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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朱拾夜 「是他自己走過來的,我真的沒打算跟他聊天。」她替自己說話,而事實也是如此。以前由希只是牽了她的手,他就罵她不是好女孩,現在他八成以為她是不知檢點的女人。 聽了她的話,金將毅僅是濃眉一挑。「安琪小姐,妳沒必要跟我說這些,我只是覺得妳似乎對他的騷擾覺得困擾,所以才幫妳打發他,沒別的意思,畢竟我可不想失去妳這麼一位優秀的貼身管家。」 他的話裡夾棒帶刺的,令她臉色一白,同時也記起了自己現在的身份是來自日本的安琪,而非台灣的阮玉蠻。 「是……是,很抱歉。」不知該說什麼,她慌張的拿起叉子吃色拉,藉以掩飾一時疏忽的窘迫。 金將毅則是對她的反應咬牙切齒。他早該知道她有多麼遲頓了,連如此明顯的諷刺都聽不出來。好吧!既然她想當安琪,那他就奉陪著玩下去。 要到兩張簽名的水澤步極為興奮的回到沙發旁,但她感受到的卻是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當小玉可憐兮兮的抬頭瞅了她一眼時,她的心便開始往下沉。 而金先生瞪著她的眼神極為不悅冰冷,瞬間冰凍住她的興奮與四肢,驚得她一動也不敢動。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只不過去跟史匹柏聊了一下天而已…… 金將毅起身,冷怒的注視她。「記住妳的責任與本份,需要我再提醒妳嗎?」 水澤步不斷的搖頭,非常後悔,直到金將毅冷哼一聲離開後,她才頹然跌坐到沙發裡,有氣無力的將筆記本與鋼筆遞還給阮玉蠻。 「喏,簽名。」跟在金先生身邊這麼久,這是他頭一次用那麼嚴厲的語氣跟她說話,令她受到打擊,不過與這比起來,自己的能力受到質疑更是令她生不如死,她難過得眼前浮起薄霧。 見好友低頭拭淚,阮玉蠻既心虛又歉疚,在她看來,金將毅是把對她的不悅遷怒到好友身上,而她代她承受了他的怒火。 「對不起小步,都是我害了妳。」她內疚的說道。認識小步這麼久,頭一次見到一向樂觀開朗的她哭泣,而這全是她害的。 水澤步只是搖頭,沒說話,伯自己一開口眼淚就會狂掉。 阮玉蠻深吸口氣,站起身來繞到好友身邊扶起她。 「我們走吧,別再待在這裡了。」兩個女生互挽著手,腳步沉重的離開俱樂部。 這裡本來就不是她們這種平民老百姓該來的地方,先是那個不懂拒絕的中年男人,後又是惹小步哭泣的可惡金將毅。她受夠了!這種充滿歧視的地方,她再也不要來了。 第四章 班導師辦公室裡一片靜默。 金將毅、金由希與班上兩名男同學站在一起,身上的衣服因激烈拉扯而凌亂不堪,扣子早在拉扯中不見蹤影,其中一名男同學的袖子更被扯掉,鬆垮垮的掛在手臂上。 站在一旁的阮玉蠻也沒好到哪裡去,一邊辮子上的髮束在方纔的混亂中給扯飛,如瀑長髮披散在肩膀上,厚厚鏡片下的一雙眼睛紅腫得像兩顆核桃。 此時班導師臉色鐵青的站在他們面前,阮玉蠻完全沒想到會連累到金家兄弟。要是她能勇敢的回頭鄭重的叫後座的男同學別再踢她的椅子讓她好好上課,而不光只是用哭這種沉默的消極抗議法的話,金由希不會見她哭了便義氣勃發的去找她身後的男同學理論,後來兩人演變成大打出手。弟弟被打,金將毅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加入戰局的結果是又讓男同學的哥兒們也一起打成一團。 結果,他們五個人現在全給叫進了辦公室。 班導師瞭解事情發生經過後氣瘋了,二話不說一手捏住踢她椅子的男同學的臉頰,一手呼了他一個巴掌。 阮玉蠻見狀倒抽口冷氣,腦筋一片空白,眼睜睜的看導師毫不留情的對另一位男同學施以同樣的懲罰,她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一股無法言喻的緊張緊繃感在體內逐漸增壓。 當導師捏住金將毅的臉時,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不假思索的便跑過去擋在他身前。 在場的人全沒料想到一向膽小的她會突然有這種舉動,導師舉起的手煞不住車,用力的朝她的臉頰揮下。 她頓時只覺得一陣頭昏眼花,隱約看見眼鏡飛離了她的臉,她倒向地,額際不曉得撞到什麼,一陣劇痛後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兩天後她在醫院醒來,額頭上貼著一塊厚厚的紗布。 