失去你,我不要!」她的淚急如新雨,汩汩而下,一滴滴暈化在他的衣襟上。

  飛快用他的唇吻住她的眼,然後,將她的頭緊壓在他的胸前。她傾聽著他有力且沉重的心跳,想著未卜的前程,淚水更加不可遏止的流下。

  第七章

  屈長風和巫秀霞吵著分家產的事終於鬧開來了。屈家二老拗不過他們成天無的放矢,說些不堪入耳、匪夷所思的話,清明過後,找個空檔的日子,將兩個兒子、兩個媳婦叫到跟前。

  大廳裡兩張紅木桌子拼成一張長桌,大家圍坐著。周帳房將紅簽藍布面的帳簿堆得高高的,滿屋傭僕、丫 鬟統統被摒退到廊下。

  屈震乾首先要周帳房報帳,將家裡有幾畝幾分田、幾戶存款、幾箱金器、銀器、瓷器……通通念出來。

  巫秀霞原想家裡的財產使蕞築前前後後看管了好幾個月,鐵定少了許多,沒料到,她倒挺有本事的,居然不少反增,又購置了蕪湖三塊良田。

  屈震乾原意將大部分的田產、地產分給大兒子可屈長風馬上出言反對:「這年頭,年年打仗,北邊的田收組難房子也要要在海才值錢。我身體沒扶風硬朗  受不了長途奔波,還是把錢莊、現金分給我實在些。」

  屈震乾沈吟了下,轉頭問老二:「扶風,你怎麼說?」

  「隨大哥的意思,他高興怎麼著就怎麼著。」屈扶風淡然答道,下意識地回眸瞟向苡築,突然覺得應該徵詢她的意見:「你以為如何?」

  「隨你的意思,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有財產可以分已經很幸福了,她再要多做計較就不知分寸了。

  「謝謝你。」屈扶風真的很感激她,對身外之物她從來不爭不吵,讓他得以不必像他大哥那樣,天天耳根子不清淨。

  橫過桌子底下,他找著了她的手用力一握,苡築愕然地,怕教人見著了,忙將手抽回膝上;怎知他一路跟了過來,索性霸住她的腿,恣意撫弄。

  這人怎麼回事?大廳之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也敢胡來、苡築忍著兀冒的冷汗,表面上仍正經八百地聽公公婆婆把所有財物分配完畢。

  最後,他們到底分得了多少?都是些什麼東西?她一概不知。只知道屈扶風自始自終沒有放過她,肆無忌憚地挑逗她。

  待屈震乾宣佈眾人可以各自回房時,已是二更天廣院中輕煙霧鎖,寒意逼人。

  苡築拉緊厚袍,依然不敵陣陣掠過的冷風。

  「要不要我抱你?」屈扶風假好心的問。

  「拿我解悶?」苡築的氣還沒消,正想找個好時機跟他大吵一架,警告他以後不得無禮。「你就是看不得我開心,偏要想法子折磨我?」

  「嘿!你已經用了快半年的時間自怨自艾自慰自憐了還嫌不夠嗎?」屈扶風將她鎖進長廊後的樑柱下,身軀緊密地抵住她。 「我要你今晚成為我真正的妻子。」

  「我還沒——」

  「你預備躲我一輩子嗎?預備讓我這樣煎熬一輩子嗎?」他咄咄相逼,溫熱的氣息直撲她的眼臉。

  這樣的問話使她毫無招架之力。坦白說,她實在看不出他受了什麼煎熬,每天他仍高高興興的出門,快快樂樂的回家,一進房裡就纏著她胡鬧,親吻、摟抱樣樣都來,她怎麼躲得了他。

  「不要說得可憐兮兮的,除了我你還有她,還有許許多多仰慕你、崇拜你的女孩。你哪有我苦!」

  「又來編派我的不是。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不相信我?」屈扶風氣急敗壞地拳挈向樑柱。「她?她是誰?你給我說清楚!」

  苡築咬咬唇,咬得嘴唇出血了。

  「從今天起,不准你再吃這種莫名其妙的飛醋。難道你非要讓我覺得欠你一輩子才開心嗎?」屈扶風捏起她光滑的下巴,眼光轉為駭人的陰鷙。「你這陰險的女人,其實是你欠我,是你害我苦苦壓抑了五個多月,害我寢食難安,害我差點忘了自己還是個男人,說!你欠我這麼多怎麼還?」

  好個非常小人!繞了一大圈,他竟然把一切罪過全推給她,還有臉要她賠。

  「天很晚了,我明天還要上課呢。」他固執的怒容令苡築不知如何是好。「你如果非要不可,那……也該先回房裡呀!」對付他,她一貫用的方法就是拖延戰術,拖得了一時是一時。

  「不,我等不及回房了,我現在就要。」他顯然猜出她的居心。

  「現在?在這裡?你瘋了?」苡築嚇得血色盡退。

  」我是瘋了,否則哪忍得了那麼久?」他快速地欺二身.手臂勒得她透小過氣來。

  吒低的蟲鳴在寂靜中擺盪,狹長的石板砌地回聲特別大,像偶然疾奏的絃樂,催促著他,恐嚇著她。

  屈扶風緩慢但情急地解開她裡衣的一排極小而薄的羅鈿鈕子,冷風忽地灌進衣襟,他的掌心,盈盈握住她宛然賁起的酥胸。

  她沒有掙扎得太厲害,遲早有這麼一天的,只是沒想到真要面臨了,依然如此令人心悸不己。

  當他撩起她的襦裙時,寒冽的天候驀地溫暖了起來,風兒也知趣地躲在樹梢,將這一方天地留給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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