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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韓雅築 尉遲將軍府丟掉一個女兒,不思解決之道,只曉得找她這個庶出女兒瓜代,代替尉遲木蓮嫁進袁將軍府,她頭殼壞掉才會回家自投羅網,遂了大夫人的心願。 一塊石頭投進水塘,引起陣陣的騷動。 好個尉遲「漣漪」! 她在尉遲府的地位既然渺小得可憐,可憐到爹爹幾乎無視於她的存在,她又何苦拿熱臉去貼冷屁股,白討沒趣?還是遊山玩水來的快意,趁早逃跑來的好。 踏出鳳府的腳步更形堅毅,吸取著自由的空氣,尉遲漣漪真覺得海闊天空,自由自在。 唰兒抱著包裹窩窩的布紙奔進空曠的庭院,迎著颯颯春風,她懊惱地跺腳。「怎麼走掉啦,人家才剛拿到熱騰騰的窩窩呀!」難得一見英俊男子出現在鳳府的唰兒,結實愣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等她嗒然回身,又猛地撞到一堵軟軟的肉牆,反彈倒坐在地,顧不得跌疼的小屁股,她唸唸有詞的抬頭,就著燈籠照耀出來的氤氳光線,打量半夜三更出來撞人的冒失鬼。正待破口大罵,到嘴的粗話競又硬生生的吞嚥回去。 彷彿受到極大驚嚇的雙眼發直,直勾勾的瞪向前方瞠得好大,她刷白了臉,失聲尖叫:「鬼呀!」 紫色繡花軟鞋,紅色抹胸同色系連身襦裙,白紗色薄紗披肩,額際兩片花黃,梳高髻,飾以牡丹花、金步搖,尖削的臉下沉,嘴角一抹擦不去的苛刻笑容…… 這……不是應該躺在棺材蓋下的當家主母嗎? 唰兒記得她入殮時的模樣,因為替她妝點的不是旁人,正是她這個苦命又可憐的小丫鬟。 難道夫人對她的服侍有何不滿意的地方,連人死了都不忘前來找她算帳? 她四肢猛打哆嗦,抱住頭,死瞇著眼,牙關不住打顫,「阿彌陀佛,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唰兒從未害過人,也沒有做過壞事,禰們可千萬別讓夫人的冤魂來找我啊!我跟禰拜拜!將來備齊四果三鮮跟禰拜拜!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住口。」非常鏗鏘有力的喝斥聲,打斷唰兒驚天動地、歇斯底里的祈禱。 「死人」拂袖,逕自轉身,用足以讓人瞬間結冰的冰寒語氣,硬邦邦的命令,「跟我進屋,這身華服折騰死我了。進來幫我換掉。」 「我……」驚到最高點的唰兒,縱使怕到氣虛,也不敢忤逆夫(死)人的命令。 連滾帶爬的跟艙起身,卻因動作過於莽撞,踩過落在地上的窩窩包裹,她以為是什麼「鬼扯腿」,自己嚇自己的驚跳起來,發出尖叫,又在鳳翔的怒瞪下噤口,渾身上下像有蟲蟻在爬,她音息破碎,極不自然地嚅囁道:「夫人,您--不滿意您這身打扮是吧?您可別怪我,全……是小姐授意唰兒做的,您要罵,罵小姐吧!」不管了。把一切都推給小姐,讓她去跟夫人周旋吧!誰讓她們是母女呢?死她這個丫鬟多沒意思。 「我知道!你隨我進來。」沿路過來,鳳翔已經嚇昏不少奴僕,原以為素來「藝高膽大」的唰兒會有所不同,結果依然如故。她有些落寞的歎息了,「我真有這麼可怕嗎?唰兒!」 「是啊!夫人,您活著的時候只要一板臉,就夠嚇死人的,現下死了,更不用說半夜三更出來駭人有多恐怖了。夫人--您真的很凶吔!」要出來嚇「活」人,也挑個良辰吉日再出來嘛!連作鬼都不讓人安穩,這夫人未免太會刁難人! 直言無諱的數落地,好一陣子,正視到鳳翔陰煞煞的臉,唰兒才意識到自己講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話,巴不得咬掉她多嘴多話的舌頭。 以手成拳,堵住不聽大腦使喚的嘴,她雙膝著地,垂首告饒,「夫人,對不住,我個是存心冒犯你的,請你饒了我。唰兒下次不敢了。」 「唰兒,別緊張。我還沒死,你用不著嚇成這樣。起來吧!」原來沒人喜歡看女強人的嘴臉。鳳翔裝了泰半輩子冷冽無情的女人,這才猛然驚覺;自己在下人的眼裡不過是鬼魅羅剎,縱有美艷脫俗的容貌,也無法讓人親近她分毫。 