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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岳盈    


  「安國公府的總管到我們家?」她納悶的問。

  「是呀。」趙氏只要一想到這事就樂得合不攏嘴。「這事我還沒跟你爹說呢,但我  想說不定他早知道了。」

  「他到我們家做什麼?」織雲頓時意興闌珊了起來。

  「送帖子呀。」秀貞興奮的回答。

  「送帖子?」玉徽陷入沉思。

  「是安國公夫人邀請我們去喝春茶、賞春景的帖子。」秀貞接著道。「藍家雖名列  應天府十大富豪,但受到邀請還是頭一次,雖然這次不獨是我們二房收到。」

  「我認為這是晏南做事謹慎,知道咱們家裡的情況。如果只有我們這房收到,大房  、三房、四房沒有,會給我們引來妒恨的。你們都知道妯娌之間,最忌諱的就是……」  趙氏乘機教導三人妯娌間的相處之道。

  織雲沒耐心聽母親的長篇大論,魯莽的打斷她的話,「這件事關陶晏南什麼事?」

  「織雲,你這孩子太不像話了,娘都還沒把話說完。」

  「娘,您那些八百年前叨念過的至理名言,下回再聽嘛。人家想知道這事跟陶晏南  有什麼關係。」

  趙氏拿女兒沒轍的搖頭歎息,啐了一聲道:「女大不中留。」聽得織雲又羞又惱又  不明白。這件事跟陶晏南和她是不是女大不中留有什麼關係?

  「織雲妹妹,」秀貞逸出一聲輕笑。「你大概不曉得陶家與安國公府的關係吧?」

  「我當然不知道。」她搖頭咕噥。

  「陶夫人與安國公夫人是表姊妹。」

  「噢。」她有聽沒有懂的應道。眨巴著眼,催促大嫂繼續往下說。

  「據娘的猜測,安國公夫人這次之所以會給咱們家下帖子,一定是陶家使的力。可  是只邀請咱們二房,大伯母、三嬸及四嬸心裡難免會有吃瘩,索性四房都邀了。」

  「這樣呀。」織雲不明白不過是到人家家裡作客,沒被邀請心裡有什麼好疙瘩的。

  看出女兒的搞不清楚狀況,趙氏搖頭道:「安國公大人的請帖可不是尋常人拿得到  的。若不是陶家與安國公有姻親關係,我們根本不可能受邀。」

  「沒受邀就沒受邀嘛,娘。也不過是喝個茶,看看風景的,咱們在家裡做就行了嘛  。」

  「織雲……」

  玉徽見姨母快被表妹的無知氣昏了,及時介入打圓場。

  「織雲,安國公夫人可是應天府裡最有名望的夫人之一,能受她邀請總是件好事,  你就別掃姨母的興致了。」說完,她轉向趙氏恭喜。「姨母能受到邀請是件可賀的事,  雖說只是喝春茶、賞春景,但頭一次受邀,禮數上也不能少。」

  「琴兒,姨母就知道這件事能仰仗你。」趙氏握住她的小手,語氣誠懇。「安國公  府的總管特地傳達了安國公大人的意思,希望我能帶家中未婚的閨女前去。我即刻明白  楊大人是希望能見見織雲,畢竟一等陶家正式提親,織雲就成了她的外甥媳婦了。可是  你知道織雲……」

  「娘,我又沒有答應要——」

  「我跟你琴姊姊說話,你別吵!」她難得的對女兒凶,吼得織雲嘟著嘴、可憐兮兮  的低下頭吃燕窩。

  趙氏收斂住怒氣,轉向玉徽時,蹙起的柳眉隨即放鬆。

  「我是想反正喪期已滿,你一方面可藉此散心,一方面就當幫織雲忙。你知道她被  家裡的人寵壞了,又沒見過大場面,難得你識大體,正好可以為她遮掩。而且安國公夫  人這次除了我們家外,還邀請了應天府裡有頭有臉的人家,你好歹也是個知府千金,姨  母不願意你嫁得太寒酸,趁這時候露臉,好讓那些家裡有未婚子侄的官夫人知道你的賢  慧,遣人來說親呀。」

  玉徽羞怯的低下頭,分不出糾結心頭的情緒究竟是什麼。是期待、是不安,還是困  惑、畏懼?儘管心裡明白她不可能永遠留在藍家,但想到嫁為人妻,難言的忐忑,以及  渴望有人疼惜的懵懂少女情懷,讓她既期待又怕受到傷害。

  她當然會擔心遇人不淑。但即使夫君有情有義,要是遇上苛刻的婆婆,難纏的姑嫂  ,也有苦頭吃了。可是自己又不能一輩子不嫁,賴在姨母家,即使是備受驕寵的表妹織  雲也不能這樣任性呀。

