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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寄秋    


  「不了,不了,小的一向很認命。」滿臉無奈的何處雨彎下身,苦笑地比對繡鞋應如何穿。

  女子的繡鞋是脫比穿容易,花叢中來去自如,他還沒規規矩矩的為人穿過鞋呢。

  「我來。」

  為難之際,背後伸來一隻手搶走金線鑲邊的翠紅繡花鞋,有人要代勞他當然開心讓賢,男人膝下有黃金,跪多了會漏財。

  何處雨一反剛才的苦相笑得眼睛都瞇了,表情換成幸災樂禍。

  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古人的話真是有學問,報應果然來了,他會早晚三柱香求神保佑自己早日脫離苦海。

  瞧人家多慇勤呀!長袍一撩蹲下身,輕抬千金玉足,像呵護千年靈石般來回擦拭,活似天生的奴才命這會要來侍奉觀音娘娘,看得人為他心酸哦!

  英雄折腰的下場通常死路一條,他會順便祭拜他,多燒點紙錢讓他一路好走別來索魂。

  「我說關雷哥哥你是在穿鞋還是調戲我的小腳丫子,人家可是知書達理的名門閨秀呢。」好討厭喲!輕薄到她的腳了。

  話一出,兩道嗆咳聲同時響起,瞠大了眼像是受到驚嚇。

  「知書達理會跑去看男人淨身?你的話留待半夜裡說給自己聽。」也許鬼會相信。

  秦關雷笨拙的為她套上繡花鞋,心中驚艷於她玉腳的纖美,宛如一隻精緻的玉雕沁著涼意,無預警的鑽進他心底深處。

  不能怪他愛不釋手的一撫再撫,是她先來招惹他,後果她該自負。

  「迷路這個借口你接不接受?」玉禪心橫瞇著悶笑出聲的左右管事。

  你騙鬼呀!何處雨的表情是充滿忍耐的緊閉著嘴。

  而任我醉是翻個白眼轉過身,將背留給她懺悔。

  「等我哪天糊塗到不明事理再來問我,保證有滿意的答案。」那一天永遠不會到。秦關雷自信的想著。

  艷陽天,群蝶飛舞,桃花正著上綠衣。

  白雲朵朵不分貧富地微笑以待,悄然飄過山莊上空,俯看小兒小女的人間情事。

  花香,草綠,人成雙。

  「我有沒有讚過你看來俊逸非凡?」人還是要有一張好皮相看來順眼。

  「嗄?」她怎麼突然轉變話題。

  「穿上這身衣裳真是出色耀目,如雲中之龍下凡來。」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果然猴子穿上衣也有七分樣。

  像人。

  「你……」她的讚美令他有點騰雲駕霧的感覺。

  玉禪心捂著胸口佯羞。「哎呀!我的心跳得好快,你讓人家好著迷哦!」

  「禪心……」奇怪,他怎麼有點輕飄飄的?

  一旁的何處雨和任我醉內心驚恐不已,二小姐的專長是將人捧到雲上,然後再一腳狠狠的往下踹,鼻青臉腫算是小事,就怕粉身碎骨。

  觀音本無心,何來多情。

  飛鳥在天,游魚在水,指望她一夕識情是緣木求魚、木笛開花,輪迴十世都不可能發生。

  被騙多了早就學聰明,他們已經摔到無骨可尋,只靠兩根竹子支撐,名為氣節。

  「秦關雷,你不穿衣服時我還真看不出你是個人耶!」玉禪心眼眉含笑的勾轉著眼波。

  冷雷一記擊入腦門,轟得秦關雷耳邊隆隆作響。「你剛說了什麼?」

  「噯!口好渴,去弄杯冰鎮蓮子吧!」玉手輕揚似柳枝般輕柔。

  服侍的丫鬟一接到主子的命令,步伐急促地往廚房走去。

  小橋亭閣,清風流水,蔚成一片詳和,如果沒有稍後的吼聲,這日子悠閒地讓人不知人間歲月,紅塵俗事盡付酒一酸。

  「玉禪心,你敢戲弄我——」頸側浮動的青筋代表秦關雷氣得不輕。

  白玉手心向上一翻盛起一隅斜陽,那雙剪剪寒眸沒有暖意。

  「來到我玉壺山莊你還能不認命嗎?兩個活生生的例子在你眼前怎麼會看不清楚呢!」

  乾笑的兩人投給他一個沮喪的目光,似在說早點認清真相別抱太多希望,鑿冰取心之舉實屬不智,早晚凍死他。

  秦關雷不怒反笑的將她拉入懷。「娘子嬌媚好似春泉,我怎會不認命的一飲甘泉瓊液。」

  玉禪心態度一轉,「嘖!我的好相公,你當真了呀!」難得有個好對手,不收為己用是會便宜別人。

  眼波流轉,不遠處那抹情影豈能逃得過她的眼,纖手一雙能掌控大半江南商運,靠得可不是運氣而已。

  玉芙蓉,芙蓉勝玉,一朵殘花。

  她玩得過她嗎?

