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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黃容 「誰主動找上你?」伊彥陽陰鷙的眼緊盯著她,不曾稍瞬,彷彿要穿透她般。 「就是那耿……」糟糕,他方才說太快了,一時沒記起來,究竟叫耿什麼? 「是耿仲遠?」他咄咄催逼。 「對對對,就是他。」樊素不明白他和耿仲遠間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渾然自以為遇上了救星,猛點頭如搗蒜。 「是他要你來的?他還跟你說了什麼?」伊彥陽發狂地箝住她的兩臂,厲聲質問。 不堪回首的往事一一浮現腦海,啃噬著他的理智,鞭撻他的良知,天可憐見,他絕不會讓耿仲遠再一次破壞他的生活,危害他的親人。 他曾對天立下誓言,將不惜一切代價除掉這名江湖禍害。哼,天堂有路他不去,地獄無門他偏闖進來。 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 樊素被他勃發的怒火熾焰燒得頭皮發麻。那個耿仲遠一定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他才會表現得像只驃悍的猛獸。 「他……他說……」短短兩天的人類生活,她已說了不下十七、八個謊,怎麼辦?他們這些人類不說謊好像就活不下去了,而她,好的沒學到,壞的倒學了一大籮筐。蛇性漸遠,人性漸濃,唉,她大概快要萬劫不復了。「他說你天性凶殘,好色無道,而且——」 「一派胡言!」他霸氣的劍眉緊蹙,怒氣寵罩著樊素慘白的臉頰。 「別對我凶,是他說的又不是我。」把過錯全推給不相干的人,方能自保。 「所以你自願住下的目的是為殺我?」他譏刺地冷哼,嘲笑她不自量力。 「像你這種十惡不赦之徒,人人得而誅之。」樊素厭惡透了他驕狂的嘴臉,衝動得想把他剁成肉醬,撒到荒山喂野狗吃。 「愚蠢,別人隨便說二句,你就信以為真,如此輕率,怎能當我的妻子?」他罵人完全不留餘地;既理直氣壯,又流利順暢。 「我才不屑做你的妻子!」樊素勉力側過臉,想趁隙送他一記毒吻,奈何才動一下,他馬上將她扳正,強迫她看著他的臉。 「是嗎?」他陰陰地抿嘴淺笑,「你要的不過是錢,我有數不盡的財富,和上千頃的良田、宅院,敢說你不曾奢望得輾轉難眠?」 「呸,我要的從來不是錢,而是你的命。」她太容易被激怒了,經不起伊彥陽撩撥二句,就怒焰高漲,渾身張著芒刺。 「為什麼?我與你索不相識,且遠日無冤、近日無仇。耿仲遠若不是以重金誘你,讓你甘心為他所利用,我實在想不出你還有什麼殺我的理由。」尋花問柳,罪不致死吧?統括他所有的缺點,就這項最叫人詬病,然而,他無妻無妾,旁人不該有酸葡萄的心理。 「你辣手摧花,用情不專,且……總之,只要是女人,誰不想殺你。」因為看不慣人家自投火坑為孝子,就興起殺人的念頭,這個借口委實牽強了些。 可,樊素不能坦言此來是為報前世的冤仇,這非但無法讓他深感愧疚,還會被他當瘋子一樣,大笑三百聲。 「噢——」他故意把尾音拉得好長,「原來你妄想當我的娘子有好長一段時間了,怪不得連這種飛醋也吃。很對不住,我伊某人生性喜愛拈花惹草,即使再娶十個、八個妻子也不願改掉這個『好習慣』。」 對,狗改不了吃屎。 樊素巴不得他醉死溫柔鄉,哪管他願不願迷途知返?吃飛醋?美喔你? 咦,何不將計就計,來個借刀殺人?也省得自己花那麼大力氣,卻徒勞無功。 「你太過分了,知不知道那麼做有多傷人?縱使我出身貧寒,但我還是有尊嚴,是需要被尊重的,你……」這節骨眼若能適時流個兩滴眼淚,就更逼真了,「你不許再去,我不讓你去。」淚水恰到好處潰堤而出,樊素太激賞自己的演技了。 她矯柔造作的模樣,照理應該令他十分嫌惡才對,可他卻只怔愣地望著她。 她娟秀綽約的丰姿,因為那抹晶璨的淚珠益發嫵媚動人,他被深深地吸引著…… 假使她只是一名平庸的鄉野碧人,也許他就不會留意她的姿色有多出眾;因為美麗的女人太多了,怡紅院的柳湘君、胭脂坊的楚依依……都有足以令人心神震盪的艷容。