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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夏羽音 朝陽慢慢掀開夜幕,漸漸探出臉。 一個無眠的夜…… ☆☆☆ 「二宮,二宮航平?」 老師的點名聲嘎然中斷,該應聲的人此刻座位上空空蕩蕩的,緊靠著的木崎由依位置上也是同樣空無一人。 「渡邊達之。」老師一臉狐疑地瞟著狀似安分定坐在座位上的渡邊達之。「你是不是又招惹到了什麼奇怪的不良份子,要二宮和木崎去幫你解決?」 說起渡邊達之的功績,他陳年的風濕痛和高血壓的毛病又要犯了。這小子常常憑著一股不知哪來的衝勁,老愛向校外的壞學生挑釁、惹事生非,要不就是看到美女就貼上去猛追,完全不管是不是早有人捷足先登佔了護花使者的空缺。搞的三不五時就有人找到學校來「要人」,每日還都是靠二宮航平出面才擺平了事的。 「冤枉啊!我最近一直都十分安分守己的力行當一個好學生該注意的行為準則。」 渡邊達之一臉無辜,滿腹委屈地申訴,一張明朗的俊顏因掛滿了苦瓜而下垂。他是額頭刻了一個「惡」字是不?怎麼每個老師淨找他開刀,每回有什麼壞事絕不忘主動替他算上一份。難道是他常和二宮航平在一起,所以把他的「不甚完美」襯托成「十惡不赦」嗎? 「老師,」渡邊達之不平地:「他們一男一女同時沒來上課,說不定另有『隱情』。」講到「隱情」二字時,他還特別加了曖昧的眼神。 「二宮又不像你。」老師想也沒想的推翻了他的假設。 就在這時,一陣只具小學生鑒賞程度的可笑音樂聲響起。全教室裡的人對班上誰的音樂品味如此「獨樹一格」皆有共同的默契,都一致憋住笑等著看好戲。 「渡、邊、達、之!」老師臉上的皺紋急速增長、加深,肌肉也逐漸扭曲二我說過多少次手機不可以帶進教室,你竟然敢當作耳邊風!」還用那麼沒有品味的音樂當手機鈴聲。「快接!我倒要看看是誰有這麼緊急的事要找你。」 渡邊達之一臉慘綠,他怎麼會這麼背!平時上課他都有關機,才忘記一次就被抓個正著,他的人緣為什麼要這麼好? 「喂!」 到底是哪個混蛋這時候打來找他碴的!渡邊達之沒好氣地應聲,滿肚子怨氣等著對電話另一頭的傢伙發洩。 「對,是我啦,原來是你這個混蛋傢伙!嗯……嗯……什麼川不要,我不要!才不管你,你自己去跟老師說。你說什麼?我不……喂?喂!可惡!竟然掛我電話。」 渡邊達之堆滿苦笑的看著老師,心中早已把二宮航平咒罵過千萬遍。 「航平說他和由依今天不來上課了。」 「為什麼?」 「他們要蹺課去散心。」神啊!保佑那兩個死沒良心的人被老師罵個臭頭。 「咦?!」老師瞪大了眼,班上同學全倒抽了一口氣。 「唉……」老師接著歎了一口氣。「一定是我們的教育制度出了問題,身為一個施教者,我應該好好地徹底檢討一番。」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渡邊達之在心裡吶喊,卻改變不了他悲慘的命運。 他恨啊!他怨啊! ☆☆☆ 隅田川,是東京的生命之河。川上各段橫跨著十二座造型各異的橋,從最初的「日之出淺橋」到終站淺草的「吾妻橋」,不僅將日本人精巧的造橋技術展露無疑,也替繁忙的東京人保留了一個休閒的好去處。 二宮航平和木崎由依沿著隅田川兩岸興建的河堤公園散步。這是二宮航平所提議的,對著遼闊澄藍的藍天能使人心情舒暢,而隅田川的天空是他認為最澄淨美麗的。 哭了一夜的由依,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看起來精神仍舊不錯。 「好舒服。」由依靠著岸邊的欄杆,垂下長長的睫毛閉著眼讓清新的微風拂過她清麗嬌艷的臉龐,吹揚起身後披散黑緞般的長髮。她雪淨晶瑩的面容在藍天下閃爍著炫目的光采,白皙的臉上有著淺淺的笑,一點陰霾也沒有,彷彿昨日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由依果真如她所承諾的在一夜過後恢復成平時的樣子,美麗開朗的笑容再度佔據那張上天所寵愛的嬌顏。如昨夜般的事應該不止發生過一次,二宮航平推測。