媽媽說她被老師誤打時,跌倒頭撞到了角落的盆栽,縫了十一針。 她在醫院住了一個禮拜,確定沒其它後遺症後,醫生才讓她出院。而這一個禮拜裡,由希很勤勞的每天都來看她,連欺負她的男同學都被他父母押著來向她道歉,班上一些同學也來探望過,唯獨金將毅始終沒有出現。 ☆ ☆ ☆ ☆ ☆ ☆ ☆ ☆ ☆ ☆ ☆ ☆ ☆ ☆ 金將毅站在阮玉蠻的床邊,看她呼吸均勻,沉沉的熟睡著,水澤步則是惶恐不安的站在他身後,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金先生您別擔心,醫生說小玉只是受了點風寒,吃了藥睡一覺後就會好。」她小聲的報告道,怕吵到了床上的病人。 金將毅沒說什麼,阮玉蠻右額髮際邊的一道淺色疤痕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微微彎身,輕輕撥開覆在疤痕上的髮絲,想到這道疤痕是如何留在她額上的,胸口便糾結了起來,痛楚隨著回憶而鮮明。 至今他仍清楚記得當年她倒在地上,鮮血自她額上的傷口汩汩流出的畫面,當時他還以為她會死。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那一個禮拜是怎麼渡過的了。早上去上學,放學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裡,連去探望她都沒有勇氣,只能每天聽由希說在醫院裡的她如何如何。 那是他頭一次嘗到無助的感覺,那挫敗感濃重得幾乎將他吞沒。 現在這種感覺又悄悄的襲了上來,他決定不讓它繼續擴大下去。 轉身對水澤步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阮玉蠻的房間。 坐在簡單沙發椅裡,金將毅環顧這間小公寓不到四坪大的客廳--放了一台十四吋的舊電視、一張長沙發、一個衣櫃、一個書櫃,雖然收拾得很乾淨,但還是充滿了窄小擁擠感。 水澤步端了杯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雙手緊張的在牛仔褲上擦拭水痕。 「她拒絕當我的貼身管家這件事,妳知情嗎?」他問,示意她坐下來。 聽他語氣平和,水澤步放心了一些,但仍是不敢怠慢的點點頭。 「昨晚從俱樂部回來後她就直接去飯店找喬治先生商量,喬治先生也覺得這樣很好,便接受了她的要求。」她老實回答。 金將毅知道她們先離開了,只是不知道她離開後又回飯店去找喬治,在這件事上她的手腳倒是非常快,一點時間也不浪費。 「為了在俱樂部裡發生的事?因為我罵了妳?」她應該不會是為了他幫她趕跑柯賓先生而懷恨在心才是,唯一的可能便是他離去前對水澤步的斥責。 他知道阮玉蠻很重視水澤步這個朋友,只是沒料到她會因此拒絕再當他的貼身管家。 水澤步點點頭,沮喪的垂下頭。「對不起,金先生。」沒什麼好辯解的,要是她那時忍住眼淚,小玉就不會在寒夜裡受了涼,也不會辭掉金先生貼身管家的職務。 他沒說什麼,只是靜靜的打量這間小公寓,濃眉微攏的思考著。 半晌後,他淡淡的下了命令。「水澤,把這間小公寓給退掉,然後妳搬到菅野秘書那裡去住。」 就算水澤步對這道命令覺得意外,也不敢質疑他。 「是。」她恭敬的回道。「那我該怎麼跟小玉說呢?」她知道紐約分部的菅野秘書也住在紐約,可是她要怎麼說服小玉搬家?菅野秘書住的房子頗為豪華,小玉一定不會願意的。 「這我會吩咐菅野秘書處理,妳只要把她跟她的行李丟在路邊就行了。」金將毅性感的唇邊勾起一抹深沉的笑意。 她瞪大眼睛。「她不跟我一起去嗎?」難道說她不必再守在小玉身邊了?但這不是她到紐約來的主因嗎?她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不用,她如果問起,妳就說妳朋友,也就是菅野秘書只答應讓妳一個人住進去。記住,無論如何妳都不能心軟,否則會壞了我的計劃,明白了嗎?」 「……是。那我們什麼時候搬?」她有些不安。要她硬起心腸拋下小玉,這困難度實在是高了點。 他朝那扇緊閉的門板望去。「等她病好一些,就兩天後。」那時她的體力大概還未恢復,應該沒什麼體力拒絕他。 ☆ ☆ ☆ ☆ ☆ ☆ ☆ ☆ ☆ ☆ ☆ ☆ ☆ ☆ 晚上九點,阮玉蠻坐在車來車往的路邊,畏寒的拉拉身上的大衣,就算緊貼在身側的行李箱替她擋去了絕大多數的寒風,感冒初癒的她還是覺得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