  第四章

  「王爺,這下該怎麼辦?咱們雷兒不知上哪去了,你快想辦法找他回來呀!」

  由菩提寺禮佛歸來的王妃一回府頭一件事便是瞧瞧她心疼的么兒,兩、三個月了她可想他想得緊,最後幾乎無心聽菩提大師講道。

  想當年老大、老二剛出生那幾年,太宗皇帝忙著為高祖打天下,王爺也跟著東征西討居無定所,夫妻倆是聚少離多,連孩子的面都很少見著。

  玄武門那件事後,太宗皇帝即位才稍微安定幾年,沒想到又是北征突厥,西制西域,通吐蕃,服天竺,四夷皆平數個年頭過去。

  那時兩個大兒隨著丈夫披戎袍上戰場,獨留幼兒陪她數過春秋四季,母子倆的感情自然親過長年在外征戰的兒子。

  小時候雷兒身體弱常哭鬧不已,奶娘拿他沒轍,還是得她這親娘抱在懷裡走了大半夜才肯睡,折騰得她把這塊肉看得比生命還重。

  母疼么兒是常理,幼時的他多惹人疼愛,白白胖胖好不逗人,她夜裡磨來日裡捏,就怕他受了寒、跌了疼,巴不得兜在手掌心護著。」

  而她盼著望著早點能回京看看兒子好不好,誰知偌大的王府居然沒人知道小世子的去向,叫她急白了發乾著急呀!

  這麼大的人怎麼會看不住,王府的侍衛全是木頭人不成,世子不見是何等大事,他們這一副沒事樣地圍在後院踢掬球。

  「愛妃別心焦,我想雷兒只是出去走一走,不會有事的。」這免崽子不知瘋哪去了,讓他娘這般擔心。

  王爺的臉上一派鎮定,經年累月駐守邊關,對么兒的照顧不周難免心有虧欠,所以多少縱容了些,睜一眼閉一眼的由他去,一家三口為國盡忠就夠了,不差他一人。

  「瞧你一點都不關心我的寶貝兒,他離府已月餘不歸,一定是遇上了什麼事。」王妃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埋怨丈夫。

  「哎呀!你說到哪兒去,雷兒也是我的兒子我怎會不關心,你想太多了。」被妻子一說,他心裡多了個疙瘩。

  沒錯,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消失在京城,以往兒子再胡鬧總會托人帶個訊回府,這次卻整整一個月不聯絡,想想真有些慌。

  「我不管啦!王爺,你快派人去找回我的雷兒,他在外面不知道會不會吃苦。」我的兒呀!

  王爺苦笑地看著妻子一會淚眼婆婆,一會扯著喉嚨哭喊。

  「我上哪找去?」

  「你是堂堂的安南王爺,上陣殺敵你都找得出蠻夷的藏匿處,自個的兒子難道會找不到。」分明欺她婦道人家不懂行軍佈陣。

  「夫人,你……」真個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好,好,我馬上去找,你安心等待消息。」

  「要我安心除非雷兒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跟你沒完沒了。」愛子心切的王妃朝丈夫嗔道。

  「你本來就跟我沒完沒了……」他小聲的嘀咕著。

  人家都說安南王爺懼內,其實是鶼鰈情深使他捨不得王妃皺一下眉頭,凡事讓著她不與她爭辯,夫妻哪有隔夜仇,床頭鬧鬧床尾和。

  當年妻子跟著他吃了不少苦,少年夫妻老來伴,現在社稷安定百姓生活富裕,是他該補償妻子辛勞的時候,一切順著她總沒錯。

  他老了,再也提不起勁吵吵鬧鬧,只求家和人安樂,兒孫平安。

  「城陽公主駕到——」

  咦!她來幹什麼?

  王爺夫婦相偕到大廳口迎接十六公主,態度恭敬不敢怠慢,畢竟城陽公主的母親婉貴妃正得寵,又深獲長孫皇后的喜愛,在宮中的地位不下太子。

  但是也由於太過受寵,因此養成她刁蠻任性的個性,動不動就耍潑地要這要那,只要她看上眼的東西就一定要弄上手,不許其它人與她爭。

  甚至她透過皇后及婉貴妃的枕邊細語求得皇上手諭,得以自由進出皇宮內院而不受攔阻,堪稱是極品的金枝玉葉。

  王公貴族求親者眾,偏她眼高於頂一個也瞧不上,唯獨鍾情安南王府的三世子。

  可是就在她要求皇上賜婚之際,准駙馬卻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蹤影,讓傳旨的王公公三番兩次撲了空,不得已將聖旨壓在御書房,賜婚一事暫緩下來。

  但一向為所欲為的城陽公主怎甘受此氣,鳳駕親臨地打算問個明白,她絕不允許她看上眼的人無緣無故的失蹤,非要將人找出來不可。

  仗著有一國之君撐腰,皇后、婉貴妃的寵愛,她的舉止已超乎公主的身份,蠻橫而不知尊重開國元老,大隊人馬直入安南王府。

  「微臣叩見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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