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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胡以汶    


  想到那副可笑的眼鏡,她就覺得應該多和外面的人打打交道,才能得知更多實際的行情。

  「但是我們就慘了。」趙婷芳是真的感覺淒慘。「二姐根本不會煮飯,我只好在外面吃飽了才同來。」

  「你敢小看我?」趙君吟發出不平之嗚。 「每天的菜都是我買的,摸久了難道還會對它 點辦法都沒有嗎?了不起就是全都切碎了和在一起下鍋,再加點油和鹽巴罷了,有什麼難的?」

  兩人的言下之意,顯然是不再堅持,可是又不願開口答應。

  「你們放心,離開之前我會先買一個滅火器放在廚旁裡的。」趙貝茹笑道。 「莫說只有我需要訓練自己獨立,看來你們也差不了多少,大家各自努力吧!」

  趙君吟見她心意已決,突然驚聲道: 「貝茹,你不會又一次先斬後奏,告訴我你已經找好房子,明天就要搬出去了吧!」

  「沒有啦!」趙貝茹反被嚇一跳,還好她為了抑制自己的心跳,長年下來練就比別人更容易鎮定情緒的功夫,所以說話也總是溫溫的。 「今天面試我才剛認識新朋友,希望搬到外面以後彼此能相互照顧。」

  「新朋友對你好嗎?」趙婷芳頗不放心,她知道以趙貝茹的個性來說,在外面很容易成為被欺負的角色。

  「嗯,很融洽啊!」她撒了謊。趙貝茹打心底希望自己不會因為這句謊話而下地獄,因為她認為只要自己努力,以後和年紀相仿的呂秀嫣一定可以好好相處。「你們可以放心讓我搬出去,我也會常常回來住的。」

  「那你的寶貝鋼琴是否要搬一台過去呢?」

  「當然要。」趙貝茹搶著說, 「明天你們上班時,我就會將它整理好」

  *  *  *

  喬峻對於登門討債的事一向駕輕就熟,這次他決定隻身來台,一方面是僱主要求低調行事,一方面是他從來不以多欺少,通常靠自己就能獨立解決任何事。

  走出中正國際機場,他立刻感受到相當熾烈的陽光,便拿出墨鏡戴上,記得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曾帶他回來過一次,告訴他不可忘記自己是和台灣血脈相連的中國人,因為他們正是從台灣移民過去的。

  這一點,喬峻始終不曾忘記,如同他的國語一樣說得很流利。

  他伸手招了計程車,坐進後座之後便遞了一張紙條給司機,上面清楚的寫著趙家的地址,他則是懶得講話,整個人往後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思索著待會見到趙家人如何開口比較適當。

  不是自己的地盤,通常他動起手來會比較收斂些,問題是根據他手上少得可憐的資料發現,趙家現在剩下的全都是女人,而且其中一個已經嫁人,照片由於是網路傳輸以至於相當模糊,還好地址和人名都還清楚。

  雖然出錢的委託人很意外的竟沒有限制他何時必須討到這筆債務,但如果可以不動手,他希望盡量快點拿錢走人,只要那幾個只懂得守財而不顧人死活的女人,別像母老虎般的對他張牙舞爪就行了。

  遇到這種女人,他是絕不會憐香惜玉的。

  開車的司機見他帶著墨鏡,再看他分明而深刻的五官、高大挺拔的身材,略染成金褐色的頭髮,直覺他是外國人,加上喬峻又以遞紙條的方式告知地址,司機幾乎更能確定他不是本國人,所以大膽的在中途改按夜間加成的計費鍵,並且偷繞了好長一段路,想多賺一點錢。

  動也不動的喬峻看來似乎是睡著了,但其實他正為了等一下的「工作」培養殺氣,司機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眼裡,至少最基本的方向感就提醒他自己成為冤大頭了。