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二宮航平不死心地追問。他太在乎這個問題的答案了,昨夜由依就是在聽到天野真嗣的名字後哭得不能自己,事情的癥結一定在他身上! 恢復平靜的由依不再隱瞞:「當年帶我離家,這些年來照顧我生活的都是他。自己的心是騙不了人的,這幾年來我常常問自己,我現在在想著什麼人?有時候是最疼我的憲一哥哥,有時是在台灣早逝的媽媽。或者是冷漠的爸爸。但最多的時候,我都是在想著真嗣。早上起床時想,在學校裡也想,走在路上會想,甚至睡夢裡都有他。我知道,終我這一輩子,我都不會想要離開他了。」 由依望著波光瀲艷的隅田川,微微上下起伏流動的河水映照著岸上的景色,替靜止不動的景物賦與波動的生命力,柔和照射下的初晨陽光也被反射得無比燦爛閃耀。渡輪和游河船在川上悠閒地漫遊,乳白的水鳥或是賴在堤上曬太陽,或是不甘寂寞地呼朋引伴在天空中引領飛翔。 「開心的時候,想拉起他的手一起分享;悲傷的時候,希望他撫摸我的頭髮安慰。是他讓我看見什麼是真正的溫柔,是他使我想要邁開步伐,去追求自己所希冀的生活。我絕對不會忘記是誰一直守護在我的身邊,給我最安穩無憂的依靠。」由依神色柔和地望著川面,像是看見了摯愛的戀人。「我想,這種感覺和這分感情,就叫作愛吧。」由依幽幽地說。 在她初來到日本這個全然陌生環境的時候,在她思念台灣親人的時候,在她被一條條世家大族的規範和期望壓得近乎窒息的時候,在她被父親的冷淡和漠然傷到忘了情緒、無法去哭去笑的時候,在她的雙瞳中只剩無邊無盡的冰冷黑暗時……是他為她冰凍的生命注入一股溫暖的清泉。 二宮航平聞言後呆立在一旁。原來,由依的心裡早就有人了。而且還是一份從孩提時持續至今,既深且濃的愛戀,他又怎能比的過呢? 「可是他讓你那麼傷心。」不用問,天野真嗣絕對是書由依落淚的罪魁禍首。因為愛和痛苦是相對的,一體兩面互依而生的,只有這麼深厚的感情才會產生那分如無盡深淵般的悲傷。 「他也帶給我快樂啊!和真嗣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我最感到欣喜的時光。會感到傷心是因為我太貪求、太自私的想要更多。」 她從來都沒有怪過真嗣一絲一毫,在她獨擁無法言喻,不能說出口的傷心時。 「雖然他在我身邊時我會哭,但是如果沒有他,我連哭都哭不出來。像我小時候一樣,遺忘了要怎麼哭、該如何去笑。」在那樣的歲月中,她只是個有生命的娃娃罷了。「因為想把他留在身邊,所以我會忍耐,多苦我都告訴自己一定要嚥下去。」如春風般溫柔美麗的笑容,在寒冷十一月的隅田川上綻放。 「至少也要告訴憲一大哥一聲,他一直那麼深刻地思念著你,盼著你回去。」 「不。」由依輕搖首。「別告訴憲一哥哥我的事,那個家,終我一生我都不會再踏入了。連在東京,我也只不過是個過客,不久就要離開。爸爸找我一直追得很緊,而且我回去會讓哥哥為難的。」 她才是黑澤家正統的繼承人,儘管憲一哥哥已經成為黑澤企業本體的總經理,但她父親始終不願意更改認定,仍指定她為真正的繼承人。 「現在的我,是木崎由依,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女孩。我早就下定了決心要跟著真嗣生活,無法再去承諾、再給任何人幸福。哥哥見了我,一定會要我離開真嗣的,我辦不到。航平,請你告訴哥哥,說我死了吧。」 「他一直在等你的……」二宮航平心中浮現黑澤憲一那個從未有過的熱切期盼神情,還有總是孤獨沉默的背影。 「哥哥和真嗣之間我只能選擇一個,我不會回去的,讓他一直抱著微渺的希望空等,你忍心嗎?求求你,就說我死了吧。長痛不如短痛,只要知道我已經死了,總有一天哥哥會忘了我的。」由依哀求著,晶亮的眸中浮現出泫然欲泣的朦朧水氣。 「你難道不會想他嗎?」二宮航平為難。 由依臉色一黯,別過頭注視川面。 「怎麼可能……不會想……」 白雲悠悠,人兒淒淒,永遠的分離是最教人痛苦的抉擇。 第六章 今天是崛越高中一年中最特別的一天,所有的人都滿懷興奮,摩拳擦掌的準備度過這個熱鬧又快樂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