但,她的美摻揉著機智與狡獪,是那股難以捉摸、撲朔迷離,卻又一派清純的特質,觸動他塵封已久的心。 也許有朝一日他會想要她,可並不能擔保,他會愛她一輩子。 「你是用什麼身份在跟我說話?」他永遠不忘提醒她,他是天,她是地,絲毫的逾矩行為都是不容被允許的。 「你的未婚妻嘍!」她誠心要氣死他。「不然你這樣壓著我又算什麼?普天之下有主子在審問女婢的時候,是躺在床上的嗎?」 這招果然有救,伊彥陽隨即放開她,遠遠地坐到太師椅上去。 「你當真渴望成為留綃園的女主人?」他若有所思地瞟向窗外。 「想呀,我這人最愛慕虛榮了,錦衣玉食,奴僕如雲,我豈會不想,如你所言,想得睡不著哩!」她一勁說著反話,料想伊彥陽不會遂了她的心願,說不定還會把她打發得遠遠的,讓她有時間恢復法力,並且尋思個萬全之計,狠狠整死他。 「我答應你。」他慎重地。 「什麼?!」樊素幾幾乎乎從床上彈了起來,兩眼瞠大如銅鈴,震驚異常。 「不必興奮成這德行,我同意你的要求。」伊彥陽背過身子,面向窗外。「只要你能生下一男半女,為伊家傳遞香火,我就送你五百兩,讓你安安穩穩度過下半輩子。」他的條件夠寬厚了,懂得分寸的人,就不該也不敢再做非分之想。 樊素沒料到他會答應得這般爽快,急著找理由要他「食言而肥」。 「那豈不是太委屈我了?區區五百兩就想要我充當生兒育女的工具,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伊『老爺子』,請你別門縫裡瞧人,把我看扁了。再說,你不是一直深愛著亡故的妻子嗎?那就繼續保持你至死不渝的情操,為她守身如玉——呃,算了,前面那句當我沒說。」他現在根本已經是破銅爛鐵了。「總之,你應該堅守原則,不屈不撓,無論長老的要求或我的要求,統統不要聽。」 伊彥陽琢磨她這一長串話的意思,居然是勸他打消續絃的念頭,好矛盾的女人,她心裡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你嫌五百兩太少?」他看見茶几上那些古董字畫,估計最少應有七、八百兩,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想必也不例外。 嘿,他把她當成是個貪得無厭的女人了。這樣也好,只要別答應娶她,隨便當她是什麼都無所謂。 「嗯。」她用力點點頭,「耿仲遠出手都比你大方多了。」 「閉嘴!」他翻臉跟翻書一樣,火氣說發就發,危險壞男人。 樊素悄悄挪向門邊,和他保持安全距離,以利逃亡。 「他給你什麼好處,會比五百兩還多?」伊彥陽打心裡頭瞧不起耿仲遠。 那個油頭粉面,只會以甜言蜜語誘騙無知少女的江湖敗類,不信他拿得出比五百兩銀子還要高的價碼。 多嘴,又扯出耿仲遠幹嘛呢?樊素狠力咬住下唇,暗啐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是我和他的事,你無權過問。」 「你們共謀陷害我,而我卻無權過問?」他大步欺向前,將她鎖在牆角。 「可……我並沒有陷害成功啊!你……」她企圖把他推遠一點,他卻非但文風不動,甚且單手搭在她身後的牆垣上,整個人幾乎要壓上她。「你不是還好端端的活著。我……」她詞窮,找不到借口推托她所犯下的不當行為。其實是他逼她動手的,怎麼會演變成她想暗殺他呢? 人類的爾虞我詐果真不是她學得來的。 「沒殺掉我,你很失望?」他凝目覷向眼前侷促不安的小鹿,心中無端升起一股快感。他喜歡戲弄她,看她倉皇失措的樣子。這種心態很不尋常,卻難以遏止。 「哪有?」避開他熾烈的眼神,樊素把五官連同下頷一起埋進前胸,腦子嗡嗡嗡,脹得好難受。 「不然呢?」他托起她的下巴,目光停駐在她紅潤微濕的唇瓣上流連不去。 樊素心緒狂跳彷如擂鼓,這樣的反應嚇壞了她。她是條蛇耶,有著六百年道行的「蛇魔女」,豈可對一個平凡、無恥、卑鄙、下流的人類,有如此罪該萬死的反應? 她咬緊牙關用力撥開他的手,不料他卻用另一隻手環住她的小蠻腰,逼她緊貼著他的身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