  車子終於停靠在路邊,司機回頭向喬俊「照表」收費。

  「你很冷靜嘛!」喬峻開口就是標準的國語,他摘下墨鏡,表情冷冷的湊近司機。 「在繞了半個台北市之舌,還以夜間加成收費,至少多賺了七百塊吧?」

  司機愣住,他沒想到對方竟是「同胞」,這下當場破逮,不禁狗急跳牆, 「怎麼樣?坐我的車就得信麼收費,你難道想不付錢?」

  他露出鍛練過的肌肉,惡狠狠的瞪著喬峻。

  「如果我不付呢?」

  司機索性按下中控鎖,將他鎖在車子裡,心想這要是一般人早就嚇壞了。

  喬峻身上的暴力因子幾乎全都因此活躍起來,他寒著臉,再問司機一次, 「你不怕我下車之後報警嗎?」

  「哼!那要看你下不下得了車。」司機從未遇見過如此難纏的乘客。

  「你真的不考慮少算我七百?」喬峻照例開始談及數字,那通常是他的最後底線。

  「現在一毛都不能少,不然我算什麼!」司機被他的凌厲眼神嚴重挑釁了。

  「說得也對。」喬峻忽然指著無線電, 「那個東西能用吧?」

  「不關你的事。」司機見他似有退縮之意,口氣更加猖狂。

  「趕快通知在附近的夥伴趕來吧!」喬峻勸他。

  「幹麼?」

  「通知他們趕來送你進醫院,說不定還有救。」

  喬峻出其不意的竟用自己的頭和惡司機對撞!對方哪曾見過這種怪招?大驚之下,不僅被撞得頭破血流,而且暈眩得往後一仰,什麼氣勢都沒了。

  喬峻露出森然的表情, 「恐嚇加搶劫,不是你做得來的,改行吧!」

  他毫不留情的以手肘猛擊司璣的胸部,力道之大連前座椅背都應聲而斷,可見那司機的肋骨也不可能保持完整了。

  喬峻從容的看著暈死過去、口吐白沫的司機,探探他的傷勢,知道斷掉的肋骨沒有刺穿心臟或肺部,便按下無線電通知聽得到的人前來將司機送醫,才拿起自己的行李,輕開車門走到人行道上,疾步竄入巷道中。

  再次確定到底是誰比較壞之後,他信心滿滿的我到位置偏僻的趙宅,推開半合的大門堂堂登門而人。

  他很高興這下子省了不少麻煩,否則他還必須為了進門而編理由,而他最討厭的就是找借口這種事。

  進入坪數不小的客廳,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數架名貴的大鋼琴和牆上琳琅滿目的畫作,這種佈置讓人深刻感覺到這個家庭深厚的音樂和文藝素養,由於喬峻沒見到任何人,不禁對於牆上的作品多看了兩眼,甚至駐足欣賞起來。

  正因為他無從選擇的進入了黑道,所以這種觸人心靈的畫作才更加激起他心中無法豈喻的渴望,特別是在他獨處的時候.

  倏然他斂起心神,一道輕柔而甜美的女聲傳來,他發現竟有人在小聲吟唱著曲子!而且聽她唱得自得其樂,顯然還不知道客廳裡另有其人。

  喬峻循聲找去,發現聲音是由一架三腳鋼琴下方傳來的,他走過去,以少見的禮貌態度輕咳了一下,示意自己的存在,才慢慢蹲下去。

  果然,一個穿著圍裙的年輕女孩正拿著條抹布跪在鋼琴下方,細心擦拭著平時看不見的角落,她見到他,在略微的驚訝之後便朝他微笑,趕緊鑽出來。

  喬峻原本被她的聲音所吸引,見到她的清純美麗後更加讚賞。暗中對於趙家能找到這種僕人感到佩服,不過這個女僕人好像太過操勞,人站起來卻又搖搖欲墜,一副隨時會昏倒的樣子,在他幾乎就要伸手去扶住她的時候,她兩手撐住了鋼琴。

  「你……還好吧?」喬峻知道對自己而言,這算是破天荒的行為,他從不問人家好不好,否則他也不會胡傷過這麼多人,但是眼前的女孩子就是如此強烈讓他想這麼做。

  他只好在心裡對自己解釋,這都是那些畫作的錯。害他的殺氣全不見了,而且話說回來,和一個僕人有什麼好計較的?

  「謝謝你的關心,我這是老毛病了,適應一下就會好。」

  僕人果然就是會比較客氣些,喬峻更確定自己的想法。

  「請問你是……」趙貝茹不確定他的身份。

  喬峻正感到尷尬,他有點後悔剛才對她太過關心,現在反而不能正大光明的叫趙家姐妹滾出來。

  「喔,我知道了,你是來搬鋼琴的工人對不對?你來早了,我還沒全擦完呢!」她突然想起二姐昨天曾打電話,叫搬家公司派人來幫她搬東西過去,包括鋼琴,為此她還整理了一上午呢!剛才差點累得昏倒。

  「很抱歉,你進來多久了?我竟然都沒招呼你。」趙貝茹對任何人都是如此客氣,她走近他,卻嚇得大驚失色,連連後退,「你……你……」

  喬峻以為她終於知道他是個長相兇惡的人,因為曾有很多幫會中的手下常說他的眼神可以輕易讓人不寒而慄,甚至殺死人,但不知為何,他此時卻覺得引以為做的本錢有點令自己討厭,沒想到竟可把一個女人嚇成那樣。

  「你的額頭流血了啦,難道自己不知道?」

  就在他「絕望」的想露出真面目對她耍流氓的時候,她卻再度靠近他,毫不忌諱的挨著他,細心為他檢查傷勢。「你蹲低一點,讓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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