難怪女兒從來不與她交心,答應她的誓言,亦全是哄騙三歲孩兒的伎倆,毫無誠意。甚至她死了,也等不及守完喪,便迫不及待的整肅行囊連夜出走。 沒錯,尉遲漣漪改裝出走的舉措,悉數落入躺在墳墓內,靠著機關觀察一切的鳳翔眼裡,氣得她牙齦發痛,忘卻她死人的身份,急急爬出來叫囂。 這丫頭實在太不受教。娘親「屍骨未寒」哪!怎可一走了之?搞不好她辛苦創建的鳳家航運、移交給她的財產,也被敗家女散盡也說不定。 好在她預先藏起私房錢,要不,在追回女兒的這段期間,她要靠什麼過活? 越想越是咬牙切齒,鳳翔精神好的不像是個「已死」之人。 對!她是得肺癆,但一直靠著珍貴藥材在調理,一時三刻要死也不容易。此次趁元媒婆登門求親藉機試探,倒是給她試出女兒的真心來了。 向來讓她引以為傲、荏弱纖細的乖女兒,居然深諳陰奉陽違之學,真是讓她始料末及。 捏緊泛白的十指,鳳翔幾乎想立刻施展輕功,把尉遲漣漪追回來。 她真的很生氣。 不讓她嫁人也是為漣漪好。天下的男人全不是好東西,儘是負心漢。今日寵幸,明日休妻。她跟過的兩個男人,都是這類視女人如衣物的垃圾,不但薄倖寡義,更是冷酷無情。她以過來人的身份教育女兒,要她遠離男人,怎麼漣漪就是無法體會做娘的用心良苦,恁是教不聽? 此次離家,恐怕也是為了出去找野男人吧! 到底是她教育的不夠透徹,還是她的女兒生性外向,非要男人不可? 漣漪究竟不姓「鳳」,跟姓「尉遲」的一樣不要臉也無可厚非,可是她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拉拔長大的,尉遲恭憑什麼坐享其成? 鳳翔揣測女兒會先回家去看「病危」的尉遲老頭,認定她背叛自己、猛搥心肝之餘,她游移的思緒飄落遠方,憶及多年前傷她最深的情敵,多麼的想要在男人頭上闖出一片天,又想到她唯一的女兒急欲飛翔求去的心,眼神渙散狂野,陰鬱的讓人毛骨悚然。 唰兒有些發寒的搓搓手臂,她怕怕地問:「夫人,您要我去請小姐來嗎?」 「不必。」冷然回神,鳳翔攫住唰兒抖動不止的小手,筆直朝她的臥房走去。 要追回尉遲漣漪有的是時間,首先要先知道她如何處置鳳家航運。要是給她知道尉遲漣漪無條件奉送給一幫老頭,她會拆得她一根骨頭都不剩--就算尉遲漣漪足她的親生女兒也絕無情面可講。 唰兒拖著腳,跌跌撞撞的跟隨在後,慘白的臉發青,直在心底嚷嚷:阿彌陀佛! 第三章 「尉連,好雅興。」斯文白皙、做書生妝扮的粉樣男子,手持一杯灑得半乾、所剩無幾的碧螺春,越過天險叢林,衣冠不整、神情困盹、狀似狼狽的往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山峻嶺找來。「把愚兄丟給熱情如火的苗族姑娘調戲,自己倒逍遙,躲到這荒山野嶺吟詩作樂來了。該罰,真該罰!」頹廢的瞼,顯然剛爬出溫柔鄉,全然無法適應自然氣息的模樣。 瞧見結伴同游的夥伴形單影隻,神情飄渺的注視遠方,對他不理不睬、冰冰冷冷,跩到極致的反應並不介意。驀地心中一動,粉樣男子吁口氣,跟著心安不少。「愚兄以為,你又想將愚兄撇下,獨自離去咧!」 斗笠下俊逸非凡的瞼,循聲回頭,一雙清澈無畏、飽受風霜,充滿智慧的睿眸,在他半敞的襟口溜了溜,瞭然的讓他渾身不自在。 其情雖苦,其辭若有憾焉!西門豁是恨不能醉死溫柔鄉的急色狂徒,縱有晦意,也是七分假三分真,早該見慣下怪。 調回目光,他語帶嘲弄的菱嘴噘起,漠然道:「西門兄性好魚色,幾趟行程下來,愚弟也深諳兄台喜好,好意將姑娘們留下伺候。不正好讓兄台『兼愛天下」一番?怎麼反倒怪起我來了!」也虧他信誓旦旦,將聖賢的主張,以如此下流的方式詮釋得如此淋漓盡致。 他本平靜無笑的臉,頓時窘紅起來。 自太湖結識這位放蕩不羈、自命風流、以附庸風雅著稱的紛褲子弟西門豁,以男裝打扮喬裝出走、化名「尉連」的尉遲漣漪,「千山我獨行」的逍遙日子即刻蒙上塵埃,再也瀟灑不起來。漫漫長路,時時充斥著讓人措手不及的變數;而他卻像是賴定她似的,成天跟前跟後,如影隨形不說,小動作更是頻繁的讓人心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