  「琴兒,你知道姨母不會委屈你的。」看出外甥女臉上的彷徨,趙氏疼惜的將她擁  進懷中。「姨母拿你當親生女兒疼,織雲有的,姨母不會少你。婚姻是女人一生最重要  的事,姨母會為你精挑細選。咱們不求這人一定要富貴聞達,但求家道厚實,使你衣食  無缺,不受委屈。家中長上寬厚慈祥,兄弟姊妹友愛守禮,夫婿為人可靠,若能像你爹  那樣文采風流是最好,若不能,只要肯疼惜你,便已足夠。本來姨母想將你嫁給藍家人  ,這樣也好就近照顧你,可是看來看去,不是姨母自誇,除了你已經娶妻的表兄還像個  樣,其他的藍家兄弟沒一個配得上你,咱們這才需要往外選。不過你放心,姨母一定會  挑個最好的配你。」

  「姨母……」玉徽心情激動,依戀在趙氏懷中眼眶酸熱。

  她合上眼,彷彿在這懷抱裡感受到逝去的母親的溫柔慈愛。即使是親生母親,能做  到的極限,也只是像姨母這樣吧。她的心瞬時被一股感恩的情懷脹滿。

  姨母是這樣惜她又懂她。她深知她所崇拜的父親在她心中佔有的地位,也瞭解她希  望未來的夫君能像亡父一般多才又多情,才會說出這番話。

  玉徽迷茫的睜開眼,腦中模糊的出現一道修長俊挺的人影。初時以為是父親,然而  在忽明忽暗的朦朧霧氣散去時,條然出現的風流俊俏臉孔,讓她芳心悸動慌亂。

  怎會是這個人呢?兩人不過在禪寺見過一面,他那雙深遽多情的眼眸照看的對象還  不是她,而她竟將他記掛在心。一時之間,她只覺得腹內酸楚,盈滿委屈,卻又對心中  混亂不堪的情緒無可奈何。

  趙氏以為外甥女是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得輕拍她單薄的肩膀安撫。

  一旁的秀貞也柔聲勸慰道:「琴妹妹,紅棗燕窩粥趁熱吃才好,別難過了。」

  「是。」為了不讓大家擔心,玉徽只得勉強忍住心中的悲痛,很快拭去滿溢出來的  淚珠,離開姨母的懷抱,朝眾人牽起嘴角一笑。

  天真無邪的織雲直道紅棗燕窩粥好吃,將全副注意力都投進秀貞送來的其他甜點,  像是紅豆糕、梅子糕,反正她根本插不進母親、大嫂和表姊的談話裡。

  在玉徽喝完粥品,秀貞便重拾正題。

  「琴妹妹,這次娘要帶你們到安國公府赴宴,我們應該送什麼禮才周到?」

  玉徽沉吟了一下,美麗的菱唇開起一朵恬靜的笑容。

  「安國公是皇親國威,家中的珍奇應有盡有,再說不過是茶宴,我們送太貴重的禮  並不適合。大家都知織雲坊的布料聞名全國,不如挑幾匹最時興的布料送去。另外,既  然姨母認為安國公夫人是為了想見織雲而下請帖,而織雲的刺繡又是應天府最出色的,  可將織雲最新完成的繡件一併送去。」

  「還是你想得周到。不過,就不知道繡件是否合適。」趙氏將這次的赴宴看得極為  重要,故而慎重的提出疑問。

  「元春四喜圖具有喜氣,又符合時令,姨母要是不放心,繡件就在樓上,親自檢視  即可。」

  「聽琴妹妹這麼說,我真是迫不及待想欣賞這幅元春四喜圖了。娘,不如我們就上  樓觀賞。」秀貞熱烈的建議。

  「好。」

  一行人於是上樓,趙民和秀貞對畫面裡的紅梅、山茶、水仙及兩對胖喜鵲讚不絕口  。

  織雲得意洋洋的道:「琴姊姊畫的圖,我刺的繡,當然是栩栩如生嘛。你們看,琴  姊姊還在繡好的繡件上潤色呢。」

  「我說兩位妹妹真是搭配得天衣無縫,您說對不對呀?娘。」秀貞面面俱到的稱讚  。

  趙氏點頭微笑,心裡曉得女兒的刺繡技巧雖稱頂尖,但若沒有玉徽的畫稿和潤色,  未必能名揚應天府。

  「琴兒,姨母真不知道如何誇你才好。」

  「姨母,您這麼說琴兒要不好意思了。描圖這種事誰來做都行,織雲的繡工才值得  稱讚。」她謙虛道。

  「琴姊姊,你不要這麼客氣。琴姊姊做的可不只是描圖的工作,而是自己的構思,  跟照圖稿描畫是不一樣的。我這樣說,對不對呀?娘。」織雲眨動靈動的眼眸,嬌憨的  轉向母親。

  趙氏見了忍不住道:「難得你這孩子肯誇讚別人。」

  「娘,您說的什麼話呀?」她不依的嬌嗔。「好像人家有多小氣似的。您問琴姊姊  和大嫂好了,只要能讓織雲打心眼兒佩服,我可不會吝惜說好聽話喔。」

  「是嗎?怎麼每次見著晏南,你就是嘴上不饒人呢?」趙氏乘機教訓女兒。「娘要  提醒你,晏南可是打著燈籠都難以找到的金龜婿。他說不定會出席安國公府的宴會,見  到人家,你小嘴兒可得謹慎些,不然給人聽見了,會取笑我們藍家沒有家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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